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恩其在公路邊愣了很久，終于再也忍不住，他崩潰般跳起來大罵：

“你是誰啊！”

“你是不是有病啊！”

“老子都已經這么慘了！”

“還要黑進老子的義眼來嘲笑我，來羞辱我！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這算是什么黑客啊！”

他歇斯底里地釋放著情緒。

賽博空間之中，大衛破解了附近的一個電子眼，通過數字化的畫面將他的表現盡收眼底。

大衛不太理解地撓了撓頭：

“這個小家伙……不是說以我為偶像的嘛……”

“還想給他一個驚喜……”

“怎么反應用居然這么大……”

他想了想，重新用最通俗的語言將自己要表達的信息組織了一下，再一次投射到烏恩其的義眼上：

“小子，我關注你很久了，你有資格為我辦一件事。”

烏恩其歇斯底里的情緒緩和了下來。

他注意到義眼上的字之后，居然冷哼了一聲：

“你找別人吧！老子沒興趣！”

“就算你殺了我，你也不能在我的‘眼前’羞辱大衛！”

“呵……”大衛樂了。

他將信息投射到烏恩其的義眼道：

“你很崇拜他？他很特殊？”

談到偶像，烏恩其面色帶著一種肅穆：

“大衛不僅是我的偶像，他更是夜之城的傳奇。”

“他已經死去好幾個月了，但是他永遠都會活在我們的心中。”

“我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不是一個頂尖的黑客，我都不能容忍你對他的侮辱！”

“像你這種人，只知道躲在網絡和鍵盤后面攪風攪雨，永遠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我真是大衛·馬……”大衛有些被這個傻小子感動了。

但是烏恩其幾乎再次跳腳：

“你給老子滾啊！你再說大衛，老子就和你拼了！”

“好吧……”大衛只得切入主題。

“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需要你去終端店，匿名購買一臺終端。然后把它連入網絡，設置一個加密措施，最后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保證持續的能源供應，就行了。”

“我會給你錢。”大衛補充道。

他覺得烏恩其還在猶豫，于是調動自己在舊網之中的權限，悄悄修改了烏恩其的個人賬戶。

“做完我說的事，剩下的都歸你。”

一串“0”出現在烏恩其的賬戶上。

“真的是錢……？”眼前出現資金入賬的信息提示，烏恩其還以為是黑客的玩笑。

他打開賬戶，一長串的“0”和零錢落袋的音效，幾乎將他砸暈。

“按我說的去做，速度要快。”大衛的信息再次投射在烏恩其的義眼上。

大衛再次感覺到賽博空間中的漣漪。

有黑客深潛進入了大衛所在舊網附近。

“又是巡邏……？”大衛謹慎地切斷了自己與烏恩其的聯系。化身數據流，打算和那些黑客兜圈子。

“怎么會，這次竟然這么快被發現了……？”

那名黑客的技術非常敏銳，徑直鎖定了大衛所在的方向。

大衛不由得頭皮發麻。

原本他不能再輕易出手，他的意識體剩余的算力已經很有限。

但是現在，也只能先把這名黑客處理掉了……

大衛化作數據流，刻意引起賽博空間的漣漪，將黑客向遠處引去。

“好嘞……！黑客先生！小弟烏恩其，樂意為您效勞！”烏恩其變臉速度極快，也不管大衛能不能聽見。

早說有錢啊！有錢怎么樣都行！

有錢是祖宗，給錢的是大爺！

這些錢，別說買一臺頂配的終端，就是給一個人的全身都換上極品義肢，再買一臺跑車都錯錯有余了！

才剛剛對生活失去希望，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就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這是機會，這是萬中無一的機會！

是他走上賽博朋克之路的機會！

是他成為強者的機會！

有了這些錢，那些惡心的小混混，還有騙走他器官的那些混蛋……

烏恩其的眼睛里迸射出一種火焰。

烏恩其二話不說，往另一個街區最好的終端店的方向跑去。

他豪氣干云，大手一揮，購置了最好的操作終端和網絡協議，又加上了一套頂級的加密設備。

這種搭配方式很少見，現在的頂級黑客，多是將終端植入額皮質，搭配網絡倉、芯片、破解組件來完成破解和入侵。

這種獨立終端的設備只有少數頂級黑客才會使用。

烏恩其思索著安置這臺終端的地方，可對他而言，夜之城哪來的安全的地方……

或者說，只要有那些小混混和幫派在，他就永遠都不安全。

烏恩其看著不遠處走來的那群小混混們。

那些小混混聚攏過來，將他圍在墻角，不懷好意地笑著。

“淦……”烏恩其抱緊了懷里的終端，看樣子，是終端店的老板，把他的信息給賣了……

“黑客先生，您會出手的吧……”

烏恩其小聲地詢問著，他不知道隱藏在暗處的黑客會不會出手。

“小子！沒有錢借給我們兄弟，倒有錢去買頂配的終端？”

烏恩其還沒有準備好，就被一拳錘在了腹部。

這一拳打得他弓成了一只蝦。

“是剛才挨的打還不夠狠，還是剛才喝得尿不夠多？”

“敢耍老子，給我揍！”

小混混們二話不說，把烏恩其圍在中間，上來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完全不給任何反應時間。

“拿來吧你！”

混混頭目抓住烏恩其剛買的終端，用力拉扯。

他可是得到消息，知道這臺終端是很值錢的高端貨。拿到這個又可以夠他們兄弟繼續放縱好幾個月了。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一直以來都是唯唯諾諾的烏恩其，竟然爆發出難以想象的韌性。

烏恩其借助混混頭目的拉扯，掙扎著站起來。

弓著身，將終端死死地護在自己懷里。

赤紅著雙眼，嘶吼著：

“滾！滾！”

他甚至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彈簧刀，向四處揮舞著，像一只被逼到極處的餓狼。

這臺終端是他的希望。

他絕不可能就這樣把它丟掉！

這是他破爛一樣的人生最后一次希望啊！

“哈哈哈！”

混混頭目被他兇狠的樣子逼退，但這群混混卻哈哈大笑起來。

混跡街頭這么久，他們就喜歡看這些可憐的小子被逼到極處，最后要么發瘋，要么變成殘廢的樣子，啊哈哈哈！

誒，把人逼急了怎么會變成殘廢呢，當然是他們打的了。

“啊哈哈哈！”

混混頭目伸手一抓就把烏恩其的手腕捉住，再一擰，烏恩其脆弱的腕骨就碎掉了。

彈簧刀應聲落地。

“啊……！”烏恩其發出凄厲的慘叫。

混混頭目再伸出一腳，狠狠踹在烏恩其的膝蓋上。

“咔噠”一聲，烏恩其痛苦地跪在地上，他的膝蓋也碎了。

毫無疑問，渾身幾乎沒有進行義肢改造的他，在這群混混面前，沒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烏恩其的身體被隨意丟在一邊，被他保護得很好的終端也摔了出來。

一只硬底靴子又踩在了他的臉上。

“小東西……”

烏恩其聽不見混混們在說什么了，他的耳朵也被打聾了，耳鳴聲直鉆入腦。

“我可能要，死了吧……”

“很抱歉，黑客先生，沒有完成你的囑托……”

“很抱歉，大衛·馬丁內斯，沒有能夠像你一樣抓住機會……”

“很抱歉……”

在即將失去意識之前，他義眼中的畫面定格，是那只不斷落下來的靴子。

和一行剛剛在義眼中刷出的文字：

“抱歉，小子，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