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恩其的眼前，那一只硬底靴子遲遲沒有落下。

他貼著地面的視野中，能看到的只有那幾個小混混身上不斷冒出的火花和他們僵直著倒地的身影。

就像是神的意志猛然間降臨，所有人都沒有機會做出反應。

“黑客先生，是你嗎……”

烏恩其昏厥了過去，失去了意識。

正是大衛出手，他透過網絡、越過安全協議，將這些混混身上的義體破解，并且強制報廢了。

這些小混混承受不住義體漏電的傷害，紛紛倒地，不知死活。

做完這些，大衛可以說是將自己意識體中的最后一絲算力都榨干了。

此時，大衛的意識體蜷縮在賽博空間之中。

他通過一只電子眼關注著烏恩其所在的小巷。

同時他調動錄像，追蹤到了烏恩其在離開終端店之后，終端店老板給混混頭目打的電話。

原來正是終端店的老板將烏恩其出賣給了這伙混混。

還好大衛趕回來的及時，否則這個小子就要死在這里了。

大衛不由得以手扶額。

也不知道是該說這小子的運氣背還是人緣差，怎么到哪都能被賣個精光。

許久，夜色逐漸變得深沉。

夜之城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霓虹燈光透過小雨，將這座城市渲染的更為夢幻。

烏恩其終于呻吟一聲，恢復了意識，緩緩從地上爬起。

他的眼前是那一伙倒地不起的混混。

身上的義肢不住閃爍著火花，帶起他們的陣陣抽搐。

“黑客先生……是你嗎。”烏恩其忍著渾身的疼痛，將不遠處的終端撿起，抱在懷里。

“是我。”大衛將信息投射到烏恩其的義眼中，“走吧，馬上有人要來了。”

“去找一個義體醫生。你現在的身體太孱弱了。”

“打在你賬戶里的錢，夠你換一套很好的義體了。”

“不，我會先按照之前的約定，把您的終端安置好。”烏恩其咬牙著痛，倔強地說道，

“我的偶像，可是大衛·馬丁內斯！”

“我可是將來要做夜之城傳奇的人，怎么可能言而無信！”

烏恩其抬步踩入雨夜。

“這些小混混，你不打算趁現在處理掉嗎。”義眼中顯示出大衛的信息。

“他們前不久剛剛羞辱過你，剛才還要廢掉你。”

“而且他們人多勢眾，要是這次放過了他們，將來我不在的時候，你可能還會遇到來自他們的麻煩。”

烏恩其頭也不回，低聲回答道：

“黑客先生，我想你也能明白。”

“對于一個傳奇來說，弱小時遇到的屈辱，只是鞭策他的動力。”

“過了今日，這些小混混，不足掛齒。”

“你這小子……”大衛的意識體上蕩起絲絲漣漪，“還真和我有點像……”

烏恩其用大衛劃在他賬戶中的錢，打開了自己的家門。

按照大衛的指示，將這臺終端連接好，配置好網絡協議和加密措施之后，鎖進了保險柜里。

大衛的意識體終于能夠停止漂流，終于在舊網之中為自己打造了一條小舟。

有了硬件的支撐，他的算力和存儲能力都有了質的飛躍。

他繼續攝取著舊網中的信息，不斷提升自己在舊網中的權限。

不久，大衛睜開了他數據化的眼眸。

現在的他如果再次面對那幾個黑客，他有信心將他們耍得團團轉而不被發現任何痕跡。

現在他對舊網的感知也再上了一個大臺階。

一些遠處飄蕩來的信息漣漪也能被他捕捉，被他無意中破解讀取。

“桑德拉銀行發出黑客警報……？”

“有黑客破解了銀行賬戶，導致數據不吻合……？”

“正在清查賬戶……？”

大衛反應過來，這不是什么黑客入侵導致的。這不正是自己剛才使用自己在舊網的權限篡改了數據，并且被銀行系統接納，導致的賬目不對嘛……

他再次將信息投射在烏恩其的義眼之中：

“小子，如果你要去找義體醫生的話，可能需要快一點。”

“嗯？”烏恩其不解。

“因為，再過一段時間，銀行系統就會發現你的賬戶里存在大量的虛假信息。”

“到時候，那些‘假錢’就用不了了。”

“淦！”烏恩其欲哭無淚，“還以為遇到了真土豪，敢情您是個騙子……”

他嘴上吐槽，但腳下卻沒有停留。

他向著最近的義體診所跑去。

“小子有種，明知道是假錢也敢花。”大衛贊許道。

“……”烏恩其躺在義體診所的手術臺，承受著更換義肢的痛苦。

他的眼中沒有一點被戲耍的惱怒。

反而迸發出一種堅韌的光和一種莫名的火焰。

正如他自己所說，這是上天賜給他的機會。

就算是死，他也會將這次機會牢牢地握在手里。

首先安裝的是額皮質義體。

不久前在小混混的硬底靴子下，他的頭部連續受到了重創，將額皮質更換既能夠修復顱內，也能讓他掌握最基礎的黑客手段。

至少，此后他便能夠在腦海中直接回復大衛的信息，而不用說出來。

“小子，你知道露西嗎？”

“廢話，那可是我們自由之城的傳奇——大衛·馬丁內斯的女人。”

大衛來了興致，他很想知道這個小子為什么如此地崇拜他。

“不過，這段時間，應該只有我會這么說了。”

“現在大家都說大衛·馬丁內斯是露西的男人。”

大衛差點被這句話噎得夠嗆：“露西的男人？”

“對啊！露西，她可是單挑超級公司網監系統的頂級黑客啊。”

“傳說她為了大衛的死，一個人在幾家超級公司的內網中七進七出，毫發無損。”

“她和大衛的愛情，已經被許多家媒體預定要改編成超夢故事了。”

“當然現在他們也不敢。”

然后是長久的停頓，烏恩其的義眼被更換成了最新款。

“怎么，你也對露西有意思？”義眼恢復連接后，烏恩其好奇道，他感覺這個神秘的黑客先生估計是和露西有某種聯系的。

“那當然，我可是要帶她去月球的男人。”大衛沒好氣地將信息投射出來。

“得了吧。整個夜之城，幾乎所有的幫派老大都說要追求她。”

“飛月球的船票都被這些老大買到下個世紀了。”

“想去月球，排隊吧你。嘶！”

義肢醫生開始剜掉烏恩其身上的爛肉，那是不久前賣器官留下的沒有愈合的傷口。他疼得直齜牙。又是長久的停頓。

“淦……”大衛要是還有身體的話，他現在一定是滿臉黑線的。

“那露西現在呢。”

“那誰知道呢，那種傳說級的賽博朋克，普通人是沒辦法理解他們的想法的。”

“就更別說追上他們的腳步了。”但烏恩其語氣一轉，接著說道，

“就像幾個小時之前的我，想的只是在墮落之前喝上一杯‘大衛·馬丁內斯’雞尾酒，僅此而已。”

胸腔被打開，舊的新的器官不斷被摘除，新的器官不斷被填入。

他疼得沒有辦法在腦海里說話。

“而現在……”手術完成，烏恩其全身煥然一新。他扯掉自己身上的手術布和針頭。

“我希望，在不久的將來，在我轟轟烈烈地死去的時候，我能見到我的偶像——”

“大衛·馬丁內斯。”

“那時他會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小子，你做得很好，你是傳奇。’”

……

大衛一臉黑線，他將信息投射到烏恩其的義眼上：

“小子，就沖你這種奇怪的自信，你也是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