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先行發話。
“諸位兄弟是哪位將軍麾下士卒?！?
江越語氣冰冷：“陜西三邊總督部下親兵?！?
聽到這樣的稱謂，對方的臉色瞬間好看起來。
“原本是督師親兵，我等是賀將軍部下，這一次便是奉督師之命抵達西安，共擊闖賊！”
江越指了指地上的人：“這是怎么回事。”
“闖賊?！?
這是一個很好的說辭。
江越沒多說什么，一眾人隨即就要繼續前進。
面前的賀人龍部下好似不知道他們的動作，一下擋在他們面前，笑道：“不知諸位兄弟有何貴干。”
“督師有令，事務保密，不得外傳?！?
好像沒聽到這句話，賀人龍部下士卒還準備說點什么。
這一次，江越身后的一眾親兵卻是默默拿起弓來。
江越沒說話，身后的親兵也不說話，單純提弓，隨時抽箭。
幾個賀部騎兵看到這里嘴角下意識抽搐，默默讓開，沒有再說什么。
江越繼續前進，身后的賀部騎兵緊隨其后。
江越很快就知道那幾個騎兵為什么要擋在他們面前了。
視野的盡頭，一個并不算小的村莊呈現，上百明軍正在其中大肆殺掠、尖銀。
不時有百姓從村子中逃出，卻因為周圍都是曠野，實在沒辦法與騎兵比擬速度，在一通戲耍后死在逃亡的路上。
他們無聲的倒在了曠野中，死在了自己的家邊。
痛苦好像奪走了他們的吶喊，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連絕望的哭聲都未曾出現。
沒有火光沖天的景象，看到的只是死亡與血色。
地里的青苗上，一片鮮紅。
人血反而成了糧食的養分。
一個姑娘被兵丁抱起，拖進屋內。
男人被一刀砍死，幾人迅速進入房中搜索所有值錢的東西。
兩個士卒抬出三包糧食，嘴角的笑容再肆意不過。
七八顆人頭被踢在村口，就這么靜靜的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切，目睹祖輩的田地成為焦土。
身后的賀部騎兵追上來，停在江越身邊，指著村莊笑道：“他們都是闖賊?！?
江越點頭，面無表情：“我知道?！?
幾個賀部騎兵顯然很滿意這樣的答案，對不遠處的兄弟點了點頭，那些不懷好意的士卒才慢慢退去。
為首的賀部騎兵對江越道：“敢問兄臺貴姓?！?
“江?！?
幾塊沾著血的碎銀子以及一小包銅板被塞到江越手上，為首賀部騎兵再道：“江兄弟，這些東西是見面禮，不成敬意，都是同仁，給兄弟們吃個茶。”
江越把銀子和銅板扔在地上：“不必了。”
說完，策馬離開。
說話的賀部騎兵望著江越等人離開的身影，語氣冰冷：“呸，裝什么清高，真當你秦軍就是秋毫不犯了？”
“就不信你手上沒點人血你能活到今天，要不是孫將的親兵，老子屁都不給你一個！狗娘養的東西?！?
說完，下馬撿錢。
…………
賀人龍部，帳外。
江越帶著十二人進入，已經等晾了接近一個時辰。
二十二親兵之一的羅濤顯得有些不耐煩：“賀總兵真是大將軍，我們帶大人的命令來，他連面都不見我們。”
另一個不滿道：“我們只是親兵，無官無銜，他甩我們臉色理所應當?！?
“他一個總兵，連這個城府都沒有？這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與大人不合嗎？”
“你說其他人沒城府我覺得不應該，但是這樣的事情倒真像咱們這位賀總兵做的出來的。”
“與這樣的同僚并肩作戰……”
“好了，”江越擺擺手：“賀總兵既然不愿意見我們，那我們就走。”
有人心生疑慮：“大人讓我們催促……”
他們是帶著任務來的。
“沒事?！苯街苯幽闷鹨慌缘闹频?，領著眾人直接朝著營地大門走去。
還沒走出一半的距離，兩個士卒騎馬來到江越等人面前，其中一人拱手笑道：“諸位同僚，不好意思，我們將軍事務繁忙，方才實在脫不了身?！?
“將軍現在有空了，讓我等來邀，請問哪位是領頭的兄弟?！?
江越點頭：“是我。”
兩人的態度卻是很好，對江越依舊是一副熱情模樣：“兄弟隨我們來，其余人再休息片刻吧。”
彎彎繞繞一片，走進中心主營帳，江越看到了這位賀總兵。
身高尋常，吃的倒胖，臉上有一刀明顯的刀疤，眼神中兇色十足。
用江越的話來說就是，一眼看上去就是兇煞。
規矩當然要有，江越當即行禮：“參見賀總兵?！?
賀人龍在這個時候卻不擺譜，淡淡點頭：“督師有何指示?！?
“督師讓我問大人，抵達西安邊郊也有數日，為何不進城議事?！?
兵不進城，正常。
總兵不進，不應該。
賀人龍道：“我知道城內糧草不多，不愿意拖累西安大營，所以在外就食于民。”
好一個就食于民。
江越點頭表示明白：“督師的意思是讓大人盡早入城，否則西安之兵馬總務實在沒辦法統計，明日正午時分，便要商議總體方案?！?
“替我向督師抱歉，明日一早我便進城，絕不遲到，”賀人龍把手頭上的東西往前面的桌子上一擲：“就這樣，回去交差吧?！?
“告退。”
江越走出營帳。
片刻后，外面進來一人，來到賀人龍的身邊，臉上略微有些擔心。
“將軍，如今孫傳庭正式起復，深受陛下信任，我們這樣對他是不是有些不妥。”
賀人龍很干脆：“他手底下直接統領的有多少人。”
“就那從京營帶來的五千人。”
賀人龍不屑：“五千不堪用的京營兵，野戰能和闖兵打？他真當現如今的闖兵還是三年前的那些人？”
敵人是會變的！現在的李自成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是賀人龍得出的結論。
“孫傳庭清楚，他不可能缺我，更別說他想對付我，還得過陛下那一關，他只不過剛剛從獄中放出來的罪臣，陛下的信任哪里這么快輪得到他。”
“現在不給他連臉色，他真以為我好欺負，屆時讓我去打前鋒，損失我部兵力，你說我是去還是不去？”
一旁的手下點頭，深以為然。
與此同時，江越一行人離開大營，與外面的十人匯合，返回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