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么了?渾身軟軟的沒有一點勁,在白白的云端上飄浮著,好軟好軟的云漸漸地遮住了天,把我掩在其中,使勁地想撥開它,用腳踹它想借點力,可是不行,想飛卻不能動。
很遠的地方有許多的各種顏色的鳥兒忽啦啦地飛來飛去,在嘰嘰喳喳地叫著,我似乎真能聽懂它們在說些什么,可又聽不太真切。
李華的小腦袋浮出白色的云朵,一把牽著我往前飄去。到了一座大山前,有一座大大的道觀,前面一個高高的旗桿鉆入白云,我一把抱住,前頭早已不見了李華。
一道雪亮刺眼的光線不知從云的哪一端直直地罩上了我,我睜不開眼睛,抱著的旗桿也慢慢地變的萬分地柔軟,慢慢地向下折了去,心中一急,伸手去抓,碰觸到更柔軟的在空中飄舞的旗幡,再一掙扎,我猛地醒了過來,全身讓淋瀝的大汗濕透了。
我虛弱地睜開地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雙美麗的、帶著笑意的、水旺旺的大眼睛,濃烈的藥水味充溢著整個空間,我的雙手正抓住一個護士的身前的衣襟,碰到的正是女護士的腹部。
我醒了,稍一思量后知道了我在病床上,然后覺的嗓中巨癢無比,一把冰涼的小鐵片正觸在我的舌頭上,隨即劇烈地咳了起來。天,我在衛生所里。雖然我的年紀還小,可也知道自已的手抓的是不該抓的地方,便急忙放開后再次迅捷地閉上眼睛,裝作昏迷,然后病床前亂成了一團。
當我心虛地再次睜開眼睛,老赤腳醫生已站在我的面前,看著我沒事的樣子,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馬上老人的哭聲傳入我的耳中:“你這該死的孩,這下沒事了,你咋不死呢,死了俺們也不用再操這份心了,死了俺們也省心了”。然后是一串無非是菩薩保佑之類的話充斥于耳邊。
“死不了就行,還嚎么,還不去拿毛巾,看娃這身汗津津的。”
“你個老不死的,就你不嚎,看有沒有人給你送終。”聲音恨恨的卻充滿了笑意,然后是一塊涼涼的濕毛巾在我的臉上、身上游走起來。
“你兩口子能不能少說兩句,孩子剛醒,肚子還餓著,還不弄吃的去?”這是二嬸的聲音:“俺說華子這可是你害的,還不去見見你哥?”
一個小腦袋立刻浮在了我的面前:“嘖、嘖,哥,你膽子太小,這都把你嚇著了?”
我顫抖著手慢慢伸到李華圓圓的臉上輕撫著,四周的吵鬧根本聽不見,感覺手上熱哄哄的,李華不耐煩地使勁一把把我的手甩開。
看著這張把我嚇的半死的臉,心道如果是鬼大白天也不敢跑了出來不是。再看一眼再一次確信這是個活著的人時,我不由悲從心中起,一把抱住李華放聲大哭起來:“華子,你真的活了?”。
李華拚命掙扎著從我懷中出來,用手勾著因使勁而憋得通紅臉道:“哥哥不害羞,沒出息,說哭就哭,趕快點下床回家去,別讓別人看見”。隨即一雙手使勁而迅速地擦著我臉上依舊滾滾而下的淚珠。
一天后我回了家,路上二嬸一個勁地埋怨說這一次把她也嚇的不輕,要華子以后多多地孝順她才行,要對家里人好點才行,要學會多多干活才行,要對他的哥哥敬重點才行,等等不一而足,李華只是不停地做著鬼臉兒,話少了很多。
老人們一路只是笑咪咪地聽著二嬸的嘮叨,不斷地和村民們打著招呼。
晚上躺在炕上,我思來想去怎么也睡不著,點著了油燈后,翻身坐在炕上想著這些日子的事發呆。李華被我折騰醒來后,盤腿坐在我的對面,看著我一聲不吭。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從木呆中回過神來來,看著對面的李華道:“華子,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可以給俺敘道敘道嗎?”
“也沒什么事啦,哥”,李華拖長聲音打著哈欠說:“俺到了現在才知道一件事,就是俺爺爺留下的文稿第一捆的十篇俺已學完了。俺從現在起可以學第二捆了,只是第二捆現在的條件不熟,還得靠機會才得”。停頓了下李華臉色有點嚴肅的可笑,一雙秀氣的丹鳳眼瞇著盯著我接著說:“哥,有個事俺問問你,每天早晨你在吐氣的時候發現了什么沒有?”
“俺沒有什么發現,只是好象肚子里有個氣團在團團轉而已”,我怔怔地看著他道,回想著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時的感覺,腦中一轉,莫非這小子發現了什么事或有了什么結果,于是反問道“你呢?難道你有了什么發現不成?”
“說對了”,李華干脆地道,“哥,俺不是騙你,如果俺騙你俺就是只小驢。哥,你看著”。說著李華左手隨手一個訣右手指向了擺在炕前的我的一雙大布鞋。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側過身向那雙鞋看去,頓時目瞪口呆,氣為之不順。
我的那雙鞋、那雙鞋竟似有人提著一般,慢悠悠、慢悠悠地從地上向上升了起來,直到與坐在炕上的我一樣高,慢慢地、慢慢地立了起來,向著我左右晃了兩晃,再慢悠悠、慢悠悠地回到了原地。我頓時汗毛孔俱開頭皮發麻,又有了那晚見到李華時一樣的毛骨聳然的感覺。
“哥,俺明白了一個事,‘抱樸子’中所言確實,什么‘日魂月魄,庚虎甲龍’確是古人閑的沒事,說又說不清楚,讓俺實在搞不明。光是丹就說了那么多種,用那么多材料的作法俺一見就頭暈,俺爺爺就不讓俺吃那個什么嘮什子藥。
我不由的地些詫異,老人們都傳說服食仙藥后即可長生不老、即可成了仙的不是。
可能看出了我的疑惑,李華接著道:“其實簡單不過,金丹俺說就是氣,俺們每天坐在那兒就是煉的這股氣,只是俺最近覺得它有點兒成了個東西,反成是很硬的那種,在俺的下丹田中咕嚕亂轉,很是有趣”,李華指指自已的小腹下方,“再后來每天對著太陽時,這個東西就不停在長,俺昏倒的原因,就是它突然地化成了水一樣的東西一下子充滿了俺全身,然后又有一個小太陽在這里出來了,然后渾身如爆了、一下子化了似的失去感覺了。你住院的這幾天俺發現這個小太陽變的更小,只是轉的慢點,也不用再去催它,全身的水又全部流了回去,在那里進進出出,很有意思,現在就是不管它也照樣轉個不停。這就是俺教你的‘恍惚之中尋有象,冥杳之內覓真經’那句話的意思。俺試著按文稿里的用法,結果就是這樣了。與俺父親的解釋相比較,可以確定那個小太陽就是金丹,什么取坎水了、什么用離火了,現在沒用俺已經把它養成了”。
我還沒從呆癡狀回過味來,不管不顧光著腳一轉身下了地,直接拿起了鞋子,用手在鞋子的上方呼拉幾下,以確定李華沒有在上面拴些細鋼絲之類的東西胡弄我,然后聽著他喋喋不休地說著。
無論從何處看來這個魔術確實很厲害,難度也比較大。記的去年麥收時有一伙人在打谷場賣藝賣藥,就有讓瓶子里的筷子頂著手絹跳舞之類的表演,像華子這樣的魔術他們根本做不到,雖然賣藝的他們也很了不起,但并未讓我有這種驚異,雖心中已有準備,可也怎地都壓不住在眼前這事對我的震驚。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禁不住開口問道。
“其實很簡單,”李華動了動身子:“哥,你記的吐氣時要把氣一直順到丹田中,再在全身循環不?對于胳膊上的這股,你只要想著讓它后繼的氣從丹田中不斷朝手上涌,然后控制住它,將氣當成個東西就可以了”。李華示范著,用一只手從下腹繞過胸前一直指到了另一只手的手指尖。
我絕不信這么個玄而又玄的結果,從上學開始所受的教育同眼前的事實絕對相餑,雖然我年紀不大,但是憑借著自已的努力的所知道的知識在學校一直都是尖子,又因為上過當,偷著拿了家中伍分錢去學魔術,東西沒學著被那些個拿魔術騙人的人給捉弄了一番,對這些個騙子十分氣憤。
村里的楊二虎的娘一天到晚都神道道的,私下里東家請神西家滅鬼,還畫得個狐貍精兒似的沒個人樣。有一次讓我當場揭穿她的法術后被她追我到學校,當著老師和同學的面撒潑,被校長不客氣地請了出去。
可這些騙人的人都是些外人不是?李華再有什么不好的習慣,難到會拿他自已親哥哥一樣的我開玩笑?不成,我不能再讓他這樣下去了,否則不知李華會變成什么樣。
我下定決心地對李華道:“華子,哥問你幾句,你可要說真話”。
“嗯。哥,你說吧”,李華堅定地道。
“你這個魔術只能在俺面前這樣了,不許在人前顯擺。當然,在俺面前以后也不能拿你哥當猴兒耍。你告訴俺,這個魔術你從何處學來的?化了多少錢?你是不是在外面騙別人了?”我認真地道。
李華立刻大睜著一雙環眼怒氣沖天地對我吼道:“哥,你昨說話?告訴你,千真萬確這是俺們一起練的吐氣、吸氣的結果,要不明天俺們早點起,到石梁下俺給你表演個更絕的。可是無論咋樣,你不能不信弟弟的,不要沒事胡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