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齊宅附近,杜云生與齊育才的車子保持開距離,不遠不近停下。
選了個最舒服的姿勢窩下去,杜云生開始隔窗打量齊家宅院。
這宅院的風格繁復雜亂,有點古今中外的典型元素毫無章法糅雜的感覺,看上去難免有些奇怪。
要是非用一句話形容,那應該就是,裝潢時怎么燒錢怎么來吧。
就是這時,有咿咿呀呀的戲聲從高門院墻中徐徐飄來,聲音脆嫩清透如春筍入口,令人心生爽快。
杜云生展眉,心情意外大好,他閉上眼睛,開始全身心感受這入宅美聲。
齊宅內院是有獨立戲臺的,這一點,柳之瑤來之前就已經打聽清楚了。
齊勝孝和齊育才父子愛戲成癡,具體說來,是愛戲子成癡。無論女旦還是男生,但凡有風華之姿,但凡略有傾城的趨勢,都會成為他們狩獵、玩弄的目標。
換言之,齊育才此前對她的騷擾,那可并非因為傾慕,甚至可能連丁點的歡喜都沒有,而更可能的是本性如此——不同于常人的,變態的本性。
柳之瑤只身來此,猶如孤身入虎穴,她知道,但她必須要來。
掩藏所有情緒唱戲,讓自己在戲臺上移步生花,引得臺下那兩父子眼眸生欲,柳之瑤不著痕跡瞟過去時,確定自己做到了。
似乎不止于此。
柳之瑤素手慢捻,自理青絲,那纖纖玉指,也似捻在了齊勝孝的身上。
某一時刻,柳之瑤看到那已近知天命年紀的人眉眼張擴,神情肆意。
也就是在這時,齊育才剛好扭頭想跟父親說些什么,抬眼就瞧見了父親臉上近乎猥瑣的模樣,像極了他,也著實氣到了他。
齊育才臉上轉瞬即逝的不快也在第一時間被柳之瑤捕捉,她斂眸唱詞,努力壓下心底波瀾。
自齊宅離開前,齊勝孝不顧齊育才的催促和不快,硬是帶著柳之瑤在自家繞完了一整圈,這才帶著明目張膽的不舍把兩人送至正門,并叮囑柳之瑤有空常來。
柳之瑤保持著晚輩該有的順服姿態,得體應下,選擇性忽略掉齊育才眼中的火氣。
果然還未走出多遠,齊育才借口自己有事,氣沖沖回宅。
柳之瑤看著齊育才肥胖的背影消失在齊宅正門,到底松下一口氣,唇角泛起淺淺笑意。
有黑色車子自旁邊駛來,穩穩停在她身旁。杜云生探身看她一眼,沒有過多的詢問,只笑言“上車”。
柳之瑤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般聽話,像極了乖順的玩偶,只是反應過來時,車子已經駛向西城。
“這不是回劇院的路。”柳之瑤的聲音很輕,原是此前那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再度襲來。
她似乎對杜云生的防備不夠,這一點讓她覺得困惑,偏生又如反復上演的戲目一樣,翻來覆去重現。
杜云生目視前方,只留給柳之瑤揚起半邊唇角的臉,笑道:“唱了這么久了,再壯碩的人都未必扛得住,更何況是你,瘦的跟獨苗野菜一樣。”
頓了頓,補上一句:“麻子餅鋪這會兒應該不忙,我也很餓,等你這么久了,就當陪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