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李大方道：“這事急不得，我看，就先把病人收住院，然后咱們深入研討一下。”

“如果能討論出好的方案來，就納入課題；如果實在沒有辦法，那就先開通另一根堵塞95%的冠脈。”

“開通一根，他的心絞痛應該會得到一定緩解，心肌供血也能改善，住院手術是完全值得的。”

這種做法是當前常態。

畢竟醫學發展所限，很多病不是想解決就能解決，那么先解決能解決的部分，為患者解除一部分痛苦，并有助于延長生命，當然是比較值得的。

曹晨翔想了想，開啟【集思廣益、兼聽則明】，然后問道：“李主任，你能先說說你的思路嗎？”

李雙鵬遺憾地攤開雙手：“導管又不能打彎，我能有什么思路。要是我有……”

他艱難地把“還巴巴地找你這小年輕做什么”咽下肚，改口道：“要是我有，早就寫論文投《Nature Reviews Cardiology》了。”

張主任立馬在一邊不屑地撇嘴。

牛皮精啊老李，人家Reviews系列，號稱比自然這個主刊還牛，一般都是找世界級權威約稿，再過一百年也約不到你身上來。

啪！

忽然間，一個熟悉的拍擊聲響起，震得老張一哆嗦。

曹院長，小祖宗誒，不可能你這么快又想到辦法吧？

俺老張為醫院嘔心瀝血，好不容易忽悠來的病人，可別惹惱了李老賊，又把人給帶走了。

“好！不愧是我云州血管第一人、介入學大師！”

曹晨翔拍案而起，豎起拇指：“李主任，好一個‘導管不打彎’，絕妙創意！”

“啊？”

李雙鵬迷惘地瞪著曹晨翔，兩眼使勁眨啊眨，腦花隨之瘋狂運轉，直欲沸騰。

然而無論怎么眨怎么沸，他還是理解不了曹晨翔的意思。

我怎么就絕妙創意了？我就說了句導管不能打彎，這不是純描述嗎？就是面對這種小角度CTO時的困境而已。

曹晨翔已經得到三點執行力，而且是影響力比之前都大的PCI中得來，不由興奮地又連捶了幾下桌子：

“太妙了，太妙了，李主任，真沒想到，我們云州還隱藏著你這樣的寶藏醫生，比其他人都強。”

楚鳳在一邊羞愧地低下頭，深為沒能幫上曹院長而自慚形穢。

常龍不服氣地梗著脖子，李老賊就給曹院長出了一個主意，我都出好幾個了，當然是我強。

張主任的保溫杯又一次被他碰倒，他壓根沒注意，只拿眼傻傻地瞅曹晨翔。

真的假的，老李他到底出啥主意了到底？

“果然，最偉大的創意，總是最簡單的！李主任，你讓我深刻體會到了醫術的最高境界！”

啊？

這？我到底怎么偉大怎么最高了我？

李雙鵬CPU過載，感覺自己腦門都冒白煙了。

他決定暫時放下臉面，問個清楚明白：“曹院長，你說的創意，具體是怎么個做法？”

曹晨翔佯裝不悅：“誒，李主任你就別拿我開心了，你想的創意，你還來問我？”

“啊這~”

李雙鵬斜了眼老張，感覺臉面可能要保不住。

但是事關重大，他還是堅持問道：“曹院長別拿我開心了，這是咱們共同合作的課題，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就請直說。”

“課題？”曹晨翔恍然大悟：“對了，還有課題經費的，虧我還在為手術耗材不足而著急。”

李雙鵬面皮抽了一下，干笑道：“呵呵，只要確實有益于課題，經費當然是有的。”

“那太好了。只不過我們仁愛現在太難了，要耗材耗材沒有，要藥品藥品沒有，總之什么都缺，根本做不了PCI。”

“那幫子供貨商都是惡狼啊，李主任你是知道的，醫院好的時候，不要他們的東西，卻非得強塞過來；醫院不好了，請他們供應一粒藥都休想。”

“現在他們就天天追著我要債，再想找他們墊貨，那絕對不可能。”

關我什么事？

莫非想找我借耗材？

hetui！

李雙鵬只作不懂，一臉純潔地看著曹晨翔。

曹晨翔大義凜然道：“找好朋友，比如李主任借，你肯定是會大力幫助的。但是一院規矩嚴，而且就我們這情況，坑誰也不能坑你這樣的真朋友啊。”

李主任無奈地捧著杯子，曹院長，你一個小伙子，打什么壞主意都可以直接點，別跟個五六十歲壞老頭一樣兜圈子。

“所以我想這樣，醫學界最有錢的是誰？當然是藥企、器械設備企業。”

“既然李主任你的創意如此卓越，那就是初步完成了課題，贊助商應該給后續經費了。”

“有了后續經費，我們仁愛就能買到耗材，就能做出更好的成績，幫李主任你爭取到更多的經費。”

“最后，我們可以聯手發表成果，李主任你身為課題發起人，理應得到醫學界的一致贊譽。”

“冠心病啊，CTO啊，多么偉大的貢獻，你的英名應該被載入史冊。”

李雙鵬聽得腦花與血花齊沸，心里又是激動，又是警惕。

好小子，這就打上經費主意了。

什么后續經費，純屬扯淡。沒拿出實質性成果之前，再傻的贊助商也不可能掏錢。

你小子是打我手里這50萬的主意吧？

李主任很想一口茶水噴死這不要臉的貨，但仔細想想，萬一他真的有好創意，能解決問題呢？

李雙鵬謹慎地問道：“曹院長，經費自然是有的，不過關鍵是能治好病，你能詳細說說你的創意嗎？”

曹晨翔連連搖頭：“不可說不可說，當年諸葛丞相的錦囊妙計，必須到了時候才能打開，早了就不靈了。”

“絕妙的創意也一樣，我們要為病人著想，不能隨便消耗的。”

神特么早了就不靈，這特么的已經是“我知道你知道我在說謊，但我就是要說謊”了。

李雙鵬震驚地看著曹晨翔，第一次發現這貨頗有曹賊當年風采。

又想了想，李雙鵬忍住火氣問道：“那你怎么證明……呃，向廠家證明創意的效果？”

“對賭。”

既然已經說破，曹晨翔也就不客氣了：“初期預支30萬課題經費，并簽署協議，保證課題相關患者都送到仁愛醫院診治。”

“李主任你能得到其余經費的使用權、成果的署名權。”

“而我保證創意得到醫學界承認，如做不到，則加倍退還經費。”

……對賭居然還能用在醫學界，李雙鵬第一次聽說這種事，不由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