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霧冬市的一棟廢棄大樓外。
被送上醫院的急救車時,她聽到警車的鳴笛聲,與周圍嘈雜的人聲交織在一起,讓她的頭腦更加昏沉。
在那棟恐怖的廢樓里,發生過的很多細節,她都回想不起來,也不敢再去想。她只記得放學后和朋友們一起玩捉迷藏的游戲,不知道是誰提出,他們可以去附近那棟廢棄樓里躲藏,比較不容易被找到。
走過荒草叢生的小路,他們來到了廢樓。這棟樓里堆積了很多石磚和碎石子,樓道的窗口破敗殘舊。作為一棟沒有建完的爛尾樓,每層樓的空間看起來都一樣,整棟大樓的結構也如同迷宮。
在大樓里尋找地方躲藏的時候,她看到有白色的霧氣在里面緩緩升起。起先她沒有在意,當霧越來越大,她也在霧中,和一起進來的同伴走散了。
找了好久,都沒有在大霧里找到同伴。她想要離開,卻發現無論如何都走不出去了。
看似近在咫尺的大門,她走了很久,都走不到那邊。
回到二樓,她站在殘破的窗口前面,想要求救,卻發現窗外彌漫著很濃的白霧。大霧遮擋了視線,也阻擋了她對外求救的可能。隨著時間流逝,廢樓里也漸漸升起很濃的霧,讓她更加找不到離開方向。濃霧之中,她感覺到有什么危險的東西正在接近她。
她看不清跟在她身后的東西是什么,但憑本能,她能感覺到那是極為恐怖的存在。
大樓里,濃霧遮蔽了她的視線,恐懼更是揪住了她的心。她不斷地呼喊其他伙伴的名字,但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噠噠”的腳步聲,在她的身后,離她越來越近。
不能被這個東西抓到!
這樣想的同時,她也加快了奔跑的步伐,在廢樓里沒有方向地跑著。她時而被地上的磚塊絆倒,爬起來后繼續往前跑。她記得她明明是在二樓,但她已經跑了十多層階梯了,前方的路卻還在往下延伸,看不到盡頭。她周圍的場景也在漸漸變換,她不知道身處于哪里,但她能肯定,這里已經不是她進來的那棟廢樓了。
絕望之際,她在恍惚中聽到了哥哥的聲音。緊接著,她的手被一只溫暖的手握住。她知道,是哥哥,在大霧彌漫的廢樓里找到了她。
面對在濃霧里追趕他們的東西,哥哥找到一個可以躲避的角落,讓她藏在那里,并告訴她,無論如何都不要發出聲音。
她對哥哥點了點頭,哥哥也摸了摸她的頭發,說理理一定要聽話,別出聲。說完,哥哥便轉身,去引開濃霧中追逐他們的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只覺得周圍變得異常安靜,濃霧則遮蓋了她的視線,讓她什么都看不清。她很想問哥哥你在哪里,但想到哥哥的囑咐,她只能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嘴待在原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看到眼前的霧似乎在漸漸散去,她好像聽到爸爸媽媽在叫她。她起身,循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這條路很長,她一直走,一直走,然后失去了意識。
醒來的時候,簡理聽到了爸爸焦急的聲音,和媽媽的哭聲。睜開眼睛,她看到天空已經黑了,她問出的第一句話是:“哥哥呢?”
媽媽卻說:“是程吉哥哥說你在這邊走丟了,我們才來這里找你,幸好找到了。”
程吉是最初和她一起走進廢樓的小伙伴,聽到他已經脫險,簡理稍稍松了一口氣,說:“媽媽,我指的不是程吉哥哥,而是我的哥哥。他也在那棟廢樓里面。”
一旁正在和她爸爸交談的警察疑惑地說:“不可能吧,難道廢樓里還有孩子沒出來?”
就在這時,簡理聽到旁邊有人說,他們在大樓里發現了一具男尸。這讓她掙扎著從媽媽的懷里跳出來,拉住警察的袖子說:“警察叔叔,我的哥哥還在大樓里。他叫簡甄,請你們一定要找到他。”
聽到簡理的話,她的爸爸媽媽對視一眼,眼里滿是疑惑與驚恐的神色。
去到醫院,簡理被送去檢查一番后,醫生告知她只是受了一些擦傷,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但她的爸媽欲言又止地看著醫生,說:“醫生,這孩子或許受了什么創傷,一直說她有個叫簡甄的哥哥。可是我們家只有一個孩子,哪里來的哥哥啊?更何況,警察那邊經過調查,也告訴我們,這邊小區就沒有一個叫簡甄的孩子……”
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她已經不會在大人面前提起她有一個哥哥。
出院后沒多久,爸爸因為工作的調動,帶著全家搬到了另一個城市。過年的時候她還會和父母一起回到霧冬市過年,她也想過去那棟廢樓,尋找哥哥存在過的痕跡。但廢樓在被發現藏有身份是通緝犯的那具男尸后,也被爆破拆除了。那邊又蓋起了新樓,她再也沒有去過那邊。
有時候簡理也會想,或許關于哥哥的回憶,都如醫生所說,是她的臆想罷了。但記憶中與哥哥有關的片段,卻都是那么真實。
她還能清晰地記起來,哥哥喜歡的甜點是栗子蛋糕,喜歡的事情是睡覺。但哥哥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他總是會把最好的東西留給她,甚至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會奮不顧身地保護她……
“子陽說,你對異常領域這個話題很感興趣。你還對她提過,你在很小的時候進去過一棟詭異的廢棄大樓,對你來說很重要的人,在那里消失了。”
簡理看著遲霄,眼里隱隱帶著怒氣:“所以你們就調查了我的過去?還知道我在醫院里,被醫生診斷有臆想癥,因為我一直堅信我有一個哥哥。”
“如果讓你感到不快,我很抱歉。但我們需要收集一切與異常領域有關的情報。我們調查了與十五年前這棟廢樓有關的信息,卻并沒有找到與異常有關的線索。”
“所有人都認為哥哥是我臆想出來的,子陽姐也說過,在異常領域里失蹤的人,大概率是死掉了,也有在現實里失蹤的情況。但是,并沒有出現過這種被所有人遺忘的例子。”
“既然被所有人遺忘了,那么這個人的存在也完完全全地被抹除了。沒有人知道他,他也自然不會成為案例了。”
遲霄的話讓簡理醍醐灌醒地頓住幾秒,然后問:“所以您的意思是,我的哥哥是真實存在過的。”
“這只是我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當然是想找到哥哥!”
聽到簡理的話,遲霄露出滿意的笑容:“簡小姐,你能有這樣的想法,就很好了。”
看著遲霄臉上掛著的笑容,簡理不知道他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遲霄繼續說:“如果你想要找到哥哥,我們會幫你。”
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對方也不會無緣無故地幫她。簡理直截了當地問:“你們想讓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能加入異常研究協會,并在異常領域中尋找真相,解決引起異常的源頭。”
“加入異常研究協會我可以考慮。但要我去異常領域……那完全是九死一生,搞不好我還沒找到哥哥,自己就先沒了。”
“簡小姐,既然你已經進入過異常領域,無論如何,你都逃不掉了。你還記得,游戲開始前收到的那個郵件嗎?”
回想起鼠標自動點開的郵件,簡理回答:“當然記得!”
“當你被異常領域選中,成為游戲的參與者時,大多情況下你是沒有辦法拒絕游戲邀請的。游戲開始的時候,你也會被未知的力量拉進異常領域,進行生存游戲。由于你是進去過異常領域的人,以后也會經常收到游戲的邀請郵件。”
聽到遲霄的話,簡理有些絕望地說:“這也太沒天理了吧……”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天理的事情有很多。所以,這也是我們需要你加入的原因。”
見簡理疑惑地看著他,遲霄解釋說:“異常的源頭,總是與人的渴望相關。當罪惡無法被懲治,飽受折磨的人們,內心便會生出對公理的極度渴望。所以,我希望你從異常領域回來后,能夠以撰寫報道的方式,向社會揭示罪惡滋生的本質所在,來避免更多罪惡的產生,以抵御異常的進一步入侵。”
簡理聽完,大概明白了遲霄的意思:“你們需要我去做的,就是繼續撰寫深度報道。”
遲霄點頭:“這也是針對異常,做出的特別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