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庚醒來后,村民們一直沒忍心將發生的一切告訴他。
還是裴琀說:“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的,這也是他自己選擇的路,也該自己承擔這份惡果。”
最后,我聽了裴琀的話,將所有的一切事無巨細告訴了徐慶庚。
我看見徐慶庚抱著女兒和外孫生前的東西掩面哭泣,,似乎一下子就蒼老得如同風中的殘燭。
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有些分不清,為了報仇、為了伸張正義而作惡,我們究竟應該怎么去定義這樣的惡呢?
后來,我決定留在村里,幫著徐慶庚處理徐寶兒的喪事。
徐寶兒下葬的日子很好,風輕日暖,油菜花鋪滿了田埂,山野間一片爛漫。
我跟在棺材的后面,手里攥著紙錢,一把一把向上揮灑,然后看著暖風攜裹著黃表紙一路吹到天邊。
我站在田埂上,雙馬尾的發髻也在風中肆意翻飛,我似乎聽到了一陣凄涼的哭泣聲,于是定住了腳步,向著哭聲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在那里,沒有人,只有一顆孤獨的樹。
正是村口的那一株老槐樹。
這一陣一陣的哭聲,毫無惡意,更像是在為死去的親人送別,我大概知道原因,便暫時沒有去管這個事情。
等下葬的事情基本已經告一段落,我帶著裴琀和張易,還有村里的一些身強體壯的年輕人再一次來到了村口的槐樹下。
眾人一頭霧水,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我開門見山:“這棵樹,恐怕是要砍掉了。”
村里人一下子炸了鍋,有人質疑道:“這棵樹在村口存在了幾百年,已經是這個村的一個標志,怎么能隨便說砍掉就砍掉呢!”
有人附和道:“是啊,祖輩很小的時候,這棵樹就在了,我們小時候也都是在這棵樹下玩鬧著長大的,好端端的,為什么要砍掉?”
然后人群越來越大聲,聽得張易有些煩躁了,怒道:“煩不煩,當時叫你們把尸體燒了,你們不聽,最后搞出來個厲鬼徐晚晚,現在叫你們砍樹,你們還是不聽,是不是也要等出事了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啊!”
吵鬧聲一下子就被壓了下去,接著有人又說道:“這壓根就不是一回事,徐晚晚那是因為徐慶庚一意孤行,和我們大家有什么關系!”
張易道:“你們還有臉說,你們現在在干嘛,還不是和徐慶庚一樣一意孤行,說什么都不聽嗎!”
這個人被懟的無話可說,過了一會才說,“那你們要砍樹,總得給我們一個理由吧!”
我站在樹下,一直看著這顆槐樹,卻仿佛又不僅僅是看著這顆槐樹。
最后我慢慢地扭過頭來,看著說話的那個村民,平靜地說道:“是你要理由嗎?”
那人吞了口口水,強裝著鎮定,“我們也只是要個理由,這不過分吧!”
“行!”我說,“那我給你們一個理由吧!”
說完,我從地上隨便撿了一塊石頭,用尖銳的一頭,在樹皮上劃拉出一道傷口。
隨即我將石頭順手扔的老遠。
沒過一會兒,只見紅色的鮮血,就從開裂的樹皮處,不斷地向外溢出。
村民們看著詭異一幕,頓時都噤了聲音,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裴琀輕笑一聲,“原來是這樣。”
張易則是完全搞不懂我們究竟在打什么啞謎,氣悶道:“你們能不能講明白了一點,這槐樹為什么會流血啊!”
我緩緩說道:“杉木棺材里封印的不是徐晚晚的真身,那個尸體只是個幌子,真正承載著徐晚晚怨念的身體,不是別的東西,就是眼前的這棵槐樹。”
以槐樹作身體,怨念作魂魄的徐晚晚,怪不得能夠脫離杉木棺材的控制,化為厲鬼。
而這背后利用敬鬼符,將徐晚晚的力量發揮到極致,一路推波助瀾的人又會是誰?
村民們親眼看到槐樹流血后,再也沒有人敢又任何異議,幾個膽大的在確定了不會有問題之后,還主動要求幫我們將槐樹砍掉,甚至還有人來問我,砍掉的槐樹是不是要燒毀。
后來,又發生了兩件怪事。
第一件,是村民們在砍樹的時候,發現樹的內部有個空心的樹洞,里面躺了一窩黃鼠狼的尸體,將幾個膽大的青年都嚇得不輕。
另一件,就是這個槐樹被砍掉后,燒了一整天,才完全燒毀,有人說聽到了女人的哭聲,但是我覺得不太可能,應該只是火焰和風的聲音而已。
因為,徐晚晚的怨魂已經被裴琀毀掉了,這棵槐樹雖然有血有肉,但失去了怨魂,也不過如同行尸走肉。
樹被砍斷,血肉也就毀了,燒不燒毀都不重要了,就更不可能存在什么哭聲了。
最后,處理完一切,準備離開的時候。
裴琀問我:“那些人問你要不要燒毀槐樹的時候,你怎么回答的?”
“其實我什么也沒說。”
裴琀哈哈大笑,揉了我的頭發,說道:“個子再高一些吧,才能配的上你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
“我就當你是夸我。”說完,我又摸了摸口袋,里面的敬鬼符始終讓我有些棘手。
我又看了看裴琀,似乎最近發生了一系列事情,都是在我收服了裴琀之后才開始的。
加上他的法力又這么高強……
如果是他的話……會不會……也是有可能的呢……
我正想著,裴琀突然間看向我,冷不防問我:“你盯著我看什么?”
我立馬尷尬地收回目光,“也沒什么……就是覺得你辮子上的紅繩很好看,以前沒注意,這上面是不是還墜著一塊玉?”
沒想到,裴琀聽完,略帶著一絲奇怪的神色,將辮子藏進了衣服里,說道:“這個玉是個邪門的東西,以后還是少看。”
他越是這樣說,我就越覺得其中大有問題,這世上還有什么東西比他本人更邪門呢?
雖然裴琀在關鍵的時候救過我兩次,但是這段時間怪事重重,再加上裴琀某些時候露出來的異樣表現,我總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么大問題。
于是,我決定做一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