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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二天下午,一輛耀眼的紅色跑車駛進了星星村,在溫暖的陽光下,車身如同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人們還沒來得及打量車內的主人,它已停在了星星托老所的大院前。

院內的人瞬間被吸引了過來,大家都想看看開著這么高大上的跑車究竟是哪個?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什么精彩的畫面。

車門緩緩地打開,首先映入大家眼簾的是一雙粗跟的圓頭皮鞋,锃亮如新;雪白的短卷發(fā),臉上架著一副金邊老花鏡,純色的黑旗袍,五分袖的設計,搭配一條灰色細格紋長披肩,得體而優(yōu)雅,微笑的她宛如一幅江南美人圖。

今天警衛(wèi)室值班的小寶今年20,剛剛復員回來,父母本打算讓二妞幫著在城里找份工作,正好趕上托老所招保安,小寶二話沒說,主動地頂上去,他愿意守護村里的老人們。他看到這位洋氣的奶奶往后備箱走去,急忙撥通二星的手機,告訴他這里的情況,掛斷電話后,他急忙迎上前去,幫這位洋氣的奶奶推著她的行李箱,奶奶優(yōu)雅地走在后面。

為了更方便照顧這里的老人,二星夫婦商量好搬到了206室。二星白天在村委會里面忙村里的事情,晚上回到托老所關心老人們的生活。

“三姑,您來了。”二星上前攙住洋氣的老人。

“五花肉和排骨呢?”提到了她的倆個兒子,大家都想起來她是誰了,她就是三十年前與丈夫離婚在星星村娘家住了大半年的劉三刀,人家年輕時是遠近聞名的村之花,個子高挑,模樣俊俏,學習出類拔萃,考上了外地的一所中專學校,畢業(yè)后留在本縣一個紅火企業(yè)上班,兩年后嫁給一機關單位主任,兩口子性格互補,男人胸無大志,劉三刀壯志滿懷,以單位為家,數(shù)年如一日地忘我工作,兩個雙胞胎兒子出生后沒再管過,丟給家里的老人,丟給丈夫,孩子同她沒感情,老公與她沒感情,孩子三歲的時候,丈夫毅然決然地同她離了婚,把兩個孩子扔給了她,生性愛面子的她一時接受不了,回到娘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當時村里人都看她的笑話,說一個女人不能太要強了,男人不要,還得替男人養(yǎng)著孩子。自從她離開星星村,大家再沒見到過她。

“他們上班忙,我一個人開車來的?!币荒橌@詫的二星望著這個近七十的女人,“您老這么大年紀還敢上路?”

“當然,我有時自己開車去外地呢,駕照已拿下來半年,這有啥敢不敢?”劉三刀撲哧笑出了聲。她的話更讓二星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有些比她年輕好幾十歲的媳婦拿到駕照十多年了,還不敢上路,駕照每年都跟著審,一點價值都沒有。

“三姑,您的車停在哪里了?”

“大門口”。說話就是這么的干脆,昨晚將近九點的時候,二星接到一個電話,“二星,我是你三姑,明天我要入住咱們托老所,給我安排好地方?!北磉_完意思就掛了,這位三姑是二星三爺爺家的三閨女,在縣里可是出了名的女強人,不大好伺候。二星接到電話可就穩(wěn)不住了:安排住哪間呢?歪脖子嬸屋的毒舌還沒入住,空著一人,再一想不行,兩人要是一個屋了,不得把房子蓋掀了呀!二星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有了,三姑從小就對大腳奶奶敬畏有加,聽她的話,跟她老人家在一個屋不敢折騰,就安排入201吧。

“三姑,給我車鑰匙,讓小寶把車停到咱停車場?!眲⑷洞蟪砸惑@,這兒還有停車場呢?小寶放下手中的行李箱,轉過身走向他們。劉三刀略一遲疑,把車鑰匙遞給小寶。

“咱的停車場氣派著呢,與縣城里可以媲美?!倍且贿吔忉屩?,一邊拉過行李箱,領著三姑來到201室。

三姑走進房間,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這個支撐她走過最黑暗時光的人——大腳奶奶,她還是那樣的端莊秀美、大家閨秀,她的背一點也不駝,永遠那么挺拔。劉三刀近乎哽咽地喊道:“嫂子,還認得我不?”大腳奶奶回轉身,端詳著這位洋氣的老太太,比自己的頭發(fā)還要雪白,臉上的皺紋比自己的還要深,“三刀,是你嗎?”

“是我,”三刀緊緊握著大腳奶奶的雙手,這雙手曾經無數(shù)次撫摸著她的頭,給過她溫暖與力量。

從衛(wèi)生間走出的碎嘴走近她們,她聽說過劉三刀的故事,聽說過她的大名,雙胞胎兒子十八歲前過得非常艱辛,兩個兒子上大學后,誰也沒她活得瀟灑。她與兒子約法三章:只給交第一年的學費,生活費自己打工掙,以后的學費也是自己勤工儉學,以后畢業(yè)結婚生孩子等事全不管。她的規(guī)矩是這樣立的,也是這樣做的,所以說這是個“言必行,行必果”的女人。兩個兒子大學畢業(yè)后都考上了公務員,一個在政府部門,一個教書,兩人也都娶了自己心儀的媳婦,并且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而且兩個兒子一個肥頭大耳,外號叫“五花肉”,一個瘦骨如柴,外號中“小排骨”,兩個人比著孝順,一分錢也不花老母親的,這不母親拿著駕照后,兄弟倆平均分給母親取了一款車。碎嘴羨慕地看著劉一刀,心想:自己為孩子付出了所有,也沒換回孩子的真心對待,以且得好好向三刀學學。

“三刀,你好,我是碎嘴?!比哆@才注意到旁邊的這個女人,穿著蕾絲花邊的睡衣,看著比自己年輕好多,最起碼頭上一根白發(fā)也沒有,她可不知道碎嘴戴著假發(fā)片呢,這是她從網(wǎng)上買的呢,全真發(fā)的,里面有三個小卡子直接別在自己的頭發(fā)上面就行,與真人發(fā)色完全一樣,她不告訴別人沒人知道。

“你是?”三刀沒見過碎嘴,她怎么會跟大腳奶奶住在一起呢,這是大腳奶奶的親戚嗎?她的眼睛注視著大腳奶奶,一臉好奇地望著她。

“這是咱村大肚子媳婦,”大腳奶奶的話把劉三刀拉回到三十年前。當時自己離婚回到星星村,一些風言風語像飛蛾一樣四處亂竄,大肚子與她年紀相仿,打小就喜歡她,聽說了她的境況后,把自己辛苦打工掙到的錢偷偷地送到她家,后來大肚子母親不知道如何曉得了,堵到家門口來要錢,說這是兒子娶媳婦的錢,怎么能便宜給她呢?她知道大肚子的心意,她怎么能拉他下水,幫自己照顧別人的兩個孩子呢,她毫不猶豫地把錢給了大肚子媽,大肚子聽說后難過了好久。

“以后我們同在一個屋檐下,就是一家人了,好好相處吧。”大腳奶奶的話把三刀拉回了現(xiàn)實。

“你好,我是劉三刀?!比p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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