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回去道觀的那天,村里來了一群人,將我們一路送到了村口。
只是那些表情,更多的不是感激,而是懼怕。
這樣的眼神,我從出生到長大,已經(jīng)見過了無數(shù)次,所以我一點(diǎn)也沒有放在心上。
張易則是有些忿忿不平,“為了他們這群人,小爺差點(diǎn)將命都搭進(jìn)去了,現(xiàn)在想一想真是不值當(dāng)。”
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將手搭在了張易的肩膀上,“那為了慶祝我們劫后余生,我們?nèi)ズ染瓢桑 ?
張易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反問道:“喝酒???”
我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瞇著眼睛盯著他,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神色,“沒錯,就是喝酒。”
于是我們一行三個人,趕著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到了一家在當(dāng)?shù)剡€算有名的酒樓。
裴晗表面上和正常人沒什么區(qū)別,但是膚色極白,好看是好看,如果不是額頭貼著一張符的話,估計在人群中還是挺扎眼的。
所以,為了避免麻煩,我就特地給他找了個斗笠?guī)г诹祟^上。
可是這斗笠一帶,露出了個精致的下頜角和極白的修長脖頸,憑添了添了兩分風(fēng)發(fā)少年氣,反而引得過路人頻頻回顧。
這讓我屬實(shí)有些無奈。
但是很快,這種無奈,就在擺滿桌子的美食面前丟盔棄甲。
“酒呢?”張易轉(zhuǎn)頭找店家。
我立馬非常上道地接過話,“估計是店家抽不開手,這樣,你們坐著,我去拿酒。”
很快我就消失在二人的視線中,店家剛將酒遞給我,我就立馬掏出身上的符咒扔進(jìn)了壇子里。
店家看了看我奇怪的舉動,皺了眉頭。
我將食指搭在了嘴唇上,比劃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店家只道:“喝壞了肚子到時候可別找我們!”說完,又去照顧別的客人。
喝壞肚子?怎么可能喝壞肚子?
頂多喝壞腦子而已!
當(dāng)一大壇酒被我費(fèi)力地提上桌子,張易和裴晗同時傻眼。
張易:“張小五,你想給我喝死啊!”
裴晗則是表情古怪地盯著我,就在我以為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的時候,他突然說:“我不會喝酒!”
我一聽差點(diǎn)把大腿都拍腫了,不會喝酒好啊,不會喝酒那肯定喝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我壓住心底的竊喜,正常說道:“不會沒關(guān)系,做人呢,就是應(yīng)該多多嘗試,這樣生活呢才會多姿多彩,妙趣橫生。”
看了看裴晗的反應(yīng),我又補(bǔ)充了一句,“當(dāng)然,做僵尸也是一樣的道理。”
裴晗一臉認(rèn)真道:“我不喝。”
我也很強(qiáng)勢,“必須喝,俗話說吃飯不喝酒,不是好朋友。”
張易一口將嘴里的豆芽菜噴了出來。
我砰一聲將壇子搗開,直接往二人面前的碗里倒酒。
眼看著裴琀皺得越來越緊的眉頭,我指了指他頭上的黃符,露出惡狠狠的表情,在脖子上面劃拉了一下。
這威脅的動作,我想應(yīng)該非常具有震撼力。
果然,裴琀表情怪異糾結(jié),似乎在做著一個什么重大的選擇,盯著我一字一頓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次再敢仗著符咒讓我喝酒,我就把你的血放出來,一道喝干凈。”
我在心里冷笑一聲,等我搞清楚你是個什么東西,誰放誰的血還不知道呢!
裴琀仰頭將一碗酒咕隆隆倒進(jìn)嗓子里。
果然是個不會喝酒的,誰喝酒也不會像是喝水一樣,這樣一股腦灌進(jìn)去。
沒過多會兒,裴琀就開始雙目渙散。
張易抬手在裴琀的眼前晃了晃,問我:“張小五,你做了什么?”
我聳聳肩,“沒什么啊,就是放了一張真言符在酒里。”
“真言符?”張易揉揉眉心,“你打架的本事是一點(diǎn)沒有,這歪門邪道的功夫倒是學(xué)的有模有樣。”
真言符,顧名思義,就是說中符之人有問必答,答必為真。
這個符咒張易說是歪門邪道也沒什么大問題,因?yàn)檫@個符咒只對自己收服的鬼怪管用,但是既然鬼怪都已經(jīng)被收服了,基本上也就用不到真言符。
所以這個符咒非常雞肋,即使有人會畫,也基本上懶得去畫,漸漸地就變成了一個非常冷門的東西。
要不是我對于咒法一事,實(shí)在是練不出什么名堂,我也不會在符紙刻苦鉆研,順道學(xué)了這個冷門的符咒。
我看著裴琀既然已經(jīng)中招,就嘗試著開始問問題。
第一個問題。
“徐晚晚的事情,是不是與你有關(guān)?”
裴琀目光呆滯道:“無關(guān)。”
我呼出一口氣,心里的大石頭突然就落了下來。
隨即我又皺了皺眉,奇怪,我為什么感覺舒了一口氣,我不應(yīng)該更緊張才對嗎?不是裴琀說明有另外的幕后黑手啊!
我搖搖頭,接著問第二個問題。
“你的真實(shí)身份是什么?”
裴琀答:“僵尸。”
我愣了一下,難道是我問的不夠明確嗎?我當(dāng)然知道他是個僵尸啊!
“我的意思是,你是誰?從哪里來的?今年多大了?之前生活在哪里?為什么會有這么高的法術(shù)?如果不被收服的話,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張易嫌棄道:“你一下子問這么多,裴琀能回答過來嗎?”
我叫張易別打岔,“真言符自然有真言符的威力。”
果然,裴琀道:“我……我是……”
眼看著裴琀就要開口回答,結(jié)果下一秒,裴琀兩眼一翻,咚一聲,整個頭砸在了桌面上。
“咋了這是?”我納悶道。
張易連忙上去瞅了瞅裴琀的臉,然后面無表情地說道:“喝多了,暈過去了。”
眼看著功虧一簣,我心有不甘地看著張易,嘆了口氣,“就這酒量?算了算了,太丟人了,抬走吧!”
于是張易便將裴琀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對我說道:“我先給他安頓好,你在這里等我,別亂走!”
“知道了!”
張易暫時離開,我便一個人無聊地吃著菜,吃著吃著,一只黑色的小狗突然搖著尾巴,坐在我的桌子旁邊。
我順手丟了兩塊肥肉給它,見它雖然有些臟兮兮的,但是狼吞虎咽的模樣,倒也有些可愛。
這時,店家走了上來,一腳將小狗踢的老遠(yuǎn)。
“這野狗從哪里鉆出來的,跑到這里來偷吃偷喝!”店家說完,又對幾個在大廳跑堂地說道:“下次還見著它,就給打死掉,省的萬一咬到客人,賠錢都賠不起。”
我道:“趕走就算了,打死不至于,好歹是條生靈。”
那店家看看我,說道:“頭一回見到做道士的同情黑狗,你們驅(qū)鬼不是經(jīng)常用什么黑狗血嗎?殺的狗沒有百條也有千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