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紅衣灼艷,曲詞正唱。
“歌罷彩云無覓處,夢回明月生南浦……”
曲聲余韻悠揚,琵琶珠玉落盤,宋清和慵散靠在椅背,視線望向高臺若有若無。
不知在想什么。
紅珠唱曲時,眼神就盼梭男人,他不吃糕點,也不喝彩。她在臺上留意好久,曲詞唱罷后徒增煩躁。
走過來,她將手搭男人肩上,壓低聲線磁啞勾人:“公子,奴家唱的如何?”
宋清和輕輕側(cè)頭,平靜道:“還行,等會跟著我。”
一個不安分,一個心懷詭計,真麻煩,遇見只能委屈自己,對他們敲打收拾。
他看向旁邊與孟娘子五分相像的人,掌握話語主動權(quán):“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
孟遠連忙抬頭,對上冷淡的眼,又謹慎道:“表哥,咱們聽完曲,上樓談些事怎么樣?”
剛進來時,他一眼就探到這便宜表哥臺前聽曲,興沖沖過去沒嚷兩聲,一道冷漠的眼神就刺過來,話語懾住。
“沒看見?”
“我在聽曲,你不要插嘴。”
暗自咽下口水,孟遠眉宇陰沉,才幾個月,變化就這般大,姑母果真沒有說錯。
就試他一試。
宋清和站起身,漫不經(jīng)心道:“引路。”
走廊盡頭,是孟遠包的雅間,寬敞光亮,旁邊站一群秀色女子。
“表哥,你看這些怎么樣,咱家兄弟相聚,總要熱鬧熱鬧。”孟遠臉上嬉笑,湊到宋清和面前。
宋清和唇角勾出弧度,“不必,紅珠就很好。”
他順勢抬手,撥開面前的臉。
前世比這晚些時,同樣的房間,打原主的腳跨過這個門檻,暗中的陰謀密織成天羅地網(wǎng),將宋府徹底覆住,推向無盡深淵。
我本欲多留你們一刻,誰讓你們自作孽,怎可活!
上輩子的惡,今生償還,報應(yīng)終有時。
很公平。
再看面前之人,既是她的侄子,也為宋府滅門做了不少貢獻。
孟遠,我拿你開刀,如何。
“紅珠姑娘貌美,又是表哥你酒樓紅人。這滿桌子美食,端茶倒酒,夾菜遞飯總歸都需要些人。”孟遠擠眉弄眼,對旁邊女子們揮手:“還愣著做什么,沒眼力。”
宋清和笑著搖頭。
旁邊翠衣女子持酒壺,忽然靠近,卻被身后紅珠不留情面的驅(qū)逐:“遠開!”
女子愣住,端著酒壺不知如何是好。
宋清和恍若未見,提筷子夾菜到碗后,抬頭輕描淡寫看向孟遠。
“想要?”
孟遠放下酒杯,掩口‘哎’了聲:“表哥,怎么能這樣想我。”又離座走到宋清和跟前,剜了女子一眼。
他扯走酒壺,勾身為宋清和倒酒:
“今月總算重聚,熱鬧高興才是對的,來表哥,我敬你。”
宋清和捏酒杯,微笑著慢條斯理:“好啊,你也將酒斟滿。”
孟遠倒酒舉杯,與宋清和碰盞。
酒過三巡,宋清和坐在椅上,姿態(tài)從容清貴,剛開始的圍著的女子們分散開,有倚孟遠懷中,還有的獻歌跳舞,但因剛剛紅珠示.威,到無人敢過去觸醉香樓一姐逆鱗。
孟遠推開懷中女子,大著舌頭起身敬酒:“表哥,我是真覺得你厲害,短短一月,酒樓就紅紅火火,日進斗金想必也不是困難。”
宋清和伸手碰桌上的酒杯,調(diào)成順眼角度:“是么,那在你看來,我這表哥厲害么?”
孟遠隨口就答:“表哥你自然是厲害的,不過李安李全就遜的很。”
“李安李全,他們怎么了。”宋清和撐了下椅子調(diào)整坐姿,后背靠在椅上,雙腿交疊,優(yōu)雅危險如伺機而動的美洲豹:“我記得上個月大家還在一起喝酒。”
孟遠:“兩個眼高手低的東西,眼紅表哥你賺錢,回家央求父輩,承下了官家的紙錢生意,算了一圈后發(fā)現(xiàn)本錢不夠,還不敢跟家里說,在外面到處求爺爺告奶奶。還找到咱兄弟們,一說從小玩到大,又把嘴上火泡給我看。跟我打感情牌,于是我就說不如找表哥借錢。”
宋清和笑罵:“怪狗才。”
魚兒上鉤,孟遠笑的眼尾泛褶:“誰讓他們之前說表哥你的壞話,我今天吶,還帶他們來了,那表情,表哥你一定要認真看。”
看到最后,說不準就見到姑母嘴中的家破人亡……
宋清和面上笑意清淺,只是眼中寒冰難溶:“那你便叫他們過來吧。”
孟遠晃著身子,不一會轉(zhuǎn)回來,他邊走邊嚷,臉上洋洋得意。
李安李全低眉順眼跟在他身后,直至雅間。
二人緩緩抬起頭,賠著臉笑:“宋大哥。”
他笑意甚濃,遙望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