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羽最近很忙。

忙到卡塞爾學院給他的回信只是隨意掃了一眼，便發了個自己的地址加上一句話回去：“沒時間，你們自己過來吧。”

白天的時候基本都跟夏彌待在一起，上午學習創生煉金術，中午討論煉金術原理，下午學習概念煉金術，晚上一起設計一款名為《龍族榮耀》的游戲。

給夏彌上課并不是主要目的，而是有一個對人類社會非常熟悉的龍王在這里，麟羽可以拿她作為實驗品……哦不，是參照體，來完善煉金術的體系。

畢竟如果是其他龍王，要么與人類混血種的力量差異太大，要么不太聽話或智商不高。

他將煉金術分為五個類別，專門打造兵器或各種金屬用具的鍛造煉金術、建造尼伯龍根的空間煉金術、涉及到能量轉換的陣法煉金術、為物品注入生命的創生煉金術、創造概念武裝的概念煉金術。在劃分這個體系的時候他還給遠在巴蜀的諾頓視頻連線，探討了一下這種體系的合理性。

鍛造煉金術、空間煉金術和陣法煉金術是龍王天生就會的，只是掌握程度不同，但麟羽的教法別具一格——他讓夏彌每做一步，都要解釋其中每個動作的意義。

這對于夏彌來說無異于重溫中學上課時的語文閱讀理解，而且還是要理解自己。

但這種做法帶來的成效也是顯而易見的，比如在刻畫一個簡單的煉金矩陣時，她要花上半個小時來解釋其中每個符號的意義，很快她就發覺自己按照天賦來施展的煉金術，其中存在著不少多余的步驟，她刻畫的符號有很多都是無用的，或是吸收元素、能量轉換的效率不及其他符號。

至于創生煉金術和概念煉金術，那就完全是在她整個龍王生涯涉獵范圍之外的技術了，學的時候相當乖巧。

概念煉金術的核心在于精神元素和盧恩文字，驅動精神元素融入煉金火焰，刻畫盧恩文字賦予煉金造物以概念。

同樣地，夏彌也需要放下她作為龍王渾然天成操控四大元素的能力，專注于從自己的腦海和身體中抽取精神元素——和其他四大元素不同，精神元素是最為神秘的存在，它基本不存在于外界環境，而是存在于生物體內，尤其是人類，以及龍。

在這里，龍王的優勢至少有一點還是很有用的：王的骨骼和大腦內儲存著無與倫比的精神元素，雖然他們因為權柄不在此處的原因通常不會去調用。

但在麟羽的方法下，夏彌能夠抽絲剝繭地凝聚出一根大約手指粗的精神元素。

至于創生煉金術，卻是夏彌卻不得要領的。其實在龍族內也有提取靈魂放置到器物內的煉金術，那被稱為“活靈”，通常用于看守大門。

但麟羽的創生煉金術不是提取靈魂，而是……自己創造靈魂。龍仙鍛造自己的龍魂武裝，就是創造靈魂的過程。

“比如你的靈魂是一條龍，你就想象，可能是把龍尾切斷，然后把它注入到金屬里。”麟羽用語言描述，同時在一張紙上畫出肥肥胖胖的龍、一截斷尾和一把劍。

“龍尾是你的靈魂碎片，當它進入到金屬內后，就相當于有了兩個你，一個你是條龍，一個你是把劍。”

夏彌面色詭異地掏著耳朵，對麟羽這番形象生動的描述感到耳熟。

“分裂自己的靈魂嗎？”

“嗯。這一點并不是只有龍仙才能做到，龍也可以，當然如果每次煉制的時候用一滴我的龍仙之血會容易些。學會如何分裂靈魂后，下一步是淬煉靈魂之火。”

麟羽的逆刃刀血液進化還有自由墮天皇，都是以他的龍仙之血為媒介，采用分裂靈魂的方式鍛造出來的。

“老師，你有沒有想過，創生煉金術不止可以打造出那種奇怪的高達，還可以多鍛造幾把刀出來？”

“哦？你說的是逆刃刀嗎？”

“差不多。”夏彌說：“我說的是那種施加大量靈魂之力灌注到一柄兵刃上，只有你才有使用和發揮全部力量的資格。將靈魂之力封存在刀劍內，日積月累，等到戰斗的時候，唰——解放出全部威力。”

她說的是某動漫《死神》里的斬魄刀。

“這個思路很有意思，不過不一定要是刀劍。”麟羽沉吟道：“靈魂是最神秘的存在，如果只是單純的分裂，那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如果在里面加入精神元素，被分裂出去的靈魂之力也會發展出自己的力量。”

思考著其中的原理，麟羽發動煉獄天使梅菲斯的力量，先是在青銅鼎內燃燒起靈魂之火，然后他將一塊鋼鐵塑造成了刀劍的形狀。

麟羽這次不再是揮出一滴血，而是直接以金屬的爪穿透了自己的胸膛，從中掏出了……自己的心臟！

那是一個強有力在搏動的心臟，外面覆蓋著金屬鱗片，發出鏗鏘碰撞的聲響。風，火焰，大地，都在伴隨著心臟的頻率而震動。

然后，他將心臟拋入靈魂之火中。

靈魂是無形的生命體，是一切有機生命體都具有的特質。所謂的靈魂在現代人看來是人的反映能力，但在早期猿人看來是神奇的先在的力量。靈魂的意識脫離有機體而獨立存在，靈魂賦予自然萬物都具備靈魂的意義。

《圣經》的《使徒行傳》曾如此描述：“圣靈立你們作全群的監督，你們就當為自己謹慎，也為全群謹慎，牧養神的教會，就是他用自己的血所買來的。”

對于古老尊貴的君主們來說，血與骨即是蘊藏靈魂和精神的載體。所以麟羽又將爪子插進了右腹部，掏出一根血色的肋骨，放置于金屬刀劍之上。肋骨迅速融化，和刀柄、刀鐔、刀刃融合在一起，仿佛遠古的化石消融于大地。

“見鬼，我沒讓你這樣鍛造啊……”夏彌為麟羽面不改色的自殘行為而佩服。這樣的傷勢對于君主來說也是重創，但他空洞的心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再生出血肉，細微的血管延伸、連接，斷骨處萌發出白色的小芽。

她的小眼珠子滴溜溜轉起來，不過還沒等她心中的想法變為實際行動，自由墮天皇就出現在她身后，搬來一張凳子，口中發出機械的聲音：“請坐。”

“……都成精了。”夏彌不著痕跡地捂住手腕，掩蓋自己剛剛試圖龍化的痕跡，坐下來，神情復雜地看了這具煉金機械一眼。

他也是麟羽靈魂分裂的造物，雖然很粗淺，但其中蘊含的王座權柄可是貨真價實的。

她的小算盤被發現了，著實有些尷尬。

這邊，麟羽的心臟與肋骨溶于刀上，一種全新的權柄勾勒出冰雪的世界和一棵不知名紋路的大樹，通天徹地的雷電貫通其上，明暗有致。

接著，那幅雕刻仿佛活了一般，樹木開裂，一道人影從中走出，抓住天上的鷹，腳下的大地開裂冒出火焰。

人影用鷹羽裝點自己的戰袍，從地獄的火焰中抽出寶劍，以他所站立的地方為中心，無邊無際的高大神柱拔地而起，冰雪被火焰焚燒，龍仙影影綽綽。烈焰幻化出戰船，載著他航行。

夏彌靜靜地看著那幅靈魂圖卷。那是“萊瓦汀神劍”，是麟羽控制那靈魂之火的真名，它是虛幻的權柄之劍，是靈魂和精神元素的聚合體，按照龍仙的叫法，那是無法通過后天學習、只能植根于靈魂之中進行傳承的“仙術”。

大約半小時后，一把暗紅色的長刀出爐。

血色的火焰倒映在刀刃上如同希臘神話里的冥河湍湍流淌，亡者的靈魂順著刀柄流淌，血液在微風中舞蹈。

麟羽一手按在長刀上，精神恍惚，眼前的風景如風暴幻影一般消散，再次睜眼時，周圍的場景變成了銀河璀璨的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