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崇明市北郊的一條街道上。
趙飛剛從酒吧蹦完迪離開,頭腦里依然留有輕飄飄的眩暈感,耳邊似乎還能聽到那些具有節奏感的打擊樂。這讓他走路時搖頭晃腦,步子邁不太穩,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在路燈下手舞足蹈。
已經到了午夜時分,酒吧所在的這條街道還能依稀見到幾個行人。當趙飛又走過兩條街道后,便到了慶北學院附近的一段學園路,這里已經看不到行人和車輛了。
夜晚的校園路很靜,在亮著路燈的街道邊,有條通向男生宿舍樓的小路。這小條路的兩邊都是一些老房子,路邊的燈有幾盞都壞掉了,讓這條路看起來昏暗陰森,路的盡頭更是黑黢黢的,一眼望去,只有看不到底的黑暗。
一陣涼風吹過,也把趙飛身上的酒氣吹散了幾分。腦袋稍稍清醒后,趙飛回想著在酒吧里沒有泡到的靚妹,心里暗罵幾聲晦氣,并用腳狠狠地踹路口的燈桿。當他踹到第四下的時候,頭頂上的路燈突然閃了兩下,然后熄滅。
“還真他媽的晦氣!”
路燈的熄滅,讓趙飛瞬間酒醒過來。害怕被問責,他往四周看了看,見路上沒有別人,他趕緊加快步伐,鉆進了前面昏暗的小路里。
夜已經很深了,這條小路兩邊的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店鋪上面的居民樓也沒有亮燈。路邊的垃圾桶旁堆滿了裝有垃圾的袋子,餿臭的氣味縈繞在空氣中,也讓趙飛走得愈發快起來。
到了小路前面的轉角處,往右拐的一條巷子,便是通往趙飛所住的學生公寓的捷徑路。當趙飛走進巷子時,卻發現在他的前面,有一個穿無袖連衣裙,身材看起來很好的長發女生,正走在空無一人的小巷子里。
或許是聽到了身后趙飛的腳步聲,女孩加快步伐,匆匆往前走,似乎是有些害怕。看到女孩的反應,和她極為高挑的背影,一個惡作劇的念頭,突然在趙飛的心里出現。
雖然犯法的事他是不會干的,但看到女孩害怕的樣子,趙飛想起了在酒吧拒絕他的女孩,惡意也在心里叢生。
反正就嚇唬嚇唬她,也不會犯什么事的。
這樣想的同時,趙飛也幾乎用跑的速度,往女生那邊追過去。聽到身后腳步聲的變化,長發女生似乎是受到了驚嚇一般,開始加快步子往前跑去。巷子的前面就是通往學生公寓的大門,但女生在跑到巷子盡頭處時,并沒有去學生公寓那邊,而是拐入旁邊一條看起來很黑的小路。
趙飛沒有多想,也跟著拐進了小路。
“不是吧?這女的難道被嚇傻了?。”
這條小路旁邊是一片很黑的林子,在林子的另一邊,是學校的舊宿舍樓。據說那里以前是女生宿舍樓,后來學校建了新的學生公寓,舊樓便在改建后,拿來給學校繼續教育學院的學生住。
趙飛在學長口中,也聽過與舊宿舍樓有關的傳言。據說那里以前是沒有浴室的,學生洗澡需要去學校的公共浴室。有段時間正值學校建新宿舍樓,有很多外來工人進入學校。那段時間在通往浴室的小路上,晚上曾發生過幾起強奸事件,甚至還有女學生因此自殺。后來這條小路便成了學生們口中的保研路。
雖然學校里的女生在晚上都會盡量遠離這條路,但趙飛作為男生卻并不害怕。只是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膽小的女生竟然敢在大晚上往這條路走,而且還是在身后有個不明尾隨者的狀況下。
趙飛跟著女生走到小路中間的時候,看到女生突然轉身,往樹林里走了幾步。惡作劇的念頭讓趙飛也跟著女生走進樹林,只是沒走幾步,女生卻停下腳步,背對著趙飛站在原地。
看著女生在樹林中一動不動的背影,和她及腰的黑色長發,趙飛只覺得心里有些發毛。就在此時,路邊昏暗的燈光,卻開始忽明忽暗地閃動起來。
“這也太邪乎了吧……”
趙飛覺得有些不對勁,也打消了想要嚇唬女生的念頭。他想趕緊離開這里,卻發現他的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無法動彈。
在他前方,背對著他的長發女生,也在此時朝著后方轉過了頭。
而趙飛,則看到了他短暫的一生中所看過的,最恐怖的畫面……
*****
“小簡,最近我們市發生了四起兇殺案,案發地點都在高校附近,據警方懷疑,這可能是一起連環兇殺。雖然死者都是年輕男性,但我覺得,你最近還是不要采訪太晚,盡量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玲姐。”
掛上電話,簡理也走出了地鐵站。現在已經快到晚上八點了,她和要采訪的女生約好八點在對方家里見面。
這個女生的網名叫小鈺,目前在崇明理工大學念大三。就在幾天前,簡理在網上看到小鈺發帖子說,她在一個月前遭遇了網絡詐騙,并欠了一家網貸公司五萬元,好在她的父母幫她還掉了欠款。雖然事情已經解決,但小鈺還是想要把詐騙者的套路放到網上,以此來警醒網友。
小鈺也在帖子里掛出了網貸公司的名字,并認為這家公司可能和詐騙人是一伙的,希望網友多加留意。從小鈺提供的信息,簡理發現那家網貸公司,就是之前與星巨網絡公司合作過的那家如幽靈一般的網貸公司。
于是簡理給小鈺發去私信,簡單講明了她的身份和目的,小鈺那邊也爽快答應和她見面。
小鈺為了方便打工,平日里沒有住宿舍,租住在學校附近的一棟極為老舊的六層樓公寓里。這棟公寓在一條滿是老樓的巷子深處,巷子邊的路燈很暗,有幾盞燈甚至壞了。好在不到八點,巷子里還是有行人在的。
按照小鈺提供的地址,簡理找到了她租住的公寓。給小鈺發去消息,小鈺抱歉地回復說,她工作的地方臨時有事,可能要晚一點回家,讓簡理先去她家里等她,她的室友會開門。
簡理進到公寓樓后,上樓梯去了五樓。這棟樓的內部看起來比外面更為破舊,上到二樓的時候,簡理甚至看到樓道里有老鼠竄過。她想起小鈺說過,她會租住到這棟公寓,是因為這里租金便宜,而且離地鐵站不算遠。
到了五樓,簡理聽到小鈺家的門后有很大的聲音傳出。只是她按響門鈴,卻沒有人開門。這讓簡理又敲了房門幾下,但還是沒有人來開門,門后的聲音依然很大。想著小鈺的室友或許看電視的時候睡著了,簡理決定先去附近的便利店找個地方呆一會兒。就在她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
簡理看到一個面色陰沉的女人站在門后,用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她。女人的眼神讓簡理有些發毛,她剛想說聲“打擾了”然后離開,女人卻冷冷地對她說:“你就是小鈺說要來找她的朋友吧?先進來吧。”
簡理跟著女人走進去,女人讓她坐在客廳的沙發那邊等小鈺。簡理看到客廳的電視正在播放一部熱門綜藝,聲音開得很大。簡理本來還想就著綜藝跟女人套近乎,女人卻關掉了電視,然后走回房間關上了房門。
一個人留在客廳,簡理在無所事事中,也拿出手機看微博。
暑假里調查星巨網絡公司,并在那里經歷了一場詭異的生存游戲后,簡理也放棄了想要在研二開學后養貓的打算。萬一哪天她在游戲里掛掉,家里的萌寵可就無家可歸了。
不能養貓,簡理只能在網上享受云吸貓的快感。打開微博后,簡理發現她念書的光華大學上了熱搜。熱搜消息說,學校里新來的教授,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美少女。
光華大學是一所重點大學,里面的老師基本都是名校博士后畢業,進入學校時年齡在三十歲左右。這個被掛在熱搜上的老師,年齡據說只有二十二歲,再加上長相清秀,更讓很多網友懷疑,這位美女老師,是不是用了什么見不得光的手段成為了大學教授。
在熱搜新聞里,還配有路人對老師的偷拍圖。雖然圖片拍得很模糊,簡理還是能看出,這個留著齊肩中長發的老師看起來白凈清秀,也很年輕。但這個老師的面孔,總讓她感到有些熟悉。簡理剛想把圖片放大了看,小鈺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抱歉,理理姐,讓你久等了。”
小鈺對簡理說,她打工的補課機構,晚上有個家長過來詢問孩子的情況,讓她下班晚了一點。
簡理看出來,小鈺的臉上帶著疲憊的神色,她的黑眼圈看起來也很重,這讓簡理并沒有和小鈺聊很久,在記錄完一些關鍵信息后,便決定離開。
小鈺是個很熱心的女孩,在簡理出門的時候,還要送簡理下樓。但簡理也回絕她,讓她早些休息。
離開前,簡理看了看小鈺室友緊閉的房門。小鈺注意到簡理的視線,對她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沈她最近變得有些奇怪。或許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吧……”
走出樓道的時候,簡理發現有幾滴雨水順著迎面而來的夜風飄到了她的臉上。雖然夏天還未完全過去,但雨水冰冷的觸感依然讓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樓道外的巷子很黑,到了晚上十點以后,外面已經很難看到路人。所幸雨下得不大,簡理決定快些走到地鐵站,爭取趕上最后一班地鐵。
夜晚的巷子很靜,簡理甚至可以聽到小雨落在地面的聲音。又一陣夜風攜帶著小雨迎面吹來,簡理在加快腳步的同時,卻聽到身后雨水擊打在地面的聲音似乎越來越清晰。
但頭頂上的雨下得并沒有那么大。
所以,那不是雨水落在地面的聲音,而是人走路的聲音。
想起來玲姐在電話里提起過的連環兇殺案,簡理只覺得心里一陣發毛。
就在簡理開始小跑的同時,身后的那個“噠噠”的腳步聲,也變得越來越急促,離她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