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家阿郎就不是個有閑心談情說愛的
- 靈犀一點通
- 魚穿鞋
- 3877字
- 2022-12-23 10:27:22
外出給沙地健抓藥,那靈犀斷然不會拒絕,她點頭答應(yīng),沙地健卻覺得不大妥當(dāng),說她的腿應(yīng)當(dāng)靜養(yǎng),傷筋動骨不能四處走動。
她還未來得及說話,聞人衍搶先道:“是這樣,她有一副拐,這兩天估計是怕你們擔(dān)心,一直沒拿出來,但凡拿出來主教你就知道那拐都磨成長短腿,慘不忍睹了,我?guī)Q副結(jié)實的。試過才知道合不合適?!?
倒不是有意拿這事來‘綁架’,他也是實事求是,但對沙地健來說,再不放人就說不過去了。
靈犀狐疑看向聞人衍,心說他有這么好心要帶她去換拐?
雖說的確是磨得不能用了,特別是二度遇襲那次,那拐被她在下山時用得磨損嚴重。畢竟店家制作拐棍時,也不知道使用者是莫名就會被卷入一場襲擊的人。
靈犀信誓旦旦對沙地健道:“您別擔(dān)心,走這兩步路不算什么,我會盡快回來。”
沙地健微笑看她,“好,早去早回?!痹挳叧勅搜茳c了點頭,致以謝意。
雖說聞人衍與牟尼教剛結(jié)識不久,但公子聞人聲名在外,他與靈犀結(jié)伴出行,比起囑咐靈犀別怠慢聞人衍,倒不如感謝他‘屈尊’照看初出茅廬的靈犀。
客舍大堂,達投崇從二樓扶梯探頭而出,手持剛烘出來的香甜大番薯,叫住二人。
“你們?nèi)ツ模俊?
靈犀一扭頭,言簡意賅,“抓藥?!?
達投崇自告奮勇,“我也去!”
“不行,你有你的事?!?
靈犀眼神瞟向莊七七的房門,示意他吃了番薯趕緊著手把人送回滄州。
達投崇一下蔫了,撓撓下巴,“何必這么著急?等我們回滄州的時候一起上路不行?”
靈犀覷了眼旁側(cè)等候的聞人衍,改口用回紇話對達投崇道:“你難道不覺得她很可疑?這樣的人不可以留在主教身邊。”
達投崇困惑撓頭,“哪可疑?”
“你照做就是了?!备媸钦f不清楚,怎么能光長個不長心眼呢?
靈犀懶得費口舌,對聞人衍道:“快走吧,我想盡快回來。”
聞人衍一個勁回頭看,“你們聊什么了不讓我聽懂,說我壞話?”
她敷衍,“是啊,就是你的壞話,別好奇了你不會想知道的。”
出門便是沿街叫賣,吆喝得熱火朝天。
一日最熱鬧的時候,街上的早點鋪熱氣騰騰,香味四溢,一掀開蒸屜就是拳頭那么大,圓滾滾的白面饅頭。臨鋪是肉燒餅,門釘大小,肉汁從面皮的破口‘撲哧撲哧’直往外淌。
“面片湯嘞~香香滑滑的面片湯嘞~一文一碗一文一碗,來來來真材實料?!?
隔壁攤不甘示弱,“燙手熱哎!燙手熱剛出爐的蕓豆餅!來一塊?”
聞人衍慢悠悠跟著瘸一條腿的靈犀,注意力全在蕓豆餅上,“你出門前說的不是我的壞話,是有關(guān)那位莊姑娘的事吧?!?
靈犀猛側(cè)頭看他,“你怎么知道?”
“你看向了她房間?!?
“所以呢?”
“所以你們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
“那我可自己猜了。” 聞人衍做得那叫個苦思冥想,靈光一現(xiàn)后道:“你想讓達投崇小兄弟將莊姑娘送走,你不喜歡她?!?
竟然被他猜到,她做得很明顯嗎?靈犀皺眉不語。
他又問:“這是為什么?”
被盤問到這份上,她終于答:“莊姑娘給我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哦?說說看?”他掏出個銅板,“老板,來塊蕓豆餅?!?
靈犀也不介意,習(xí)慣了,她與他面向蕓豆餅的小攤站著等攤主忙活,看著蒸騰熱氣自己說自己的。
“她有兩點可疑。她孤身跟隨生人來到齊州,耗費大把時間精力照顧一個萍水相逢的人,這是其一。非但如此,我聽達投崇說她分文不取,只是為了做好人好事,這是其二。這完全不符合常理?!膘`犀越想越覺得奇怪,篤定道:“莊七七別有目的。”
耳聽一聲嗤笑,靈犀不明就里地問:“你笑什么?”
聞人衍接過蕓豆餅,看向她,“我笑你想太多。不過可以理解,畢竟你帶著目的接近我的時候,就是熱情有禮,分文不取。誰知道這才多久,狐貍尾巴就露出來了?!彼麑炾_,“吃嗎?分你半個?!?
靈犀沒說吃不吃,“所以你也覺得她有問題。”
聞人衍笑了聲,一手抓半個餅在人群中站定,靈犀不小心越過去,又轉(zhuǎn)回身來找他,“怎么不走了?”
人流涌動,將他二人簇擁街心,聞人衍忍不住連連搖頭,將餅往她手里一塞。
靈犀仍警惕問:“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了?”
聞人衍咬了口餅嘆道:“小狐貍啊?!?
靈犀聚精會神看他。
他卻說:“你居然是個笨的?!?
回顧她那晚在清音閣,可以想象當(dāng)時她是真的無知亦無畏,雖說是被逼急了,但又有哪個尋常女子能有此反常的舉措。
除非她‘笨’。
靈犀哪能茍同?揚聲問:“我笨?”
聞人衍:“萬幸你這個笨還僅限遲鈍,尚未到魯鈍。也是你聰明的時候太聰明,連我都被騙過去。”
靈犀皺眉,“又聰明又笨,人難道還能長得又漂亮又難看?你說出來不覺得矛盾嗎?”
矛盾嗎?他吃干凈手里半個餅,邁步朝街尾藥鋪走去。
靈犀隨手將餅給了街邊對著小攤望眼欲穿的乞丐,跳著快步跟上,“聞人衍,你說清楚!”
他嘆口氣在藥鋪門口停下,轉(zhuǎn)身等她,直到她在跟前站定,才彎腰與她平視。
“你好好想想,像你家阿郎這樣形容出色的男子,接近他的人不一定是歹徒,也可能是——”
靈犀緊張問:“是什么?”
“好色之徒?!?
聞人衍輕飄飄撂下這話轉(zhuǎn)身進店,高喊一聲老板,將藥方拍在案上,“勞煩按方開藥,拿你們店最好的參出來,門口那位姑娘不差錢。”
門口那位不差錢的姑娘還在回味,“好色之徒…?”
好像是啊,她怎么沒想到呢,確切的說,她怎么沒往這方面想呢?
早該想到的!這個莊七七心思不正,居然將歪腦筋打到主教頭上,就算中原牟尼風(fēng)光不再,她也不能動這樣大逆不道的心思,這是對牟尼極大的不尊重!
主教會不會因此受她所累?
不不不,不會的。
手上被塞了一吊紙包,靈犀抬頭一看,聞人衍買完了藥正雙手環(huán)胸,好整以暇等她神游歸位。
他伸出只手,掌心向上。
靈犀茫然將紙包還他,卻被他嘲笑:“藥錢?!?
她結(jié)了賬轉(zhuǎn)身不見聞人衍,走出去就見他等在外頭,面光而站,眉毛像會說風(fēng)涼話般,一高一低審視著她,“還想呢?別想了,你家阿郎就不是個有閑心談情說愛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照樣白搭?”
靈犀覺得他說的不對,抹黑了沙地健孤高的形象,糾正:“不是沒工夫,是不會,這有違教令,有違教令的事主教不會做?!?
教令還不是主教定的?
不過見她說得認真,聞人衍也不多加調(diào)侃,免得哪句話不對又給說哭。
二人出藥房重又匯入人潮,尋找臨近醫(yī)館。
在路過歷城縣規(guī)模最大的客舍時,靈犀倏地停下腳步。
她稍帶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街對面,聞人衍循她目光而去,就見一幫武人打扮的幫會分子聚集富麗堂皇的客舍門口,正簇擁著一個中年男往里走。
男人五十上下,回紇人,打扮素樸,下巴上蓄著的山羊胡倒精心修理過,很有胡人派頭。
此人步伐穩(wěn)健,雙肩很沉,不難看出,他是這一行人中本事最大的。
聞人衍看看那男人,再看看靈犀。
“你認識他?”
“恩?!?
靈犀驅(qū)散臉上警惕,將下意識摸上腰間匕首的手放了下去。
豈止認識,此人乃叛教的滄州大法師,善容。
只是為何他會來到齊州?這難道和前段時間襲擊聞人衍的滄州俗信者有關(guān)?
不對,那幫人被善容所拋,又怎會重新聽命于他。
聞人衍扇面擋臉,與靈犀交頭接耳,“還看?你眼珠子快黏他胡子上了,走走走別被發(fā)現(xiàn)?!?
靈犀倉皇回神跟他走遠,抬眼記下了客舍名稱,廣福樓。
她不確定善容會在此地逗留多久,保險起見還是該刺探來他的消息,弄清楚其為何出現(xiàn)在齊州,以及他身邊的這幫武人出自哪個門派。
邊上聞人衍喃喃自語:“金沙派的人怎會跟回紇人在一起?”他尚未來得及有別的反應(yīng),一個趔趄被拉住胳膊躲進小巷。
聞人衍猝不及防后背貼上石壁,他一縮下巴低頭與靈犀對視,就見她兩眼放光,目光炯炯將他鎖定。
“你說這些是金沙派的人?”
聞人衍深感莫名其妙,隨后泄氣般笑出聲道:“他們的佩劍上有個統(tǒng)一的騰龍標(biāo)識,是金沙派的標(biāo)志?!彼蛄克萑肷钏嫉谋砬?,“那個回紇人是誰?你為何盯著他看?……你總不是好這口吧,他胡子是挺瀟灑的,但年紀都能給你當(dāng)耶耶了?!?
“不,好,笑?!?
靈犀臉頃刻冷下來,看向巷口,“他原本是滄州永新寺的大法師,名叫善容。牟尼教出事后他便叛教跑了,現(xiàn)在卻跟金沙派的人出現(xiàn)在齊州自投羅網(wǎng)。這是天賜良機,我要抓住他。”
聞人衍打量她一瘸一拐的造型,“現(xiàn)在?”遭她冷眼后,他不再逗她,“所以這個叛徒…見了你們逃還來不及?”
靈犀點頭,“他如果知道主教也在齊州,必不敢來?!?
聞人衍思索道:“既然他并不清楚你們行蹤,那這些人就不是在躲你們,而是在躲別的什么人了?!?
靈犀不解,“躲?為什么說他們在躲?”
聞人衍拉過她到巷口,伸手一指,“你看金沙派那些人的打扮,除了統(tǒng)一的騰龍標(biāo)識,身上穿得各不相同,顯然不想輕易讓人認出。來到齊州,卻喬裝打扮不想被人認出,你覺得他們在躲誰?”
答案呼之欲出,齊州是誰的地盤,就不用多做說明了。
靈犀壓低聲音道:“黃河門。 ”
如果他們大搖大擺出現(xiàn)在此,定會被黃河門察覺,而今稍作偽裝,還帶著善容這個叛徒……
她心中預(yù)感不妙,“他們想干什么?”
聞人衍問:“你口中的這個叛徒,本事大嗎?”
靈犀答:“他曾是永新寺的大法師,當(dāng)然也是個獨當(dāng)一面的人物。”
聞人衍一攤手,“這就對了,你剛到齊州救下三姑娘時,埋伏她的人就是金沙派以賞金聘請。金沙派想要除掉黃河門,在河南一家獨大,但又暗中出手不想撕破臉落人話柄,上次他們聘人去捉柳月梧威脅她父兄,被你我攪合了,現(xiàn)在看來,他們就快有新的行動?!?
靈犀覺得他起碼說中九成,因為這些事她不僅眼見為實,還親身經(jīng)歷,不過她缺乏經(jīng)驗,也不懂諸多門派間的勾心斗角利益勾結(jié),這才在這件事上慢他一步。
二人默不作聲對視片刻,見靈犀面色沉凝欲言又止,聞人衍問:“你想去黃河門?”
她思索后點了點頭。
“你可答應(yīng)了你家阿郎要早去早回?!?
靈犀心一橫做下決定,“我要去一趟黃河門,告訴三姑娘金沙派帶著善容來到齊州,讓他們多加小心。”她頓了頓,“善容天賦極高不容小覷,就算三姑娘和柳少掌門聯(lián)手,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聞人衍把玩手中折扇,挑眉道:“這么說起來,金沙派是找對人了?!?
“正相反。”靈犀走出小巷,眼光咄咄盯住客舍大門,“跟善容扯上關(guān)系的人,牟尼教一律按背信棄義的叛徒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