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確定嗎?
- 明末:你說誰是反賊?
- 內心戲賊多
- 2712字
- 2022-12-07 08:01:00
范則等人又在倭館小住了幾日,終于等到去往登州的商船。
與渡部告辭的時候,渡部還很不舍,請范則閑暇的時候,去對馬藩作客,想必家督也會十分歡迎。
范則隨便應付了幾句場面話,大伙上了船,往登州而去。
在船上,為了方便在大明行走,孫向魁用精湛的技術,偽造了度牒和路引。
范則雖然不知道真的路引長啥樣,但老孫出手,錯不了。
很刑!
他甚至都有點想去搞無酸紙和變色油墨了。
一路無話,船只在登州靠岸。
按照慣例,大家先等邢遠吐了一會兒,然后才出發,來到登州城下。
登州在上次清兵入塞時,沒有遭到劫掠,所以城池的狀況還算說得過去。
但城內的百姓,都是行色匆匆,顯然還籠罩在戰亂的陰影下。
從碼頭到城門這短短的路上,有很多流民。
他們大多倒伏在路邊,雙眼空洞無神。
即便是偶爾有些面善的人,從這里路過,他們能夠調動的,也只有眼神。
范則很想幫助他們,哪怕只幫一個人。
但他不能幫。
流民很可憐,同時也是饑餓的野獸。
當一只美味的肥羊走入其中,他們就算再無力,也會被饑餓驅使,做出令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范則也是這樣告訴念義的。
可當念義見到一個婦女,抱著只有幾歲的孩子,已經奄奄一息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拿出了干糧,塞到了她的手里。
之后的事情,正如范則說的一樣。
那婦女很快便被一群流民淹沒,同時還有更多流民,像行尸一般朝范則他們撲來。
好在這里離城池不遠,眾人趕緊跑到登州城下,這才擺脫了身后那群眼睛通紅的流民。
念義很內疚,因為他沒有聽從范則的勸告。
范則也不怪他,善良不會錯,錯的只是方法。
而范則要做的,就是締造那個方法。
有了孫向魁的假路引和度牒,一行人很順利地進入了登州。
范則有些感慨。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二次踏上大明的土地。
明明回到了很熟悉的地方,卻有一種陌生感壓在心頭,揮之不去。
不過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他陌生的不是這片土地,而是這里正在發生的事情。
戰爭,饑餓,貧窮,疾病,難民,等等……
這些在后世,似乎離范則很遙遠的事情,如今正一幕幕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不過范則沒有時間惆悵。
邢遠從城里買來馬匹,眾人也不歇息,七日后,抵達濟南。
之前在登州的時候,孫向魁已經從當地百姓口中,得知了濟南城破的消息。
不用想,也知道孫向魁的內心得有多么煎熬。
可真到了濟南城下,孫向魁又畏懼了。
他停步在城門口,久久不敢進去。
范則沒有安慰他,大家只是靜靜地等候,直到孫向魁終于下定決心,快馬奔向城內。
曾經無限繁華的濟南,如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街上行人稀少,大多數都衣衫整潔,只有零星的乞丐,在路邊乞討。
那些衣衫整潔的人,多半是在濟南被圍之前,就已經逃出城去。
他們能提前得到消息,自然不是平常人家,所以此時回來,也能保證衣食無憂。
而那少數的乞丐,則是在城破之后,躲過了韃子屠戮和劫掠的人。
他們既幸運,又不幸。
孫向魁無暇他顧,只是悶頭在前面帶路,來到一處被燒得焦黑垮塌的院落。
他停下了馬,穿過早已沒了門板的大門,像是瘋了一樣,找遍了院落里所有的房間。
“完了,沒了,全沒了……”
此時,孫向魁癱坐在地上,被這無情的打擊,抽干了所有的精神。
正如那些流民一樣。
過了很久,孫向魁才敢直面這個結局,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聲,撕心裂肺。
憐容走了過去,蹲在他的身旁,輕撫他的后背。
邢遠的表情也難得地凝重,獨自走到角落里,攥緊了拳頭。
念義眼圈通紅,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范則站在那里,很愧疚。
他明明就知道結果的。
結果……
對啊,不一定是這個結果。
范則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開始像孫向魁一樣,往返于各個房間,還不停地在塌和燒毀的物品中翻找著。
“老孫,別哭了,咱家人可能還活著。”
孫向魁哭得晃晃悠悠的,聽到范則的話,還反應了一會兒,才猛地回過神來。
“小范,你,你……”
孫向魁抽抽涕涕的,范則也不等他說完。
“我剛才看了,所有的屋子里,都沒有血跡,也沒有打斗的痕跡。”
“而且屋子雖然被燒了,但沒看見值錢的東西,燒掉的也都是帶不走的。”
“這說明,要么咱的家人,提前知道了韃子要來,收拾好東西出去避難了。”
“或者再悲觀一點,他們沒來得及逃,只是被韃子擄走。”
“可不管怎么說,他們大概率還活著,即便是被擄走了,也總有營救回來的希望,你說對不對?”
孫向魁怔了好一會兒,直到想明白了范則的話。
“啊,對,對啊,小范,你說得對!”
只見他“蹭”地起身,然后又差點摔倒。
這個叫體位眩暈。
范則趕緊上來扶住他,帶他把各處又仔細查看了一遍。
果然,房間里雖然雜亂,但更像是收拾得慌忙,或是被韃子翻找過,并沒有用過刀兵的跡象,也沒有殘肢斷臂之類的。
“太好了,他們還活著!”
孫向魁如蒙大赦,臉上的陰郁也消去不少,再加上大伙過來輪流寬慰,總算是讓他平靜下來。
眼見天色已經不早,范則提議先找家客棧投宿。
孫向魁看了一眼半毀的家,沒好意思說請大家在府上休息的話。
不過,他已經釋然了,家人未必出事,何苦早早哭喪呢。
那范則說的是真心話嗎?
只能說半真半假吧。
濟南城中還在營業的客棧不多,大伙走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勉強能住的。
范則怕孫向魁晚上又想不開,提出跟他睡一個屋。
孫向魁則一臉嫌棄地把他推了出來。
第二天吃完早飯,孫向魁便跟范則說了一聲,然后獨自騎馬出去。
他是要去探訪城中的舊友。
一來問問有沒有人知道他家人的下落。
二來是幫范則打聽一下宋應星。
范則本來想跟他一起去。
但孫向魁說一個人方便一些,而且都在城里,出不了什么事。
其他人沒事干,便在客棧休息。
范則想了想,帶著邢遠,找了家藥鋪,想把身上帶著的人參售出。
不過藥鋪給的價格,讓他不太滿意。
雖然他不知道此時人參的價格,究竟是多少,但一斤作價十兩,肯定是有問題的。
他這次出來,只帶了二十斤人參。
這大老遠從朝鮮運到山東,就賣二百兩銀子,圖啥呢?
而且在他說了不賣以后,那藥鋪老板開始抬價了,從十兩抬到十五兩。
那可就更不能賣了。
藥鋪老板也沒再往上抬,估計是他能接受的極限了。
雖然沒有賣出人參,但范則還是有收獲的。
他從藥鋪那里得知,自己帶來的人參,屬于百濟參,在這個年代,是僅次于黨參的二等人參。
這個黨參,可不是后世的黨參,而是指上黨人參。
只不過后來上黨人參逐漸絕跡,才把黨參的名字,移到了另一個桔梗科植物的頭上。
百濟參,就是朝鮮半島產的人參。
范則還納悶,朝鮮產的不是叫高麗參嗎?
不是,大明管遼東產的人參,叫高麗參,也就是三等人參。
你說氣人不氣人。
留著,不著急,現在大明與滿清勢同水火,早就斷了貿易,人參的渠道沒了,還愁沒人高價買?
萬一運氣好遇到個馬上要咽氣的,就差一顆正經的百年老參吊命,那不就抄上了嗎?
大家就這么等了幾天。
孫向魁早出晚歸,有時還一身酒氣,估計舊友肯定是訪到了。
但宋應星卻一直沒有下落。
今天孫向魁回來時,皺著眉頭。
范則本來還想問問有沒有打探到消息,一見這表情,瞬間不想問了。
沒想到孫向魁卻先開口了。
“小范,你確定那人是叫宋應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