這些大道理，朱厚照都懂，風險，他也明白，收益呢，估計很不符合預期。

但世界要是按道理去運作，也就沒有那么多事，況且穿越本來就是沒道理的事，這個星球，所謂的道理就是武力，自古到今，從未改變過。

機不可失，才是朱厚照現在強烈要親征的原因，也只有他親征，才能喚醒大明的血性。

朱厚照之前已經給他打下很好的基礎，他現在就是借著對方放的這把火，燒向整個大明。

大明現在就是一個遲暮的老人，身體里還有一口氣，非猛藥不可救，身為旗幟的他，難道在皇城里呆著，周轉于朝堂之間，就能救天下？

天下是要從馬背上去奪取！

即使現在這天下名義上還是他的。

無論是王瓊的死諫，還是夏抒的柔情，都無法改變他的心意。

第二天天剛亮，夏抒站在長城上，兩眼淚花看著朱厚照帶著騎兵離去。

望著朱厚照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夏抒忍不住哭了起來，感覺這世間又剩下她孤零零一個人。

王瓊站在一旁，不由唉聲長嘆，要是年輕十歲，他肯定跟隨皇帝而去，英雄遲暮，這世間，果然還是年輕人的。

燕山山脈，都是原始森林，正值五月，山里一片蔥綠，朱厚照騎著馬上，觀望著兩邊的山峰，路邊不時閃過的白骨，讓他失去了觀景的心態。

黃崖關這條路，在兩山之間，有河流經過，前端是寬闊的山谷，歷來入侵之敵，沿溪而行，直達關下。

路途比通過其它關口要遠上不少，但是中途有多個山谷可供放牧和休息，歷來也是兵家必爭之地。

在大明軍事評級中，黃崖關為“極沖”，即是可以多騎通過。

前世一個小時能到達的路，朱厚照一行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到一個山谷邊上。

朱厚照拿起地圖，頭又疼了起來，不由想到上次定的尺寸，幾時才能推廣開來。

算了一下距離，應該是后世的興隆所在地。

“大將軍，前面兄弟報道，前面五里的地方，有三十騎人馬。”依拉勒稟報道。

朱厚照走到山邊，遠遠眺望，前方是一片平坦的草原，中間一條河蜿蜒而過，在對岸，旁邊有一些馬在喝水，并沒有看到有帳篷之類。

如果大隊人馬這么沖進去，對方肯定望風而逃，就算忽略騎術因素，光前面這河，就是阻礙。

“屬下認為，晚上再過去拔營。”依拉勒已經觀察過了地形。

望了天色，此時正值下午，天黑還有一個半時辰，朱厚照點了點頭，“行，先休息，挑選人選，晚上干他的。”

晚上天公做美，月亮被厚厚的云層遮蔽，巴雅爾帶著五百人，馬都不騎，悄聲無息向敵人摸去。

站在山谷上，朱厚照黑暗中只能看到，對方的篝火在風中搖逸。

半個時辰過去，山谷中響起一陣喊殺的聲音，不一會，看到火把揮動，已經偷營成功了。

朱厚照到了之時，巴雅爾正在審俘虜，問完后，指著邊上一個人，往他手里塞一把刀。

那士兵看著有點害怕，周圍人一邊起哄，猶豫了幾下，終于把敵人給殺了，扔下刀，跑到一旁哇哇大吐。

挑了幾個人，把俘虜殺完，巴雅爾才走了過來，說道，“這些小的，功夫還行，就是沒見過血，多殺幾個就習慣了。”

看著邊上還在吐的那幾個人，還有不斷在他面前拖過的尸體，這都是士兵想要邀功，讓皇帝看看他們的戰績，朱厚照心里感覺有點不舒服，并沒有戰勝后的喜悅。

“有人傷亡么？”朱厚照問道。

“大將軍，才多少人的！要是有傷亡，我都無臉見你，就一個小子，不聽話，被人偷砍一刀，老實了，要不了命！”巴雅爾笑著臉。

“那個部落的？”朱厚照問道。

“諾音衛，大將軍，他們是被花當趕出來的，才往這邊走的。”巴雅爾說道。

“他們知道花當在哪里么？”朱厚照問道。

巴雅爾搖了搖頭，說道，“他們放牧的地方離這里，有五天的路程，花當把他們部落給滅了。”

“他們幾時見到花當的部隊？”朱厚照抓住了一個關鍵點。

“八天前，他們逃出來的。”巴雅爾說道。

朱厚照算了一下時間，他出北京城是個臨時決定，到薊州路上花三天，呆了兩天，路上遇刺殺，到黃崖關共花了五天時間，到這兒路上花了兩天，共是十二天時間。

意味著，朱厚照走出北京城的那一刻，已經有人把他的消息泄露。

在這沒有手機，電臺，通訊手段原始的年代，敵人是怎么知道消息的。

而且對方怎么預測到自己會去遵化，還能買通了馬蘭峪的守將李興永。

這一切并不符合邏輯。

照以往的習慣，這些人搶劫之后，就逃到草原上去，很難找得到，大明軍隊很難找得到他們。

這次朱厚照出來，也是想賭一把，就是花當還在等待著他生死的消息，沒有離開燕山山脈。

山谷是通往三個方向，往西是往古北口那邊，三衛一般不會往那邊走。

離馬蘭峪口近的，又能駐扎軍隊的地方，估計只有后世承德那一片，那邊有幾個山谷，靠著河邊，又有大量的牧草。

諾音衛部落。

朱厚照想的沒錯，花當的確還沒走沒得

他的部隊在這里已經駐扎了八天，不少士兵出來沒搶到東西，已經快呆不住了，吵著要回家。

把兒孫忽忽走進花當的帳篷，一進來就大聲嚷嚷，“阿瑪，還要等多久？我今天都揍了好幾個鬧事的。”

看著這個力大無腦的兒子，花當揮揮手，說道，“毛毛糙糙的，能成什么大事！”

“不就殺個大明皇帝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把爾孫不愛聽這話。

花當猛得一下站來起來，從幾上抄起馬鞭，劈頭就往把兒孫身上招呼，“你有本事，你殺去！”

把兒孫沒想到父親突然生氣，挨了兩鞭后，狼狽逃出帳篷去。

扔下鞭子，花當回過頭了，唉一口氣，“讓先生看笑話了。”

“無妨，你兒子英勇無敵，無須拘此小節。”旁邊坐在一旁中年漢子說道。

“劉先生，那邊有消息么？”花當問道。

“沒有那么快，現在才過去幾天，你我安心等著吧！”姓劉回答道，“等到正德死訊傳來，答應你的，一分也不會少。”

花當默默坐下，實際上他這次只是出了兩百人，還有六百匹馬，雖然回來的只有一百人多一點，但這人之前給的東西，已經遠遠超過這個價值。

刺殺大明天子，在漢人看來不得了的大事，花當也只是當一次例行掠奪，只是可惜，沒像也先那樣，抓個皇帝回來，可是能換回不少東西。

干一票，不得直接逃得遠遠的么?實在是不明白漢人的想法，還想在這兒等什么。

不過只要對方承諾的武器糧食能到位，明年統一這片地方不成問題，還能跟草原那邊掰掰手腕。

“行，那先生先休息，我出去揍那些鬧事的。”花當跟這個人待在一起，感覺很不舒服。

劉先生看著花當走了出去，眼里露出一絲不屑，自己何況想跟這些又臟又臭的蠻子待在一起。

上次失敗后，還以為正德會呆著皇城不敢出來，沒想到，正德玩心這么大，居然跑到薊州來。

倉促之間的計劃，談不到縝密，說根到底，還是以奇制勝。

但未見到正德的人頭，還是有點遺憾，等此事一畢，榮華富貴，伸手可得！也不枉這多年在關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