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友仁坐上“天地椅”冊封大典的日子。
水沁給張友仁備了禮,請米玄代勞,反正米玄是要去參加冊封大典的。米玄接過禮盒,還是忍不住用神念去探視,他不探視則好,一番探視之后,心里生出一股酸溜溜的感覺。
紅色的錦鍛禮盒里,裝著水沁從冰泉帶回來的那方“封天印”。
對張友仁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方“封天印”更珍貴更合適的禮物了。禮物的珍貴之處,體現在張友仁掌權的日子,能無形中化解天地十方現有的矛盾。凡人不斷的修煉成仙,令三十三天各路神仙們愁的寢食難安。也只有這方封天印,能測底的阻斷了凡人修仙的路。凡人能修成仙,對三十三天那些仙家們來說本就是一種潛在的威脅,這就是三十三天上那些仙家們“頭疼”的問題與根源所在。也是維和司神殿出面徹查三身國的原因,以免讓那些心懷不軌之徒,擾亂好不容易得來的平靜日子。
米玄從張友仁挑水沁為結拜“兄弟”的那一刻開始,米玄、曦和與東華不得不重新去審視張友仁。
冊封大典的日子,很多人為一睹新任大帝的尊容,費盡心思趕往三十三天凌霄寶殿。當然凌霄寶殿也不是誰都能進的,參加冊封大典的仙家們都是特別邀請才能進入。
水沁嘴上說不參加張友仁的冊封大典。正式冊封大典時,水沁也還是去了,只不過她沒進凌霄寶殿。她覺得那樣隆重而又莊嚴的冊封大典,只適合遠觀,不適合近臨。再說那圓葫蘆一樣的凌霄寶殿里,在常人看來坐上“天地椅”是至高無上的尊榮,是榮華富貴的象征,是可望而不可以及的存在。但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的道理水沁懂,這是水沁從曦和、米玄、東華身上能感受的那份沉甸甸的責任,早已寫在心上,刻進了骨子里。
水沁坐在通明殿屋頂,看張友仁的冊封大典。冊封大典上那些禮節的繁復可想而知,但張友仁都一絲不茍做的很好。
張友仁的冊封大典上沿用了天地間第一任大帝的封號“昊天”,全稱長達二十個字:“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玉皇上帝”。
從此以后張友仁就是天地乾坤的主宰,是天庭三界中的最高行政首長,負責天地十方的神、仙、佛、人間、妖魔等一切生靈和事務,權力巨大。他身邊不僅文有太白金星,武有托塔李天王;在三十六宮,七十二大殿共同推舉下還有三清,四御尊神,等等神仙輔佐。
三清:玉清元始天尊、上清靈寶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四帝分別是:中天紫微北極大帝、南極長生大帝、勾陳上宮天皇大帝和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祗。
當然除了那些大名鼎鼎的大神們,還有很多水沁叫不上名號來的仙家。其中唯一讓水沁納悶的是,為什么維和司不直接推舉鴻運輔佐現任玉皇大帝,而是推舉了鴻運的徒弟們“三清”去輔佐。對于想不明白的事情,水沁決定在適合的時間問問曦和,自會有明了的答案了。
在張友仁的冊封大典上,還留有一個獨特的輔佐他的位子。那個位置是特意留給水沁的。到達冊封現場的米玄,曦和與東華自然心里明鏡似的。
但這不適合現在麻煩纏身的水沁。更何況,曦和、米玄、東華嘗試過權力的背后,有說不出的壓力與萬般無奈之舉,就好比曦和當年答應與帝俊成婚的事件,得多大的心里承受壓力。他們都不希望水沁那么辛苦。他們覺得水沁應該是無拘無束的,做她自己喜歡的事情即可。即便她什么也不作為,她的存在對這個世界來說,就已經是意義非凡了。
張友仁冊封大典還沒結束。米玄音訊傳輸九宸關押了維和司神殿總參謀:司馬睿(中皇帝君的長子)。
水沁坐在大通明殿頂,看凌霄寶殿里看的出神。
曦和悄悄的立于她的身旁。
曦和的到來,水沁瞬間就感受到了他的氣息,他身上那股藥香味,是天地之間獨有的味道,除非曦和故意遮掩。
水沁拉起了他的手。以示“曦和來啦!”
水沁知道,可能以后能見到曦和的日子不會太多,她喜歡他沒有錯,也剛好他也喜歡她。所以她異常珍惜能與他相處的日子。因為在水沁心中,就算她與曦和不說一句話,只要能看見他,整顆心是柔軟的,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所以她不去問原由,就算曦和與她有緣無分,那又怎樣,珍惜當下吧。她不想那些令神仙都煩惱的事情,她像以前那樣很自然的拉住了曦和的手。
曦和怎么能不懂,緊緊握住水沁伸向他的手。即便是神仙,神仙的心也是存在貪念的,曦和想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東華告訴了曦和,有關曦和與米玄下凡歷劫冊子的事情,冊子水沁拿了,而且現在還還不回去了。
曦和心里知道,她不是真的還不回去了。而是水沁除了司命星君以外,不想再有誰知道冊子里的內容。只是曦和、東華不知道,現在連司命也不知道冊子里的內容了,水沁抹除了司命有關寫冊子的記憶。她這樣做是為什么呢?水沁明知道那樣做的結果有可能被罰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也那樣義無反顧的去做了。
水沁撒嬌道:“曦和,我想吃香附子綠豆糕。”
曦和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變的異常柔和,摸著水沁的頭道:“好。我給你做。”
隨即曦和拉著水沁,飛往無字殿。
做糕期間,水沁問曦和:“下凡歷劫的事情,真都不記得了嗎?”
曦和搖搖頭道:“哪里事情,哪里了。”
水沁:“那為什么你與米玄還要去司命處要下凡歷劫的冊子呢?”
曦和看著水沁道:“我的修為恢復的差不多了。米玄的修為也沒太大的問題,有問題的是……”。
曦和話說到一半,停頓下來,平時曦和說話不帶這樣的,水沁望著曦和有些緊張的問:“他哪里有問題了?”
曦和嘴角動了動,不知道跟水沁怎么說。如果不說吧,水沁這種個性,會打破砂鍋問到底。曦和想了想還是說道:“是男神的問題。”
水沁聽曦和說想都沒想道:“你也是男神,你沒有問題,他有什么問題?”
曦和見一下子是跟她說不清楚這事兒了。也就不再接下去說。繼續說跟水沁說這件事情多多少少也不怎么合適,她再怎么聰明過人,畢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于是用做好的香附子綠豆糕來轉移話題道:“糕好了,嘗嘗看。”
水沁拿起做好的香附子綠豆糕,并沒有吃,她感覺心里堵得慌。腦袋里閃過曦和剛才說的話道:“男神的問題,是不是指那方面,就是那方面的問題?”
說著水沁眼睛下意識的朝曦和下半身望去,眉頭深鎖。
曦和見水沁一下子明白過來,神體很自然的丟了個側面給她,這種時刻,曦和內心沒有波瀾是不可能的。
但水沁的注意力都在米玄的神體健康上,所以她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曦和的一些細微反應水沁也自是沒有注意到。
水沁急切的問道:“要是出問題,以后會怎么樣?”
曦和沒想到水沁會這樣問。想了想,回答的有些謹慎:“如果出問題了,可能會影響生寶寶的事情。”
水沁聞言,沒再多言,而是找了個核桃木雕花食盒裝了些香附子綠豆糕才道:“我先回浩淼仙府。估計米玄回浩淼仙府去了。”
曦和看著水沁一連串的動作,他知道她此時的心里亂的可以。
水沁提著食盒走到無字殿門口,曦和趕上去拉住水沁的手道:“不要理這件事情,留在無字殿讀書、學習、修煉。米玄的身體,我給他治療就好了。你要相信我的醫術。”
水沁看著曦和的眼睛。她是喜歡曦和沒錯,但同時米玄是她的監護神,從上次水沁醉酒睡在天帝天后的婚床上以后,她與米玄也就有了約法三章。其中有在水沁沒有“成年禮”是不能單獨在外過夜,尤其是跟男性單獨相處。約法三章里,還特別有寫明了曦和。米玄作為監護神,不禁止水沁與曦和來往,但不能留在曦和處過夜。以前在曦和處過夜,那是水沁還小,現在不一樣了。
曦和雖然是神仙,米玄覺得有時候他自己因為水沁的一些事情都跟著胡鬧,水沁越來越大,曦和對水沁的感情,明眼人一眼都看得出來。米玄壓根都不相信曦和能很好的控制住對水沁的那份的感情,更何況水沁還那么喜歡曦和。但米玄仍然還抱有等水沁長大了,也許她就不那么喜歡曦和了的想法。米玄是她的監護神,保護好她是他的責任與義務。
水沁拍了拍曦和拉住水沁的手道:“我相信你呀,不信你我能信誰呢。只是你說的米玄下了個凡歷劫,那方面出問題,他心里一定難受極了。以前我提過給他娶老婆的事情,他說過他有喜歡的女神。要是真那方便出問題了,他會在他心中的那個女神面前抬不起頭來的,他也會傷心死。”
水沁不敢想象那樣的米玄會是個什么樣子。
曦和聽著水沁的話問道:“米玄喜歡誰?”
水沁搖搖頭道:“他沒說,只是說等合適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曦和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松了口氣后才慢慢放下道:“嗯。那我想辦法盡快幫他恢復健康的神體。”
水沁見曦和還是不打算松開她的手,在這一刻,她想起了藥小呆,現在曦和的樣子里有藥小呆的影子,水沁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摘瓜?”
曦和滿心歡喜的拉著她的手走進了浩淼仙府。在白屋子門口,映入曦和眼里的是,龜池中長出了兩棵藤蔓茂盛的植物,手掌一樣的葉下面掩映著白玉翡翠一樣的瓜,大大小小好不熱鬧。其中有兩個不同,一個翡翠色中有一半變成了黃色,另外一個已由黃色變成了橘紅色。這兩個大概是要成熟的節奏了?
水沁好奇的走進瓜藤,被一股強大的神力給彈了出去。曦和拉著水沁,反應及時,在身后穩定了水沁的神體,才沒在強大的神力中摔倒。
曦和看著那兩棵藤蔓,心里想著果然是米玄,他這是料定我要來,給這兩根藤蔓設了仙障。
水沁看著米玄設下的仙障道:“真是小氣。”
曦和知道,這是米玄針對他的,只是水沁現在不明白而已。于是曦和附和道:“就是小氣。”
按時間算,米玄這時候也應該在仙府,但水沁與曦和找遍了仙府,沒看到米玄的影子,結合曦和先給她說的米玄神體可能有異樣的事情。水沁推斷,有可能去了第一天府宮了。就算冊子找不到了,其中一些小細節應該是會記得的吧。但是司命與米玄做夢都不會想到,水沁會抹除司命寫冊子時,有關曦和與米玄下凡歷劫的那段記憶。
水沁:“曦和你先回無字殿,我去找米玄。等找回了他,我就去找你,商量給他恢復神體健康的事情。”
曦和點了點頭,曦和心里清楚,作為一個男神,下凡歷了個劫,那方面還出問題了,換誰誰受得了?本來是可以陪水沁去的,但有些事情,本就是因為曦和也喜歡水沁,米玄與曦和之間已經是劍拔弩張了,躲著點也許是好事。
所以曦和沒有強求要與水沁一起去找米玄。
曦和與水沁一起出了浩淼仙府。曦和回了無字殿,繼續給病人診治。水沁朝第一天府宮飛去。
水沁才進第一天府宮,就發現緊張,恐怖的氣息一浪浪迎面撲來。她看見米玄的手掌泛著通天的紅光,已經灌滿了神力,一步一步朝司命走去,每走一步,司命府里的府邸就有墻體被撕裂成粉末。
急情之下,水沁大喊:“米玄,不要啊。米玄,快停手……”
泛眼之間水沁已經擋在司命星君面前。
這時米玄停下腳步,看著水沁道:“讓開,我今天就要拆了天府第一宮,天府第一宮,這點小事都能出差錯,要這天府宮做什么。冊子丟了也就算了,竟然還不記得寫了些什么?這不是笑話嗎?”
水沁聽米玄說話了,她松了口氣,水沁知道只要米玄還在說話,就說明一切都還有商量的余地,如果他連話都不想說,那就完蛋了。
水沁走進米玄,對他輕輕的道:“米玄,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這次下凡歷劫,連你與曦和都多多少少出了些問題。論修為你與曦和都能多多少少出問題,如果司命出問題,也算正常范圍了,你說對不?”
水沁說完,看著米玄的眼睛,他眼里那濛濛的綠焰退下去了些許。
米玄轉念一想,覺得水沁說的也不無道理。
司命見水沁終于出現了,從剛才無限的驚恐中,回過神來。司命現在的唯一的想法是保住第一天府宮,如若因為他的過失,第一天府宮毀在他手里,他拿什么去見他的那些列祖列宗?
水沁示意背后的司命不要出聲,等把米玄安頓好了,再來找司命。
司命會意,也就異常的安靜。
水沁看米玄沒有先前的憤怒了,才走近他身邊:“我們回去再說好么?你知道的冊子還不回去了。就算現在你就地正法了司命也無濟于事。我一定會想辦法的,好不好?”
在這里水沁沒有明說是米玄的健康出了問題,但米玄聽出了水沁的話中有話,一定又是曦和,米玄一甩衣袖還是很生氣的道:“就曦和多事。”
米玄闊步出了司命府,水沁見狀,跟在米玄身后。米玄沒有用法術,水沁就一直跟在他身后。米玄不出聲,水沁也不知道這一刻她要說些什么,所以她也沉默不語的跟在他身后。
從司命府走回浩淼仙府,著實把水沁累的不輕,等米玄與水沁回浩淼仙府時,海灣上空已升起了一灣月亮,那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整個浩淼,就連龜池里那兩顆藤蔓上也不曾遺漏了月色。
進了白屋子,水沁忙拉開餐桌前的椅子,水沁讓米玄坐下后,又去給米玄弄了杯清茶,放到米玄面前后,才坐到了米玄對面。
長久的沉默之后,還是水沁先開口道:“米玄,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我從冰泉出來,你為了救我失去了一部分修為,才與曦和一同下凡歷劫對不對?在下凡歷劫時,修為補回來了,神體健康出問題了。我會想辦法讓你盡快的恢復健康的。我知道,一切都是因為我肆意妄為,才影響了你的健康。”
水沁說到這里,看著毫無表情的米玄,只好繼續道:“我也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心中有喜歡的女神。”
米玄靜靜的聽著水沁說話,靜靜的聽著。
水沁只好壯大膽子接著道:“你知道嗎?司命那個冊子里,是你,下凡歷劫的那個水均瑀。在凡間,因為我遭人暗算,誤喝了本應屬于嫦娥與大弈最后的重聚,他們準備的情花蜜酒,你為了救我,不得已與我成了親,之后我還有了你的小孩。”
米玄聽著水沁的話,他綠色的眼睛里又升起了濛濛的綠霧,那些綠色的霧在他綠色的眼里快要凝結成霜。
水沁說這些話的時候,心情復雜的可以。她不敢看米玄,她怕他一掌拍死她。
水沁見米玄還是安靜的聽著,長長舒一口氣后悠悠的道:“好在,這一切沒有發生。沒有發生的事情,原本是想著把司命寫的那個冊子里的故事,讓它們永遠爛在心里,永遠不會有第二個神仙知道,也包括寫這個故事的司命。”
在下界,當水沁知道水均瑀就是下凡歷劫的米玄時,她記得米玄曾經說過,他有喜歡的女神仙,要是米玄有孩子了,日后當他面對他心愛的女神時,他一定會后悔。水沁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所以水沁選擇了快刀斬亂麻,提前結束維和司神殿給的任務。
米玄依然靜靜的聽著水沁說話,他還是沒有出聲。
水沁說完這些,仿佛卸下來千斤重擔,松了口氣道:“所有有關你的冊子上的事情都說出來了。現在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恢復健康和保住第一天府宮?”
米玄還是一言不發,安靜的坐在水沁對面,屋子里靜的只剩下他們彼此的心跳。漸漸的水沁在長久的沉默中,或許是從天府宮走回來累了,也就在這種長久的沉默中趴在米玄對面桌子上睡著了。
月光安靜的落在她的面龐。米玄無奈的搖了搖頭,把她送進了她的臥室,蓋好被子出來。之后他又數了數龜池里藤蔓上的那些瓜,完好無損的掛在上面,才放心的走進了他那間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