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收攏王觀海這樣的人？

因為江越需要有人去做事，做生意。

江越嚴禁軍伍經商。

讓打仗的部隊去做生意，這不合適，前人后人都證明了這件事情的后患。

不過就像滿清可以從晉商手里搞到大量物資與情報一樣，江越也想用服務于自己的商人搞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雖然現在有山西晉商在那邊幫襯，江越等人身上的銀子可以通過山西晉商變作物品。

但別人不清楚，江越對那幫家伙的底細明明白白。

跟他們做生意，就是在和關外女真做生意。

為什么晉商能夠搞來大批火藥，找到工匠，身上紅夷大炮都能給你交付？

你說背后沒有女真人他姓江的是不信的。

和女真人互通有無，自己卻把力氣花在與李自成的戰事中。

漢人力量越發貧弱，女真反倒崛起。

此消彼長。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清兵最終入關的關鍵原因之一。

與其把利潤交給山西晉商，為什么不自己找人撐起來？

這就是江越有類似想法的原因。

對于王觀海這些個商人，江越的想法也相當簡單。

一方面，奪走他們的家產，讓他們意識到如今之大勢，卻也給他們足夠的前景。

讓他們明白，只要繼續干下去，他們依舊會有很好的生活。

只不過身份從昔日地主變為如今的商人。

其二，則是把他們所有家眷全部控制住。

譬如王觀海，他王家所有人就被江越遷到了潼關，就放在自家眼皮子底下。

不然江越放心不下。

至于你問在如此情況下這些個家伙還會不會有其他想法。

又比如潼關失守，這些個人的家人被抓，江越應該以怎么樣的面目來應對他們。

在江越看來，真等到那個時候，想來他自己也已經身死。

萬事皆休，一切自然也沒了意義。

分地在陜西如火如荼的進行。

無論是地方豪強還是王公貴族。

不管你身上流著的是王家血、劉家血還是朱家血，在江越這里都不好用。

服軟，能給你機會。

城里的產業他們不管，如若當真混到吃不上飯的地步，在軍中充當后勤，干個苦力完全沒問題。

如若想要反抗。

就像當天王觀?？吹降囊粯?。

江越會讓無數農奴打破豪強對自己壟斷的神話，讓他們感受屬于自己的自由。

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陜西許多地方沸騰了。

無數地主豪強被官兵鏟除，大量土地被解放，發放給農人。

同樣的，糧食、銀子、銅錢，紛紛朝著大營而去。

直到看到堆積如山的錢糧，孫傳庭才終于吐出一口氣。

一年來，這是他第一次笑的如此開心。

江越問道：“朝堂上彈劾我們的人應該不少吧?！?

“嗯，聲勢很大，說我們在陜西掠民，道陜西本就赤地千里，再被我等蹂躪，如今更是寸草不生。”

江越呵呵一笑。

他已經懶得在這個話題上再糾結什么了。

江越已經逐漸發現一個現狀。

朝堂上的那些人真的很能說，但好像又僅僅是能說。

他們手中的文章寫的真的很好，從那些文字中你能看出一種正義，一種筆墨的鋒芒。

這是文人最擅長做的事情。

但是，也僅僅如此。

這些文字的正義，僅僅是部分人欣賞的用品，它們也僅僅用來欣賞。

說了之后，對當今的情況不會有任何改變。

最明顯的一點情況就是，他們雖然無數次批評孫傳庭，恨不得把他重新抓回天牢。

但又因為如今陜西、河南都要靠孫傳庭來制衡，他們根本拿不得孫傳庭如何。

武人與文官的地位，隨著王朝的崩潰而發生天平的扭轉。

江越認為這是時代變了。

“陛下什么態度?！?

“沒有，”孫傳庭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看上去好似有些失落；“朝廷無餉下發，自當要讓我們自行籌措?！?

江越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花費時間。

他已經習慣了這種靠不得朝廷的感覺。

“叔父，我打算去榆林?！?

榆林總兵去榆林，很合理。

“如今手中有了錢糧，征召九邊之軍入秦也要提上日程，你且去?！?

說著，孫傳庭再從書桌上抽出一封信交到江越手中。

“這是尤將軍的書信，到榆林之后拿給守將看，想來事情會簡單許多?！?

江越點頭。

叔侄二人之間的默契已經抵達一個新的地步，他們不再需要更多的目光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知道對方的意思。

同樣的，這也讓他們相顧無言。

江越出發了，從潼關去榆林。

這兩地之間七八百公里，有充足的時間讓江越把一些事情想明白。

…………

江越等人坐在板車上，馬匹在前面拉動。

西安營帶出五百人，朝著榆林進發。

他們已經走了十天。

板車上只有江越幾個偷懶不想騎馬的人，更多的車輛上都裝著糧食、銅錢、銀子、武器。

江越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卒，拉著趙海生等人就下了板車。

“在上面躺有半刻鐘了，該給人家躺躺，你們身子沒這么虛弱吧？”

錢大牛看了一眼自己高壯的身子，沒有說話。

錢均繼續騎馬，好像在想什么。

趙海生露出微笑。

只有三娃認真道：“江叔，不是你先說受不了了，想上板車坐會，算是休息一下嗎。”

錢大牛終于是沒繃住，不由得噗嗤一笑。

江越看著三娃認真臉，說什么都不是。

西安營又翻過了一個土丘。

在過去的幾天時間里，江越不知道翻閱了多少這樣的山丘。

他們原以為這一個會和過去的沒有區別。

直到江越的目光再度凝結，一個又一個，一片又一片的小土包出現在江越面前。

大量的，大量的小土包。

每一個土包上都會有一個小小的石頭。

墳墓，這里有不知道有多少個墳墓。

兩千、三千、四千？

江越楞在原地。

在這樣的一片曠野上，突然出現擺滿視野的墳頭，這樣的突然讓一眾人都沒能緩過神來。

這比看到數千具尸體更讓人震驚。

“總兵，這是……”

江越想也不想的搖頭：“我跟你一樣，都是第一次來這里，怎么能知道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