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假包換
- 明末:你說誰是反賊?
- 內心戲賊多
- 2664字
- 2022-11-29 16:00:00
念義這人有個好習慣,雖然聽不懂,他也不多問。
只是在今后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把“托尼”,做為漢語里“理發”的另一種文雅叫法,暗暗記在心里。
范則按照這個時代,普通韃子的發型,剪了幾個不同數量的辮子出來。
幾個托尼老師站在一邊,學得很認真。
然后他們每人挑了一種,給后面的義軍們剪了起來。
也幸虧這些義軍僧兵在流亡的兩年里,沒有時間剃頭。
雖然也只有不到一尺多長,但足夠扎起辮子了,像不像,做比成樣,是那么個意思就行。
念義之前已經回來給他們做過心理建設了,但真剃成這種發型,幾乎每個人的眼圈都紅了。
范則也有些感慨。
朝鮮人,還是和尚,對剃發之事都覺得如此屈辱。
再想想大明的一些文人,頭皮癢得喲……
唉!
不過這些義軍都很隱忍,服從性也非常好,沒有任何人跳出來裝腔作勢。
等這些都處理完了,一群朝鮮“流寇”義軍,已經有三四分像韃子了。
那剩下的六七分呢?
恐怕體格就占了六分,剩下一分是衣服。
他們的身體,怎么說呢,如果跟后世的非洲難民比,還是強一些的。
但絕大多數,都瘦骨嶙峋,明顯是長期營養不良。
只有少數幾個,雖然也瘦,但骨架很大,個子也高,如果穿好了衣服,倒是能裝裝樣子。
說到衣服……
他們現在身上的,只能叫抹布條。
之前,范則還以為念義和念直身上那套破衣服,是跟差役戰斗的時候被砍破的。
現在一看,恐怕原本也好不到哪去。
即便如此,那兩套被砍過的衣服,都比這些人身上的強。
也不知道他們冬天的時候,是怎么熬過來的。
“行了,你先帶著兄弟們,在這多藏幾天,我想辦法給你們置辦一身行頭。”
“另外,讓他們把胡子剪一下,別都一樣的長度,形狀就按照你們心里韃子的樣子來。”
范則跟念義交待了一下,然后只身返回了雞屎臺。
林老爹在后院打鐵。
昨天打到半夜,才打出了五把剪子,今天范則回來,又讓他打斧子和長鋸。
林老爹有些后悔,早知道還不如待在遼東,這范則可比韃子黑心多了。
下午的時候,范則讓林佑把小石頭也叫來。
憐容把她們拉到一邊,連說帶比劃,講了很多。
小石頭開始的時候,皺著眉,使勁搖頭。
后來不知聽到了什么,又下了決心,主動往林佑身邊靠了靠,很生硬地往上貼,臉上掛著笑。
比哭還難看。
范則趕緊過來:“憐容,不用到這種程度,天然點就挺好,顯得不太樂意才正常嘛,這樣好像有點……戲太多了?!?
“你懂什么,忙你的去,去去去。”
范則碰了個釘子,灰溜溜地走開了。
算了,隨她們鬧吧。
他在心里盤算著,或許明后天就差不多了。
沒想到天快擦黑的時候,從村子外呼呼啦啦過來一群人。
范則一看,反應還挺快,趕緊跟伙伴們打了聲招呼,然后各就各位。
這群人抬著一大堆東西,來到林家門口。
一個打扮得很立正的朝鮮胖墩兒,用非常標準的韓式縮脖,在門口早早拱起手來,很溫和地向里面喊話。
他的身后的人里,就有上次被邢遠敲斷鼻梁骨的狗腿子。
范則等了一會兒,才給林佑遞了個眼色。
林佑出門來,跟胖墩兒交流了一會兒,才帶進了屋,胖墩兒和狗腿子跟在后面。
范則斜躺在臥榻上,枕著憐容的腿,小石頭在旁邊,正替他捏著肩膀。
孫向魁和邢遠站立在兩邊,一個笑得陰險,一個隨時都會打人的樣子。
其實朝鮮這個時候,基本都是睡在地板上。
但林老爹不習慣,憑著自己有手藝,就做了個簡單的床榻放在外屋,偶爾休息的時候用。
胖墩兒倒是識趣,從門口就跪倒在地,一路爬著過來。
狗腿子一看,那就跟著學吧,總不能折了領導的面子。
等來到近前,狗腿子偷偷抬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心心念念,想要霸占的妹子,已經被女真人給搶了。
最可氣的是,女真人已經有了個這么漂亮的女人,還要搶他的女人,他還得過來賠罪,這真是……
理所應當啊!
女真大爺,那也是他能得罪的?
胖墩兒心里,也是把狗腿子罵了個夠。
范則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
孫向魁作為代言人,主動開口了。
“問問他什么來歷,干什么來的。”
這話是跟林佑說的,而且語氣很不客氣,林佑也裝作很懼怕的樣子,在中間傳起話來。
胖墩兒不敢抬頭,用顫抖的聲音回道:“小人文光安,咸興文氏子弟,前幾日家奴沖撞了大清貴人,小人聽聞以后,已經教訓過了?!?
“今日帶來稻米一石,粟米五石,番麥兩石,細布五匹,絹一匹,生豬一頭,母雞二十只,公雞五只,干肉十條,人參酒兩壇,虎骨酒一壇,銀十兩,向貴人賠禮,還望貴人笑納?!?
林佑聽完,在手里劃拉了半天,好容易把這些東西記了下來,說給孫向魁聽。
沒想到孫向魁只是用女真話跟范則說了一句。
“他說他是來送禮的?!?
“這不是廢話嗎?”
范則也用女真話回應。
本來他們可以直接說漢話交流的,但范則很謹慎。
事實證明,他謹慎對了。
文光安不會說漢話,但他早年在會寧,跟女真人做過貿易,至少能聽出是不是女真話。
之前他聲音發抖,更多是在做姿態給“大清貴人”看,現在如果他再開口,怕是真的要發抖了。
今天上午,文光安見到雞屎臺老村長的時候,本來是想一腳把他踢出去的。
但他突然想起,前些天家里的狗腿子,好像說過在那邊見了一伙歹人,看著像是女真人。
文光安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便找到了茂山判官崔伊赫。
看著崔判官一邊薅著頭發,一邊鼻涕眼淚地哭訴,文光安知道事情是有點大了。
老村長說的,沒準是真的。
這個狗腿子惹了大清貝子,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跟這群女真人能講什么道理?
現在那邊過來,讓他上門賠禮道歉。
文光安想了想,做了兩手準備。
他不知道崔判官為什么對這伙女真人深信不疑,他有自己的判斷。
于是他先備下了足夠豐厚的禮物,又召集了所有的家奴,抬著東西來了雞屎臺。
如果這群女真人是真的,那這些禮物送去,也能平息他們的怒火。
如果是假的,那就直接把他們廢了,掛在茂山城門口的拒馬上,給這群無知的刁民都長長眼。
本來他還想跟崔判官借點差役,但崔判官可沒他這么莽。
對崔伊赫來說,那些文書斷然不會是假的,因為造假能造出這種水平的,干點啥不能吃飯,犯不上出來坑蒙拐騙。
文光安現在也有些慶幸,還好沒有直接帶人過來鬧事。
而范則呢,他對禮品清單還是挺感興趣的,就讓孫向魁一件一件問,再一件一件說給他聽。
孫向魁心里不耐煩,但臉上可是諂媚到家了。
等范則終于聽清了,半天沒說話,在那里盤算著什么。
文光安腦門上的汗啪嗒啪嗒往下掉,感覺大清貴人好像不太滿意。
誰知大清貴人只是遇到了常識問題。
范則算了半天,也算不清楚,沒辦法,只能用手勾勾憐容,讓她俯下身子。
“憐容,一匹布能做幾件韃子的衣裳???”
他的聲音很小,文光安聽不見。
憐容也明白他的顧慮,便在他耳邊輕聲道:“如果仔細些的話,大概夠做兩三件吧?!?
一股溫熱之風掠過耳垂,直往耳朵眼里鉆,搞得范則一陣哆嗦。
“告訴他,多送二十匹布來,再弄些皮貨,咱們大軍過來,要換新衣裳。”
范則一點都不客氣。
文光安聽了林佑的轉述,心頭都在滴血。
黑啊,真黑啊。
絕對是女真人,如假包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