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擾了！”

飼育區(qū)的門外，久島芽以小聲詢問著，但卻沒有回應(yīng)。

另一邊……

石上蹲立在空地上搭著木搭，完全沒有察覺到潛入園區(qū)的那份身影，突然從身后傳來“咔哧”一下踩到斷枝的聲音。

“老爺子，我馬上弄好……”

“……誰？”

一秒、兩秒、三秒，相互試探對方氣息的時間流逝著，石上認出了這個聲音，“……是我啦。”

“……誰？”

又一次聽見同樣的聲音，石上率先放棄地轉(zhuǎn)過身來，看到的是久島稍稍側(cè)起腦袋的樣子。

“是我啊”

“為什么一定要說和剛才一樣的話，用不著說第兩遍吧？你其實是有看到了的吧？”

“不、我想問的是你說的老爺子是誰……”

“……誒，你進來的時候沒撞見他嗎？超可怕的。”讓石上更吃驚的是她沒有撞見那個老爺子這件事。

“沒有。”

——這不是純純的黑心企業(yè)？把事情扔給不知從哪忽悠來的倒霉蛋，卻自顧自地偷懶。

都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槽了。

從石上的臉上流露出不滿，加上剛才聽見班里女生談及的那些事，久島算是察覺到了石上身上的殘念性格。

然后，她輕嘆了一口氣，用手撩了撩前發(fā)。

“先解釋一下吧，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姑且我也是聽說這里有貓……是被拜托過來幫忙的！”

她剛才是想說貓吧？，從她眼里投來的視線也有些困擾……

“在幫忙。”

石上重新蹲下身子，接著不耐煩地補上了一句，“我沒想到你會來。”

“我才是吧，被那個笹木老師強制拜托了來這邊幫忙卻根本沒見到人，倒不如說沒想到會撞見你。”

“真是抱歉哦，讓你遇見的人是我。”

石上這么隨隨便便敷衍了過去。

——真不知道笹木老師在想些什么，算了、還是繼續(xù)把手頭的事做好，不然待會又要惹那個老爺子發(fā)飆了。

將不知道從哪搞來的建筑廢料拼湊在一塊。

“真是意外，你居然還會搭這個。”

久島說的是正在搭的簡易貓窩。

她似乎對這個感興趣，將視線從石上身上移開直勾勾地看過去那邊……然后“喵～”地發(fā)出了擬聲。

——猜錯了嗎。

看來，她更在意的是貓……

不如說，她就是那種貓系女生。

“抓住竅門后就只是簡單的重復(fù)勞動……”石上沒有停下手里的動作，像是演示那樣。

一邊解釋是著步驟，一邊將剩余的部分搭好。

“做好了。”

結(jié)果剛完成的作品還沒來得及顯擺，就受到了久島的當(dāng)頭抨擊，“好丑，一下子失去興趣了……”

“是嗎？”

石上這邊倒是一副自我滿足的樣子，久島卻不打算就此住口。

“……嗯、要我說的話很丑，真是一點美學(xué)概念都沒沾上，簡直到了換做是貓，大概也會傷心的地步！”

“你是貓嗎？”

久島因為石上的這句反問頓了一下。

“失禮了，應(yīng)該說是你沒有能夠分辨美丑的能力呢……”

“不過好在勉強算是能夠維持最基礎(chǔ)的功能，從這方面考慮的話，你做得還行？”

石上徹底放棄了。

在互相不了解彼此的基礎(chǔ)上，石上與她之間絕無可能構(gòu)筑比較愉快的關(guān)系。

“這種東西，差不多不就行了。”

然后像是回應(yīng)著石上的期待那樣，先前一直沉默不語的流浪貓“喵~”地鉆進了小窩……

“很好！”

石上剛打算揮拳擺出慶祝的姿勢，結(jié)果，久島詫異地拉長了尾音，從口中蹦出了一句奇怪的驚嘆。

“誒——，它居然沒嫌棄你做的，是我的話就一定不會進去。”

……求你快別說了，人沒必要，至少不應(yīng)該較真到這個地步！

這么想著，石上不知是頭疼還是怎么地把手按在了太陽穴上，“你這單純只是想要貶低我吧？”

被聽這么說了過后，那個久島芽以總算是有些反省似的沉默了片刻。

“……的確，這么說似乎是過分了些，但更難過的一定是貓吧。”

“行了，貓的事就夠了不要再說了！是我錯了，不，是我搭的貓窩錯了。”在石上幾乎眼含熱淚的懇求下，久島終于收起了她的毒舌。

不過至于一點還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久島芽以喜歡貓這件事。

…………

不過她真的很要強。

又過了一段時間，久島照著石上剛才說的步驟試著搭了一下，從外觀上來看比石上搭的要好，更過分的是貓也跟著換了一個家……

“看吧。”久島用右手拂起自己的頭發(fā)，臉上浮現(xiàn)出優(yōu)越感，然后開朗地微笑起來。

“啊，是哦，那這個就沒……”

因為石上看著像是一副打算將做好的貓窩一股腦推掉的樣子，所以被久島一下尖銳地出聲呵斥住了。

“等一下。”

緊接著，久島芽以用一雙就像在說“不，不至于那樣吧？就算看起來再怎么不堪，沒準之后也會有其他的貓咪用上才是”一樣正義的眼神看了過來。

怎么回事，這種讓人難堪的感覺，就像是小初時候看路邊撿到的工口書被發(fā)現(xiàn)后說教的感覺一樣。

其實，石上只是想按她搭的樣子微調(diào)一下來著。

“好歹做都做了，就留著吧？”

那么把話說完之后，久島又像是把他完全無視掉了一樣迅速占取了貓窩旁邊的位置……

低沉下視線，蜷腿抱起膝蓋。

——記得當(dāng)時班里的女生是在談?wù)撌系哪切┦隆?

“那個，久島……”

這一次，石上仿佛是連自己都全然沒意識到一樣不自覺地問了過去。

其實是想知道她對那些說法怎么看，但心里沒做好準備，所以才若隱若離地注意著她的情況……

“干嘛！？”

“沒什么，話說你從教室跑出來真的好嗎，我看圍在你周圍的女生還挺多的，這樣不覺得浪費嗎？難得轉(zhuǎn)校第一天和大家處好關(guān)系的機會……”

這樣的試探未免有些太過明顯，稍微有所察覺的話都會讓人覺得謹慎不足……

“是啊。說起來，是有聽她們提到一個奇怪的家伙呢！”

久島呆然地交織著樸素的低聲說著無關(guān)痛癢的話，聽起來就像那樣的家伙很無所謂一樣。

“那你怎么想……？”

還沒等石上把話說完，久島芽以打斷了他接著說了下去。

“說實話，有點受不了她們那樣。”

“非要說的話，按從她們那里聽到的說法，你的人性比起其他人來說要惡劣得多，但稍微動腦子考慮一下就會發(fā)現(xiàn)，沒人能保證那就是真的……”

“那樣的說辭全都來自主觀判斷的強加，不過是基于猜測，然后像白癡一樣將問題全部歸結(jié)于一個沒有定論，空無口憑的假說……”

石上對久島芽以的反駁吃驚而瞪大了眼睛，“真意外呢，聽你這么說我該高興嗎？”

“如果不是的話，就自己去和班上的同學(xué)說清楚。”

“算了吧，我嫌麻煩，反正我也沒有想要和他們那種僅憑只言片語的傳聞就信以為真的人成為朋友的想法，所以無所謂了……”

“你的眼睛還真是爛透了呢！”

這么說著，久島的眼里閃過一瞬嫌棄和驚愕兼而有之的眼神，像是不打算放過窮寇一樣繃緊了表情。

“你是想說我面部殘疾嗎……？”

被她這么一說，石上趕忙呼出面板查看了一眼信息，系統(tǒng)顯示的魅力值是7，還維持在平均以上沒有變。

“那種話我才說不出口，有時候說實話真的會傷害到人。”

“你這不是說了嗎？”

石上漫不經(jīng)心地繼續(xù)說了下去。

“與其說是對我的印象，不如說是關(guān)于我的‘氣氛’才對吧，傳聞不就是像空氣一樣的東西么。類似‘欸、你不知道他的事嗎？’——這種意義上的空氣，想要融入進大家就不得不去讀的‘空氣’。”

所以，真正錯的即不是表情也不是眼神，無論自己說什么、怎么做都沒有用，真正理解了這些過后，石上才即使能讀懂氛圍也故意不去讀。

“停一停，你這是詭辯，請不要偷換概念。”

“再說，就是因為你有那樣的印象存在才會產(chǎn)生那樣的氣氛吧，你這樣做只不過是逃避而已。”

“話是這么說沒錯。”

“即使有這樣的自知之明，你還是不想著改變一下自己嗎？完全沒有上進心啊，不做出改變的話是不會前進的……”

等到久島芽以非常干脆地拋出這些話，類似總結(jié)性的問題被重新拋給了石上，他稍作猶豫了一會兒，接著一本正經(jīng)的緩緩開口說道：

“人又不能客觀的評價自己，最主要的是我很滿足于現(xiàn)狀。”

“是嗎？”

“嗯，不過我好像更喜歡你了！”

“別說多余的話……”

久島那邊則一瞬間露出了不快的表情。

“放棄了，我真不該浪費時間和你說這些，緩過神來一想真的很惡心。”

“……拜托，是真的惡心，讓人差點作嘔的那種。麻煩你下次一定不要這樣突然搭話，我怕我會……”久島邊這么說著邊順著語調(diào)將視線瞥向別處。

“行了，你不用什么事都特意強調(diào)兩遍！”

石上受不了了，猛地一下子抬高了音量，不耐煩的說了回去。至始至終，久島芽以都不會對他口下留情。

…………

在那之后。

為了避免被人看見惹出閑話，所以倆人在飼育區(qū)待久了一點。夕陽透過縫隙打照下來，將園區(qū)逐漸染紅。

“石上？”

“……”

“石上君尋！？”

“我聽到了的……”

修剪了手邊的一節(jié)枝葉過后，石上側(cè)目看向了久島芽以。

“先說好，之后我也會偶爾過來看看的……”

“真的！？”

久島芽以并沒有表現(xiàn)出意外，而是用和平時毫無區(qū)別的冷冷的口氣說著：“……難道不好嗎？反正你也對我抱有好感。”

“不是抱有好感，是喜……！”

石上正打算插嘴的話被她狠狠瞪了回去，“能別打斷我說話嗎？”

“而且，事到如今再說‘別扯上關(guān)系’什么的才不現(xiàn)實吧，都已經(jīng)是這么一個狀況了，班里的座位也好，來這邊幫忙的這件事也好。”

在這瞬間，甚至讓石上萌生了有種能夠與她進入戀愛喜劇般的錯覺，但久島及時察覺到了這股異樣。。

“你想什么呢？”

“沒，我只是在想，難道我終于要和美少女藝人拉近關(guān)系了嗎！？”

“打住，你那自我意識過剩的樣子我真的有點受不了，有點惡心，要不這一點你還是先改改吧。”

“……欸，不是嗎？”

石上故作失落的拉長了尾音，久島那邊則是一副很顯然的語氣，“抱歉那不可能。”

“不過，剛剛我也想到了些有趣的事。”

“什么事？”

“我呢，從小就是一個很好心的人，遇到有困難的人也一定會出手相助。根據(jù)我的觀察，像你這樣放任著不管，繼續(xù)發(fā)展下去的話將來一定會造成麻煩……”

——不是，為什么是以你的好意為前提。

石上這么想著弱弱問道：

“這些根據(jù)不會都是出自你個人的判斷吧？”

久島芽以淺淺呼出一道屏息，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輕快地站了起來，自然而然地，視線變成了從上向下俯視的視角。

“是哦，所以說…石上君尋君，在你作出自我改變之前，將由我對你進行必要的人生觀察。”

“我會負責(zé)矯正好你的，好好的感謝我吧！”

“好沉重！”

“在你產(chǎn)生這個疑問之前，我先說好，回答只能是‘yes’。”

“……”

該死！戀愛戲劇的氣氛跑哪去了，這下不是變成人間觀察日記了嗎？石上聳了聳肩，重新看向久島身上浮出的信息。

【姓名：久島芽以】

【魅力：10】

【體力：2】

【智力：8】

【精神：850】

【狀態(tài)：認真】

【Tag：液氮系】

【好感：1】

但是，并沒有能夠增加好感呢。

然后別過視線，沒怎么搭話的兩人忙起了各自的事。

在這片寂靜的空間里，嗞地傳出好像壞掉的斷斷續(xù)續(xù)地廣播的聲音，是宣布社團活動結(jié)束正式放學(xué)的鈴聲響之前的征兆。

以此為信號，石上站了起來，與一旁的久島相繼整理著衣擺和裙擺，才四目相對地看了看對方……

“感覺差不多該回去了。”

“嗯，是時候了呢！”

之后，整個校區(qū)范圍內(nèi)響起了期待而又熟悉的旋律，開始西斜的落日的余輝灑在空氣和交錯的人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