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羊山前。
羽生國、卵民國、三身國、季禺國災情支援隊經月余,日夜不停的勞作,終于,趕在大荒之中入冬前,重新搭好越冬民房。今日是常羊山洪災之后,災民搬進新居,當地的老百姓自然是高興的頂著頭上的七個大太陽,在酷熱難耐,嘴唇干裂,喘不過氣來的情況下,也是載歌載舞,敲鑼打鼓的熱鬧開去。
然而,對于當地的老百姓來說,這一次洪災本是料定自己會被洪水吞噬的,但不知怎么的,像在做夢一樣,睡了一覺,醒過來時自己與身邊的親人都還活著。除了房屋與財產被洪水卷走了,命還在。反正是從死神手中撿回來的人命,頭頂七個大太陽,又算得了什么!
大地在今日三個,明日四五個,后天又十個太陽輪番胡作非為下,干裂成條條裂縫,大片大片的紫米地,也在高溫,高熱的折磨下,卷曲著葉子,枯死,就算有一些農作物僥幸成活下來,也是死粒。這里年事已高的老人,終是沒熱死在夏天,卻熱死在了冬天。令大荒之中的國君門頭疼不已的是,在拿國庫存糧度過了這個酷熱的要命的冬天,顆粒無收的情況下,明年,后年以及往后還不能確定有沒有收成的日子,那又該怎么熬過去?
但是,藥家門庭前那片雒棠樹依然還是老樣子,郁郁蔥蔥,沒什么變化。這讓大荒之中的人們仿佛看見了活下去的最后一絲希望,尚存!大荒之中一直流傳著一句有關雒棠樹的傳說:“雒棠樹具有一種應德而生的神力。只有英明的帝王繼位,雒常樹才會生長出一種特殊的樹皮,用它們制成衣服穿在身上,徳昭天下,山容海納”。這也是藥小呆第一次遇見水沁所說的那句神神叨叨的話。
水沁與張友仁站在常羊山上。望著山下滾蕩而來的熱氣,有些透不過氣來。眼下由于反常的氣候原因,大荒之中農作物顆粒無收,農人愁眉不展,野獸與走獸終究是受不了如此極端的天氣,死的死,逃的逃,到處一片荒涼的景象。老百姓從最初對天的跪拜求雨到后來的咒罵。
張友仁:“還是沒有維和司神殿特別行動小組其他成員的消息。”
水沁:“你對現在的情況怎么看?”
水沁與張友仁說話期間,她以右手為渠,引了三身國淵潭里的水,灌溉季禺國地界快要枯死的紫米,左手不知捏了什么訣,那些紫米植株已起死回生。水沁見淵潭引來的水差不多時,收右手時又一道金色的光芒向季禺國紫米種植地界沉了下去。
張友仁看著起死回生的紫米地,成片成片的搖曳在大荒之中,扯了扯嘴角,像是要說點什么,最終還是很克制的又咽下了到嘴邊頭的話語。水沁看在眼里,對張友仁道:“做好準備了嗎?做好準備了,就不要再猶豫。機會永遠只留給有準備的那一位”。
張友仁:“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水沁緩緩打開了剛從金翅梅林鴿身上截獲的信條,遞給了張友仁。
張友仁接過信條,驚訝的道:“嫦娥寫給大弈的情書,你截這干嘛?這與我們要辦的事情有什么關系?”
張友仁問水沁時,水沁逗弄著手中的金翅梅林鴿,左手托著鴿子,右手指輕輕的撫過鴿子身上的羽毛道:“這只鴿子是天帝唯一的信使。現在常娥拿它來送情書,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張友仁望著喉嚨發出“咕咕”聲的鴿子皺起了眉頭。水沁見狀,也沒多做解釋,憑張友仁的惠力自然是想得通的,要多久那只是時間問題。水沁從張友仁手中抽回信條,小心翼翼的,一絲不茍的按原來的樣子復原好,重新把信條塞回信筒。再用法術抹去鴿子停留的記憶與停留時地域風在鴿子身上留下的氣味,水沁覺得只要能察覺動了信鴿的地方她都一一處理完畢,甚至在時間上,水沁也做了精確的計算,把鴿子用法術送到此時它該到達的地界。
張友仁見水沁這一連串的處理方式,在水沁轉身離開常羊山頂時道:“我做好了一切準備。”
水沁頭也不回的道:“好!”
水沁離開常羊山直接去了西天梵境佛陀處。
西天梵境東西兩根石幢處,大耳朵老頭的經文還是上次水沁來時刻的那一半,經書翻卷在不遠處的石桌上,上面落下厚厚的灰塵。水沁走過去,撣了撣經卷上的灰塵。拿起經文,凝聚心神,以指帶刀,刀法遒勁有力,揮灑自如,神識海里的神力源源不斷的涌向指尖,化成石幢上的經文。水沁感覺神識海里的神力源源不斷,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周而復始。當她刻完“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水沁收手時,身后想起了掌聲。水沁回頭,以大耳朵老頭為首的佛陀與比丘門黑壓壓一片。其中有一位比丘看著石幢上的經文羨慕的道:“我什么時候才能在石幢上刻經文”。旁邊令一位道:“恐怕這一輩子難咯!”
水沁聽著比丘門的對話,拉著大耳朵老頭小聲問道:“怎么這么多位在此?”。
佛陀笑著,示意他們都散去。比丘門散去后,西天梵境佛陀圍繞著石幢仔細端詳著那些剛刻上去的經文,眼里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喜悅之情。
西天梵境佛陀:“據我所知,你現在應在執行維和司神殿給派的任務,跑我這里來,不會只是想幫我刻經文的吧。”
水沁笑著道:“就是想大耳朵老頭了,就想來看看大耳朵老頭,不行么?”
西天梵境佛陀:“就沒有別的事情?”
水沁斬釘截鐵的道:“沒有!”
西天梵境佛陀:“沒有我就繼續睡我的覺去了,經文愛刻,你就繼續刻。要是萬一餓了的話,齋房有今早觀音菩薩送來的紫竹與墨竹筍。”
說完,西天梵境佛陀就假裝邁步去繼續睡覺。
水沁見狀忙拉著佛陀寬大的衣袖道:“確實有一事相求。一事相救”。
西天梵境佛陀頓下假裝要走的腳步道:“喔?還有事求我?不是直接找米玄?新鮮的很吶,你說來我聽聽!”
水沁在西天梵境佛陀耳邊一陣呱唧之后,西天梵境佛陀連忙擺手道:“不行,堅決不行,要是這樣做了,米玄會把我回爐再造的。”
水沁撒嬌道:“求求大耳朵老頭了,也就只有你能幫我了。”
這時西天梵境佛陀在水沁面前少有的嚴肅:“也不是不能幫,你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
西天梵境佛陀右手撓著自己的頭,左手示意水沁快回任務地點,當著水沁的面,水沁相求的事情,西天梵境佛陀也沒明確拒絕,也沒說要幫,只是說讓他好好想想。
水沁想請西天梵境佛陀幫忙是真。其實不幫也不打緊,自己來求他幫忙,也只是變相的在告訴西天梵境佛陀裝聾作啞就行,并不一定非要真的出手幫她。但讓水沁不能理解的是,大家為什么都怕米玄?就連西天梵境佛陀也不例外。水沁努力回憶自從米玄回浩淼仙府后一系列行為舉止,水沁也沒覺得他有什么異與其他神仙的地方,要說異與其他神仙的地方就是他發怒時,那雙綠色的眼里浮現出的綠色霧氣,令她感知到恐懼而危險。
那次水沁從冰泉里出來時,曦和與米玄的對話中,米玄對曦和說過回爐重造的話,今天西天梵境佛陀也說過怕米玄回爐重造同樣的話。
想到這里本來水沁打算直接回藥家的,她折了方向,瞬移進浩淼仙府。當她推開浩淼仙府時,府內依然一塵不染,徑直推開米玄的書房,里面空空如也。明明曦和帶話與米玄留給她的字條上說是回浩淼閉關了。水沁找遍了前庭后院也沒發現米玄的半個影子。那米玄去了哪兒?她又上了瀑布頂的蓮花池,在蓮花池,她終于感應到了米玄在此處的氣息,雖不見他的影子,能感受米玄在浩淼的氣息,水沁心想只要他在浩淼仙府閉關,也就放心了不少,順手摘了一個蓮蓬,把鸞鳥大的蓮子剝了一顆放進嘴里,剩下三顆隨手揣進懷里飛出了浩淼仙府。
在浩淼仙府外,水沁去了無字殿。迎接水沁的是閃電與霹靂。水沁掏出懷里的蓮子,給了他們各一顆,自己還留下一顆,本想著好好教訓一下曦和的那幫熊孩子的。但此時,那幫熊孩子早已乖乖的睡下了,水沁去看他們時,個個乖的不得了,根本不像下界看到的那樣,水沁看著他們熟睡的樣子,心都快給這幫熊孩子融化了。
水沁出無字殿門時,特意囑咐閃電與霹靂在曦和閉關時,要把熊孩子們看好了,免得釀下大禍。閃電與霹靂恭順的答應著水沁,把水沁送出了門外,見她消失在三十三天才捂著心口對霹靂道:“好危險,差點就被她識破了。”
霹靂也長長的吐了口氣,看著手中水沁給的鸞鳥卵大的蓮子,眼里流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水沁還是沒有直接回藥府,而是去了天族被稱為孤獨老人處的第一天府宮,司命星君處。所謂的孤獨老人也只不過是南斗六星里主生的一種說辭而已,大概是活的太久的緣故吧。其實司命星君也并非什么老人,看上去與東華一般年紀,具體也沒人知曉他活了多久,才會被稱為孤獨老人。
水沁進天府宮時,司命正抱著話本子一副苦思冥想又左右為難的樣子,不知他在研究什么,遠遠的水沁看見司命的耳朵動了兩下。水沁自言自語的道:“警覺性還蠻高的嘛。”
司命見進來的是水沁,忙把手中的書匍上,再拿其他的書掩蓋上,司命以為他做的天衣無縫,就算距司命半里之遙,司命星君一連串的動作水沁還是全然看在眼里了。
泛眼功夫,水沁已到司命星君的案桌前。司命忙起身,笑堆滿臉頰迎向水沁道:“水沁姑娘好久不見,怎么有空過天府宮來走動走動?”
水沁見司命這一臉的笑都是強堆起來的,也不于她客套:“來司命這里挑幾個本話本瞅瞅。打發打發時間”。
唉,也只有水沁拿他這里當話本,要知道司命星君這里可是主宰著多少人的命運浮沉。司命還掌管著神仙們為了盡早補回受損的修為,下凡歷劫的大神們在凡間命運的安排。正因為如此。水沁才來天府宮。要是只為看話本,也犯不著浪費這個時間,浪費不該浪費的時間那可不是水沁。
水沁看著滿屋子話本,東瞅瞅西瞅瞅,司命跟在后面,生怕這小祖宗不滿意,會把冊子亂丟。他可還記得水沁跟著曦和第一次來天府,只差給他把天府宮給拆了。水沁一路沿著那些話本看下來,司命給水沁推薦這也不滿意,推薦那也不滿意,突然水沁折回,朝司命寫話本的案桌走去,先前還在水沁后面的,只幾步就跨向水沁前面。但還是慢了一步,水沁從司命案幾書堆里拿出水沁進天府時,司命藏的那本冊子道:“嗯,這本不錯,就這本了。”
司命忙攔住水沁:“這本,還沒弄完,等弄完了再給水沁姑娘送去可好?”
水沁裝腔作勢的道:“真的沒有弄完?那可惜了”。在他們說話之間水沁手中藍光拂過,拓了一本,水沁若無其事的道:“那好吧,等司命弄完,一定要給我瞅瞅。”
水沁若無其事的把冊子給了司命,司命接過水沁手中的冊子,暗自摸了一把冷汗。水沁也沒再為難司命,別過司命,瞬移回了藥府。
水沁剛踏進藥府,藥小呆就沖了出來,死死拽住水沁,非常生氣的道:“叫你出門不帶我。叫你出門不帶我。”藥小呆用力的搖晃著水沁,一陣搖晃,差點把水沁給搖晃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