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長老，請隨弟子來！”
“請隨弟子來！”
“今晚是還魂夜！”
“還魂夜！祭上祖！食香火！”
“得永生！得永生！”
……
藥王谷弟子喊著，臉上溢滿憧憬與激動，他們的聲音直穿心臟，攝魂奪魄，令人聽后不僅沉醉癡迷。
得永生！
敢問世上的修仙者，哪一個不是為了永生？
姜信仿佛看到了自己站在天穹之上，一扇高聳的大門為他徐徐打開。
他看到了那天上的神仙，瀟灑飄逸，神通廣大，翻手便是風(fēng)雨雷電，吹口氣便引得人間掀起驚濤駭浪。
藥王谷弟子的聲音像是魔咒一般，能使人迷了心竅。
祭上祖！得永生！
藥王谷弟子簇擁著姜信，帶他來到了一處祭壇。
白玉石壘起高高的天臺，一只油鍋放置在中央，有弟子拿著面扇子不停煽動，火勢正旺，滾滾黑煙飛出。
另一弟子抱著個粗大的鐵杵，攪動著里面的熱油。
鍋內(nèi)金黃色的油不斷涌起氣泡，咕嚕咕?！?
而在油鍋周圍，跪著一群不著半寸衣履的人，他們不斷朝那口鍋磕著頭，額頭都砸出了血。
但他們的眼中有光！
眼神熾熱無雙，像是虔誠的狂熱教徒。
而在臺下的藥王谷弟子，亦是朝中跪拜，嘴里低吟著誦經(jīng)。
姜信被引到高臺上的寶座上，將臺上臺下的景象盡收眼底。
他的雙眼也失去了光彩，興奮地看著這一切，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這時，一位男子走上了高臺，他身著帶有奇異花紋的棕色長袍，步履沉重，緩緩走到姜信面前。
“請八長老觀禮！”
說罷，他轉(zhuǎn)過身，抽出一柄法劍，劍指云霄。
“吉時已到！”
所有的人虎軀一震，紛紛露出猙獰的笑容，眼睛瞪得滾圓，嘴角都咧到了耳根，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極盡癲狂之姿。
有弟子敲奮力敲鼓。
咚咚咚咚咚！
“祭上祖！食香火！得永生！”
“祭上祖！食香火！得永生！”
……
臺上的男子舞動法劍。
“天地初開，萬物混沌，上升為天，下降為濁?！?
“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
“混沌始開，乾坤初定。邪祟游蕩，霍亂人間?！?
“蒼生悲苦，圣人出世?！?
“攜眾生以蕩邪祟，還天下以太平盛世！”
“是為上祖，受萬世香火，永垂不朽！”
轟！
一道驚雷劃過天際。
眾人熱烈盈眶，跪地叩拜，高聲吶喊：
“永垂不朽，永垂不朽！”
聲勢震天，鳥獸驚散。
姜信心智已失，被氣氛所感染，也跟著大喊：
“永垂不朽，永垂不朽！”
“上祖設(shè)還魂夜，以超度邪祟之魂魄，分蒼生之香火！”
“祭上祖，度邪祟，食香火，得永生！”
“祭上祖，度邪祟，食香火，得永生！”
男子一拍胸膛，吐出一口精血噴在劍上。
緊接著他念誦咒語，一步一停，走到了鍋前。
哧！
他將血紅的法劍插在了鍋里。
鍋里的熱油染上了一層暗淡的紅色，沸騰得更加猛烈。
男子緩緩收回法劍，收劍入鞘。
繼而，他朝油鍋拜倒在地，高呼道：
“還魂夜已至，濁物邪祟度化己身，蒼生食之香火！”
“祭上祖，度邪祟，食香火，得永生！”
隨著藥王谷弟子的吶喊，高臺上的人們紛紛站起了身，然后順著油鍋周圍的臺階，一個接著一個地走了上去。
最后，跳入了油鍋。
嗞啦！
藥王谷弟子拿起細長鐵棍，將其撈出，那人全身被炸得血紅，臉上卻帶著釋然的安詳。
嗞啦！嗞啦！嗞啦！
他們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仿佛迎接他們的，是得道飛升，羽化登仙。
這時，那佩戴法劍的男子站起身，從儲物袋里掏出了一把香。
藥王谷弟子眼冒金光，口水直流。
“上祖，請賜香火！”
“上祖，請賜香火！”
那些被炸過的人，身體竟是一點點消散，化作了一縷青煙，鉆入了香里。
那男子拿著香往油鍋里一劃，頃刻被點燃。
飄散出帶有奇異清香的香火。
錚！
錚！錚！
姜信忽然精神一振，意識剎那間清醒。
青銅劍不知響了多長時間，終于把姜信震醒。
他不禁激起一身冷汗。自己竟然被鬼迷了心竅？
【胡占，金丹初期，藥王谷祭司。】
【許邊，筑基初期……】
【……】
一行行銘文匆匆閃過。
他向下方看去，一個個不著衣衫的人，雖無靈根，卻竟是有著修為，像是排隊打飯一樣，春風(fēng)滿面，跳下油鍋。
如此詭異！
“請八長老用香！”
胡占捧著一把燃著的香，呈到姜信面前。
看著泛著暗淡紅光的香，姜信心中警鐘大作。
絕對不能碰這玩意！
姜信淡淡道：
“既是上祖賜香，諸位皆可有份，怎能本座先享？”
“賜香！人皆有之！”
眾人感天動地。
“弟子叩謝八長老！”
胡占手一揮，無數(shù)支香散落，一人一個。
藥王谷弟子拿到香，便迫不及待湊到鼻前，猛吸一口，飄飄然，不知今昔何昔。
蠕動的，打滾的，倒立的，各種姿勢千奇百怪，但他們渾然不知，全都沉浸在香火中。
趁著這些人吸食香火忘乎所以之時，姜信悄無聲息地溜走。
……
“敢問八長老，您這是要去哪？”
沒想到那佩有法劍的男子，沒吸香火吸得走火入魔。
只見他低垂著頭，用著怪異的笑容看著姜信。
姜信沉聲道：
“本座去往何處，干你何事！”
“嘿嘿，嘿嘿……”那男子搖著腦袋怪笑。
他的眼珠子滾動幾周，驀然抬起頭，厲聲道：
“你，你根本不是八長老！”
“你是何人，膽敢冒充神子！”
“濁物邪祟！你是濁物邪祟！”
瘋狂吸食著香火的藥王谷弟子聽聞，動作戛然而止，扭頭齊齊望向姜信，眼中冒著血色紅光。
然后他們晃動著腦袋，朝姜信一窩蜂涌來。
胡占欲拔劍。
“濁物邪祟，受死！”
唰！
劍還未拔出，他的頭顱高高飛起，奇怪的是，沒有一絲血流出。
姜信喚出修羅覺，快一步出手！
“咦？”
金丹初期，被他一下秒了？
藥王谷的事情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這些事他從書中從未見到，故他絲毫不想與這些怪物纏斗。
姜信來不及多想，一揮鐮刀。
長夜冥火！
“??！”
“啊啊??！”
猛烈的冥火焚燒著藥王谷弟子，天地間回蕩著慘烈的叫聲。
姜信坐上諸天萬魔錄，如一道玄光，飛離了此地。
……
大火熊熊燃燒之中，倒在地上的無頭尸體一抽搐，竟跳了起來。
他在尸體堆里摸索了半天，終于找到了一顆頭顱，裝在了自己的腦袋上。
只是，這頭是個妙齡少女，與他的身體格格不入……
而那些身軀焦黑的尸體，倏然直起了身子，沒頭的，少腿的，缺胳膊的，皆聚攏在一起，朝著某個方向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