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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民主秩序的條件

第二章
經濟發展與民主

一個復雜社會中的民主,可以定義為一種政治系統,該系統為定期更換政府官員提供合乎憲法的機會;也可以定義為一種社會機制,該機制允許盡可能多的人通過在政治職位競爭者中作出選擇,以影響重大決策。

這個定義基本上是從約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和馬克斯·韋伯的著作中抽象出來的1,它隱含著如下幾個特定條件:(1)有這樣一種“政治信條”或政治信仰體系:認為通過政黨、新聞自由等方式表達信仰是合法(公認正當)的;(2)有一組執政的政治領導人;(3)有一組或多組希圖執政并得到承認的領導人。

這些條件的必要性是顯而易見的。首先,如果一種政治系統不以允許權力和平“競賽”的價值體系為特征,民主就會變得混亂無序。這是許多拉丁美洲國家所面臨的問題。其次,如果政治“博弈”的結果不是把實權定期授予某一集團,那么出現的與其說是民主,不如說是一種不穩定、不負責任的政體。這種事態曾出現在前法西斯時期的意大利,也貫穿了法蘭西第三和第四共和國的大部分歷史,盡管不是全部。它的特點是常常在互相有主要利益和價值沖突的政黨間結成軟弱的聯合政府。第三,如果缺乏使有效的反對派繼續存在的條件,執政者的權力將會不斷增強,而公眾對政策的影響將處于最低限度。這是所有一黨制國家的情況,一般認為,至少在西方,這些國家是獨裁國家。

本章和下一章將考察社會的兩個嚴重影響穩定民主問題的特有因素:經濟發展和合法性;所謂合法性,也可以說是社會的組織機構自認為以及被認為是正確和正當的程度。因為大多數缺乏長期政治民主傳統的國家處在世界的不發達部分,所以當韋伯提出現代民主就其最明確的形式而言,只能出現在資本主義工業化條件下時,他或許是正確的。2但是,在任何一個既存的社會,一方面是收入、教育和宗教一類事情,另一方面是民主,兩方面有極其密切的關系,而這種關系甚至在理論領域也不應提前考慮的原因在于:就社會的政治子系統的自動運行而論,一種政治形式可以在完全不利于它出現的條件下持續存在。換句話說,一種政治形式之所以可以建立,是因為同時存在一系列獨特的歷史因素,即使社會的主要特征有利于另一種政治形式。德國就是一個例子;在那里,不斷發展的工業化、城市化、財富和教育,有利于建立民主制,但一系列不利的歷史事件,使民主形式得不到合法性,因而削弱了這個國家對付危機的能力。

關鍵性歷史事件既可以說明民主的持續存在,也可以說明民主的失落,因為這種事件可以啟動某種過程,而這種過程可以在國家歷史的下一代決定性時刻增加(或減少)民主復起的可能性。民主政治系統一旦建立,它就會“積聚力量”,創造社會基礎(組織機構和制度)以保證它的繼續存在。3因此,要想使幸存下來的“早熟的”民主存在下去,應當(格外)努力推進有助于民主的其他條件的成長,如普及文化或建立自治的民間組織。4在這一章,我主要探討教育一類用來支持民主政治系統的社會條件,而不詳細論述政治博弈之特定規則一類用以維護這種系統的內部機制。5

對復雜的社會系統進行比較研究,必不可免地要比較扼要地涉及任何一個社會的特定歷史特點。6然而,只要所用定義可以覆蓋大多數被認為是民主的或不民主的國家,那么一個所論國家,偏離民主的某一特定方面是不太重要的。在“比較民主的”與“比較不民主的”之間劃一條截然的分界線也不是根本的,因為民主多半不是社會制度的單一性質,而是一些可以用多種不同方法分類的性質的復合。因為這個原因,我把所論國家分成一般類型,而不擬把它們從最高到最低加以分類,盡管在這里就墨西哥這樣的國家提出了一些問題。

對所有國家進行分類的努力遇到了許多困難。為了減少世界各地政治實踐的巨大差異帶來的一些復雜情況,我的注意力一直是放在處于相同政治文化區域內的國家的差異上。最好用來這種內部比較的兩個區域,一個是拉丁美洲,一個是歐洲和英語系的國家。在亞洲國家間和阿拉伯國家間也可以作比較有限的比較。

界定歐洲式民主所用的主要標準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以來持續不間斷的政治民主和過去25年沒有反對民主“博弈規則”的大政治運動。7對于拉丁美洲,標準多少有些不太嚴格,那是看一個特定國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后的大部分時間,是否有某種程度的自由選舉的歷史。8如果說在歐洲我們要找穩固的民主的話,那么在南美,我們要找沒有經常進行獨裁統治的國家(見表2.1)。

表2.1 歐洲國家、英語系國家和拉丁美洲國家按民主穩定程度的分類

歐洲和美洲國家的經濟發展

把政治系統與社會其他方面聯系起來的最普遍的概括或許是,民主與經濟發展的狀況有關。一個國家越富裕,它準許民主的可能性就越多。從亞里士多德到現在,人們一直認為,只有在富裕社會,即生活在現實貧困線上的公民相對較多的社會,才能出現這樣一種局面:大批民眾理智地參與政治,培養必要的自我約束,以避免盲從不負責任的煽動的呼吁。一個分化成大多數貧困民眾和少數顯貴的社會,要么導致寡頭統治(少數上層分子的獨裁統治),要么導致暴政(以民眾為基礎的獨裁統治)。

表2.2 歐洲國家、英語系國家和拉美國家的比較,比較分“比較民主的”和“比較不民主的”兩組,比較項目是財富、工業化、教育和城市化的有關指數

(續表)

注:

① 這張表的大部分內容是根據加利福尼亞大學國際城市研究中心(Berkeley,California)提供的資料編制的。每類中并不是所有國家都被用于每項計算,因為對于所有國家不能得到一致的資料。例如阿爾巴尼亞和東德,它們可供使用的資料就是極少的。蘇聯不在考慮之內,因為它的大部分在亞洲。

② United Nations,Statistical Office,National and Per Capita Income in Seventy Countries,1949, Statistical Papers,Series E,No.1,New York,1950,pp.14—16.

③ United Nations,A Preliminary Report on the World Social Situation,1952, Table 11,pp.46—48.

④ United Nations,Statistical Yearbook,1956, Table 139,pp.333—338.

Ibid., Table 149,p.387.

Ibid.,Table 189,p.641.這些數字對應的人口基數與所報道的電話和收音機數的年份是不同年的,但是對于分組比較的目標來說,這種出入是不重要的。

⑦ United Nations,A Preliminary Report ...,op.cit., Appendix B,pp.86—89.

⑧ United Nations,Demographic Yearbook,1956, Table 12,pp.350—370.

⑨ United Nations,Statistical Yearbook,1956,op.cit., Table 127,pp.308—310.數字指商業生產的能量,以煤的對應公噸數為計。

⑩ United Nations,A Preliminary Report ...,op.cit ., Appendix A,pp.79—86.文化普及率大于95%的所有國家數。

? United Nations,A Preliminary Report ...,op.cit., pp.86—100.數字是指1946年到1950年這段時間,總人口每1 000人中初等教育初年級的入學人數。初等教育一年級的入學年齡,不同國家有所不同,變化范圍是5歲到8歲。總人口中每1 000人中這個年齡段的人數,不發達國家比發達國家多。這使給出的數字偏向于夸大不發達國家總人口接受初等教育人數的百分比,盡管它們這個年齡組的兒童入學人數較少。因此,考慮到由這個來源帶來的夸大,給出的數字更說明了教育與民主的明確關系。

? Ibid., pp.86—100.

? UNESCO.World Survey of Education, Paris,1955.數字指總人口每1 000人中高等教育的入學人數。數字對應的年份在1949年到1952年之間,各國對高等教育的定義有所不同。

? 據International Urban Research,University of California,Berkeley,California。

? Ibid.

? Ibid.

為了具體驗證這個假設,我使用了各種經濟發展指數——財富、工業化、城市化和教育。對盎格魯—撒克遜世界、歐洲和拉丁美洲已被分類為有程度不同民主的國家,計算了各種指數的平均值。

總之,如表2.2中的數據所指出,較為民主的國家,財富、工業化和城市化程度,以及教育水平的平均值要高得多。如果把拉丁美洲和歐洲放在一張表上,差別就更加突出。9

所用主要財富指數是人均國民收入、平均多少人擁有一輛汽車、幾千人擁有一名醫生,以及每千人擁有的收音機、電話和報刊數。每一項的差別都是引人注目的(見表2.2)。在比較民主的歐洲國家,17人擁有一輛汽車,而在比較不民主的歐洲國家,143人擁有一輛汽車。在比較不獨裁的拉丁美洲國家,99人擁有一輛汽車,而在比較獨裁的拉丁美洲國家,274人擁有一輛汽車。10這些不同組國家的收入差別也是明顯的:對歐洲來說,比較民主的國家人均國民收入是695美元,而比較不民主的國家是308美元;對拉丁美洲來說,相應國家的人均國民收入分別是171美元和119美元。變化趨勢同樣是一致的,每組中人均國民收入最低的屬于“比較不民主的”類型,最高的屬于“比較民主的”類型。

工業化顯然與財富指數有密切關系,它是以男性農業雇工的百分數和國內人均消耗的工業用“能源”(以每人每年噸煤計)來計量的。這兩個指數同樣顯示了一致的結果。對于歐洲,“比較民主的”國家農業和有關職業受雇男工的平均百分數是21,而“比較不民主的”國家是41;對于拉丁美洲,“比較不獨裁的”國家是52,而“比較獨裁的”國家是67。人均能源消耗的差別同樣很大。

城市化程度也與民主的狀態有關。11從國際城市研究中心(加利福尼亞伯克利)編輯的資料中可以得到三個不同的城市化指數:住在2萬人以上社區的人口的百分數、住在10萬人以上社區的人口的百分數、居住在大城市區域的人口的百分數。就所調查的兩大區域來說,比較民主的國家在所有這三個指數上都比比較不民主的國家高。

有許多人指出,國家總人口的教育水平越高,民主的可能性就越大;所得到的比較資料證實了這個看法。在歐洲,“比較民主的”國家幾乎人人都識字,最低的文化普及率是96%,而“比較不民主的”國家的文化普及率,平均為85%。在拉丁美洲,相應的普及率,“比較不獨裁的”國家是74%;而“比較獨裁的”國家是46%12。總人口每千人在初等、中等和高等教育三個不同水平上的入學人數,都一致顯示與民主程度有同樣關系。海地和美國的極端情況表現了巨大差距:海地小學低年級的入學兒童數(總人口的11‰)比美國的大學入學人數(總人口的18‰)還要少。

既然行政管理的一貫宗旨已把更多的教育視為民主的基本條件13,那么,教育與民主的關系值得進行更廣泛的探討。正如詹姆斯·布賴斯(James Bryce)特別就南美寫道的:“教育,如果說它不能使人成為好的公民,它至少使人成為好的公民變得比較容易。”14教育多半可以開闊人的視野,使他能理解寬容準則的必要性,阻止他皈依極端主義學說,提高他在選舉時作出合理選擇的能力。

教育促進民主的這一證據,就個人行為水平在國家內部進行比較比在國家之間進行比較,更直接、更明顯。輿論研究機構向不同國家的民眾提問,問他們對寬容反對派的看法、對少數民族或種族的態度、對多黨制與一黨制的感受,所得到的回答表明,把作出民主性反應的人與其他人分開的一個最重要因素是教育。一個人教育水平越高,他越可能相信民主的價值和支持民主的實踐。15所有有關的研究都顯示,教育既比收入重要,也比職業重要。

這些調查的結果可能使我們期望在國民教育水準和政治實踐之間有一種更為密切的關系,而不像我們實際上所見到的那樣。德國和法國屬于歐洲教育最好的國家之列,但僅僅靠國民教育水準本身,并沒有使它們的民主得到穩定。16不過,這兩個國家的教育水準或許有可能用以阻止其他反民主勢力。

如果我們不能說明教育的“高”水平是民主的充分條件,那么可供利用的證據表明,它近乎是民主的必要條件。在文盲依然廣泛存在的拉丁美洲,在有半數以上人口是文盲的所有國家中,只有巴西一個國家可以歸入“比較民主的”一類。

黎巴嫩是阿拉伯聯盟的一個成員國,自第二次世界大戰以來一直保持民主制度;這個國家在該聯盟中也是教育最好的(文化普及率達80%以上)。阿拉伯世界以東,只有兩個國家菲律賓和日本,自1945年以來一直保持民主政體,而沒有出現大的反民主政黨。這兩個國家,雖然在人均收入上低于大多數歐洲國家,但在教育成就上都名列世界的前茅。菲律賓高級中學和大學的入學率實際上僅次于美國,而日本的教育水平也比任何歐洲國家都高。17

雖然證據是分別提出的,但經濟發展的所有各個方面——工業化、城市化、財富和教育——的關系是如此之密切,以致構成一種與民主有政治關聯的主要因素。18中東的近期研究進一步證實了這一點。在1951年至1952年,丹尼爾·勒納(Daniel Lerner)和美國應用社會研究所對土耳其、黎巴嫩、埃及、敘利亞、約旦和伊朗作了調查,結果發現,在城市化、文化普及、投票率、大眾傳播媒介的使用和生產以及教育之間存在密切的關系19;還對有聯合國統計資料可供利用的所有國家(54個國家),計算了4個基本變量的單相關和多相關系數,結果是20

在中東,土耳其和黎巴嫩的大部分經濟發展指數比另外4個被分析的國家高。丹尼爾·勒納在報道這項研究時指出:“在埃及、敘利亞、約旦和伊朗,戰后的大量事件是為控制政權展開的激烈斗爭,而在土耳其和黎巴嫩,(直到最近)明顯缺少這種斗爭,那里政權的控制是由選舉決定的。”21

勒納還進一步指出,任意地區不均衡發展對全面穩定的影響,以及所有這些變量協調變化的必要性。在比較埃及和土耳其的城市化和文化普及率時,他得出結論:雖然埃及比土耳其城市化水平高得多,但它不是真正“現代化的”,甚至不具備現代化的適當基礎,因為文化普及沒有跟上。在土耳其,現代化的幾個指數都是同步的,隨著投票參與率的提高(1950年為36%),文化普及率、城市化水平等也跟著提高,持平衡狀態。在埃及,城市里充斥著“無家可歸的文盲”,他們為支持極端主義意識形態的政治動員提供了現成的擁護者。以勒納的尺度看,埃及的文化普及率應當比土耳其高一倍,因為它的城市化水平高一倍。在勒納看來,埃及只有它應有文化普及率一半的事實,可以解釋為“失衡現象”;這種失衡“往往導致徘徊不前,加速社會瓦解”,這不僅表現在政治上,也反映在經濟上。22

勒納提出了一項重要的理論補充——大意是:現代化過程中的這些關鍵變量可以視為歷史現象,而后來發展的民主部分,是“參與性社會(他的現代工業社會術語之一)的高層建筑”。他關于這些變量——被視為階段性特征——之間關系的看法,值得在此用些篇幅加以引證:

參與性社會的長期進化,似乎涉及有一定順序的三個階段。首先到來的是城市化,因為只有城市產生了具有現代工業經濟特征的技能和資源的結合。在這種城市的發源地內部,孕育了兩種區別下兩個階段的性質——識字能力和傳播媒介的發展。這兩種性質之間有密切的互補關系,因為識字的人要開發傳播媒介,而傳媒又擴散識字能力。不過,識字能力在第二階段起關鍵作用。首先是較少數人有了閱讀的能力,這就武裝了他們,以完成社會走向現代化征途中所必需的各種任務。直到第三階段,即工業發展的復雜技術已相當先進時,社會才開始大規模地發行報刊,建立廣播網,攝制電影。這又加速了文化的普及。我們在所有現代先進社會所見到的那些參與制度(如選舉投票),已超出了這種相互作用。23

但勒納的論點,即現代化的這些因素在功能上是相互依存的,根本沒有為他的資料所證實。然而,本章所提出的材料,為沿著這些思路進行研究提供了可能。如埃及,那里“滯后的”文化普及率與嚴重的危機和潛在的動蕩有關,異常的例子也見于歐洲和拉丁美洲。分析這些例子——不擬作為本書的任務——可以進一步闡明現代化的基本動力和制度變革期間社會穩定性的問題。

經濟發展與階級斗爭

經濟發展會帶來不斷增長的收入、更大的經濟保障和普遍的高等教育,通過允許處于社會下層的人對政治進行長時間觀察,以及提出一些比較復雜的漸進主義政治觀點,在很大程度上決定“階級斗爭”的形式。長期改良主義的漸進主義信仰,可能只是比較富裕的下層階級的意識形態。說明這個論點的明顯證據,可以在不同國家工人階級的政治行動方式與國民收入的關系中找到;由于影響國家政治生活的許多其他的文化、歷史和法律的因素,這種關系幾乎是令人震驚的。

在美國和加拿大這兩個最富的國家中,不僅共產主義政黨幾乎不存在,而且社會主義政黨也從來沒能使自己成為主要力量。在1949年(上一年聯合國標準統計資料出版)人均年國民收入超過500美元的10個次最富國家——新西蘭、瑞士、瑞典、英國、丹麥、澳大利亞、挪威、比利時、盧森堡和荷蘭,溫和的社會主義以左派政治的形式占主導地位。這些國家沒有一個共產黨人獲得超過7%的選票,其中共產黨平均得票實際上在4%左右。在1949年,人均國民收入低于500美元的8個歐洲國家——法國、冰島、捷克斯洛伐克、芬蘭、西德、匈牙利、意大利和奧地利,戰后都至少有一次共產黨與非共產黨競爭的民主選舉;其中有6個國家,共產黨得票高于16%,8個國家的得票總平均數高于20%。兩個低收入國家,德國和奧地利,共產黨人力量薄弱,都有蘇聯占領的切身體驗。24

在另外兩個人均國民收入低于500美元的歐洲國家——西班牙和希臘,左翼極端主義還控制了工人階級的政治活動。在佛朗哥之前的西班牙,無政府主義和左的社會主義遠比溫和的社會主義要強;而希臘,1949年人均國民收入只有128美元,共產黨人大大強于社會主義者;近年,一些政治主張相似的政黨獲得了大量選票。25

在西方國家,人均國民收入所反映的國民經濟發展與共產主義和其他極端主義團體的力量,這兩者之間的逆相關,看上去強于其他全國性變量如民族因素或宗教因素之間的相關性。26貧窮國家中兩個有強大共產主義運動的國家——冰島和芬蘭,有斯堪的納維亞人和馬丁·路德的信徒。在歐洲的天主教國家中,除奧地利外,所有貧窮國家都有強大的共產主義或無政府主義運動。兩個最富的天主教民主國家——比利時和盧森堡,幾乎沒有共產主義者。雖然瑞士的法蘭西人和意大利人居住區深受法國和意大利文化生活的影響,但在這些區的工人中,幾乎沒有共產主義者,因為他們生活在歐洲的最富國家中。

最近對9國公民態度進行的一次比較民意測驗調查證實了人均財富的低水平與足以為政治極端主義提供社會基礎的不滿情緒的積累之間的相關性。在這些國家中,個人的安全感與人均收入(0.45)相關,也與人均食物供給(0.55)相關。一個人對自己國家的滿意程度,可以通過讓他回答這樣一個問題來衡量:世界上哪個國家使你最有可能過你所喜歡過的生活?如果把這樣得到的滿意程度用作對國家不滿情緒的指標,那么不滿與經濟財富的相關性會更高。這種研究報道,人均國民收入與對自己國家的滿意程度是明顯相關的,其相關系數為0.74。27

這并不意味著經濟困苦或貧窮本身是激進主義的主要原因。有大量證據可以證實這樣的論點:如果人們處在一種看不到變革可能性的環境中,那么這種環境下的穩定的貧困甚至可能滋長保守主義。28如果個人經歷把自己與他人的重要交往和接觸限制在與自己一樣的水平上,假設其他條件都相同,那么這樣的人會比那些經濟境況較好,而又看到有可能得到更好生活方式的人更保守。29這種情況下的動力似乎是看到了更好生活方式的可能性,而不是貧困本身。正如卡爾·馬克思用一段有洞察力的話所表達的:“一座小房子不管怎樣小,在周圍的房屋都是這樣小的時候,它是能滿足社會對住房的一切要求的。但是,一旦在這座小房子近旁聳立起一座宮殿,這座小房子就縮成可憐的茅舍模樣了。”30

隨著國內和國家間現代通訊和交通工具的發展,受到貧困折磨而不知道有更好生活方式或不知道改善自身狀況可能的人群,似乎越來越少,特別是在西方世界的城市地區。只有在受傳統支配的社會中,才可望找到這類穩定的貧窮。

由于分層體系中的地位總是相對的,而且滿足或剝奪是按照與他人相比境遇好壞來體驗的,所以不論國家窮富,各國的下層階級都顯示出各種怨恨現有報酬分配制度的信號,支持一些鼓吹某種再分配形式的政黨和組織,是不足為奇的。31這些政黨在貧窮國家比在富裕國家采取的斗爭形式更極端,更激進,這一事實可能與貧窮國家的不平等程度有較大的關系,而不是與窮人實際上在不容置疑的條件方面較為貧困的事實相關。聯合國機構對財富分配進行的一項比較研究表明:“總人口中最富的那部分(如世界第十巨富、第五巨富等),在不發達國家得到的總收入比例,大于在發達國家得到的。”32專業和半專業人員與普通工人的收入差距,在貧窮國家比在富國大得多。在體力勞動者當中,“熟練工人與不熟練工人的工資差別在不發達國家似乎更大。相反,至少在幾個發達國家,拉平收入差距的過程已通過全面增加國民收入而得到促進……不是降低較富者的收入,而是加快提高較窮者的收入”。33

隨著國民收入的增加,消費品的分配也傾向于變得比較平均。國家越富,它的總人口中擁有汽車、電話、浴缸、制冷設備等的比例就越大。在這些用品短缺的國家,對它們的分享必然比不上比較富裕的國家。例如,在許多歐洲國家,能買得起汽車、洗衣機、相當漂亮的住房、電話、高級服裝,或能送自己孩子讀完高中或上大學的人,仍然只是總人口中的少數。而美國或加拿大的巨額國民財富,甚或次一等的澳大利亞自治領或瑞典的國民財富,也意味著相鄰社會階級的生活水準之間,差距相對較小,甚至社會地位相差很大的階級,也比南歐的同類階級,享有更近乎相同的消費方式。對于南歐人來說,更不用說對“不發達”國家居民,社會分層是以生活方式的巨大差別為特征的,因為不同階層擁有或買得起的用品很少有雷同之處。因此可以說,國家越富,作為貧困的主要根源而體驗到的地位自卑感就越少。

財富的增加和教育水平的提高,通過使下層階級日益面對要他們減少對某些意識形態的信仰和放棄極端主義思潮的交叉壓力,也有助于民主。這個過程的運行將在下一章作較詳細的論述,不過它意味著把這些階級納入一種不同于它們低級的孤立文化的全國一體化文化。

馬克思相信,無產階級是革命力量,因為它一無所有,失去的只是鎖鏈,而獲得的將是整個世界。但是,托克維爾在分析美國的下層階級為什么支持現存制度時,先于馬克思,換一種方式說出了馬克思的意思:“只有那些一無所有的人,才會反抗。”34

財富的增加會改變社會分層結構的形態,從有強大下層階級基礎的高大金字塔形向中產階級日益強大的菱形的轉變,影響到中產階級的政治作用。強大的中產階級,通過支持溫和的和民主的政黨以及遏制極端主義團體,可以緩解沖突。

上層階級的政治價值觀和行為方式也與國民收入有關。國家越窮,下層階級生活的絕對水準越低,迫使上層階級把下層階級視為粗俗、天生低賤,甚至視為人類社會范圍之外的低級種姓的壓力就越大。上層與下層生活方式的巨大差別使這種情況成為心理的必然。結果,上層階級在這種情況下往往把下層階級的政治權利,特別是分享權力的權利,看作本質上是荒謬的和不道德的。上層階級不僅本身反對民主,而且他們時常表現出的傲慢政治行為,還足以強化下層階級方面的極端主義反應。

國家的總收入水平也影響它對民主規范的接受能力。倘若國家有足夠的財富,以致使財富是否進行某種重新分配并不會造成很大的差異,那么就比較容易接受哪一方執政都沒多大關系的觀念。如果失去官職意味著主要權力集團的嚴重損失,那么他們就會以一切可能的手段來尋求保住或得到官位。一定量的國家財富對于確保一支能干的文官隊伍同樣是必要的。國家越窮,越注重裙帶關系——親屬和朋友的支持。而這又轉而減少了建立現代民主國家所必需的有效官僚制度的機會。35

作為反對力量來源的民間組織,似乎同樣與國家財富有關系。托克維爾和其他稱之為“群體社會”36理論的鼓吹者曾經認為,沒有一大批與中央政權相對獨立的組織的國家,不僅有革命的潛在可能性,而且有高度獨裁的可能性。這樣的組織具有多種功能:可以阻止國家或任何單一民間權力中心壟斷全部政治資源;可以成為新意見的來源;可以成為向大部分公民進行宣傳、特別是宣傳反對意見的工具;可以訓練人們的政治技巧,從而有助于提高他們關心和參與政治的水平。雖然沒有可靠的資料論及群眾性組織的模式與國家政治系統的關系,但來自個人行為研究的證據表明,撇開其他因素,加入社團的人比其他人更可能對諸如寬容和政黨制度一類問題作出民主的回答,并參加投票或積極地參與政治。因為一個人越富裕,所受的教育越好,他就越可能加入群眾性組織,所以組建這類組織的傾向似乎是隨特定國家的收入水平和空閑時間的多少而變化的。37

經濟迅速發展引起的政治問題

經濟發展與民主的關系使許多西方政治家和政治評論家得出結論:我們時代的基本政治問題起因于迅速工業化的壓力。有一種假設認為,只要不發達國家能夠成功地在高生產率的道路上起步,我們就能挫敗新建民主國家面臨的主要威脅——本國的馬克思主義者。這種觀點被誤認為標志著經濟決定論或庸俗馬克思主義在民主政治思想中的勝利。就這個理論而言,它的不幸在于,基于下層階級的政治極端主義,特別是共產主義,不僅見于低收入國家,也見于新興工業化國家。當然,這種關系并不是一種新現象。1884年,恩格斯就注意到,在歐洲,旗幟鮮明的社會主義勞工運動是在工業迅速成長時期出現的,而它們的急劇衰落是在后來的緩慢變化時期。

20世紀前半葉,北歐國家左翼政治活動的模式說明了這一點,那里的社會主義運動和工會運動現在是比較溫和的,比較保守的。無論什么地方出現迅速的工業化,都會在前工業狀態與工業狀態之間造成劇烈的突變性,出現程度不同的極端主義工人運動。例如在斯堪的納維亞,正如經濟學家沃爾特·蓋倫森(Walter Galenson)所指出38,丹麥、瑞典和挪威三國社會主義運動的差別,很大程度上可以用工業化的不同時間和速度來解釋。丹麥社會民主黨運動和工會總是站在國際勞工運動改良主義的、溫和的和相對非馬克思主義的一邊。丹麥的工業化是一個緩慢的漸進過程。城市發展速度也是適中的,這有利于城市工人階級居住條件的改善。工業的緩慢發展意味著,工業化時期所有丹麥工人的很大一部分,是長期受雇于工業企業的人;這使得從鄉村地區涌來的、可能成為極端主義派別基礎的新來的人總是少數。在丹麥得到某種支持的左翼組織,是以迅速膨脹的工業企業為基礎的。

可是在瑞典,從1900年到1914年,制造業發展極為迅猛。這引起非熟練工人——基本上是從鄉村招募的——數量激增,同時造成工業工會而不是行會的大發展。在工業發展的同時,左翼運動開始在工會和社會民主黨內出現,反對工業大發展之前各自制定的溫和政策。這個時期還出現了強大的工團主義運動。同樣,這些富于破壞性的左翼運動,在瑞典也是以迅速膨脹的工業企業為基礎的。39

挪威,是3個斯堪的納維亞國家工業化起步最晚的國家,發展速度更快。由于水力發電站的出現、電化學工業的發展和持續建設的需要,挪威的產業工人在1905年到1920年人數翻了一番。像在瑞典一樣,勞動力的這種增長意味著,溫和的傳統行會運動為非熟練和半熟練的工人所壓倒,這些工人大部分是來自鄉村的年輕移居者。左翼運動開始在勞工聯盟和工黨內出現,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后期控制了這兩個組織。值得注意的是,挪威是第三國際成立時仍處于迅速工業化階段的唯一一個西歐國家,它的工黨是唯一一個幾乎完好無損轉變成共產主義政黨的黨。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前的德國,革命的馬克思主義左翼,很大程度上是來自發展迅速的產業中的工人,在社會民主黨內也保有相當多的支持,而這個黨的較溫和部分是以比較穩定的已經建立的工業企業為基礎的。40

迅速工業化與工人階級極端主義之間關系的最顯著例證是俄國革命。在沙皇時代的俄國,工業人口從1897年的160萬猛增到1913年的260萬。41托洛茨基在他的《俄國革命史》中曾寫到,罷工率和工會戰斗性的增長,是與工業的發展同步的。在歐洲,俄國和挪威這兩個1920年前革命左翼都控制了勞工運動主要部分的國家,也是迅速的資本積累和基本的工業化過程仍在繼續進行的國家,這大概不是一種巧合。42

革命的社會主義運動的出現,是對迅速工業化所造成的畸變的響應,而這種運動的衰落,如恩格斯所說,是出現在“向大工業的過渡大體已完成……[和]無產階級所處的境況現在已經穩定”43的場合。當然,這樣的國家確切地說是工業化國家,馬克思主義和革命的社會主義在那里目前只是作為宗派教條存在。不過,在那些工業化從未發生的歐洲國家,或者說,在沒有建立一種有效的大規模工業經濟,因而也沒有高水平的生產率和持續增長的大眾消費模式的場合,還存在極端主義勞工運動產生或延續的條件。

另一種不同類型的極端主義,是以小企業主階級(包括城市的和農村的)為基礎;它出現在欠發達社會,也出現在有一定工業化程度而往往文化落后的社會。典型的法西斯主義的社會基礎,似乎有一個范圍,從部分中產階級,特別是小商人和農場主一度表現出的脆弱性,到大規模的資本主義和強大的勞工運動。第五章將詳細分析這種現象,因為它出現在許多國家。

顯然,這里所討論的與穩定民主有關的條件,最容易在西北歐國家以及它們在美洲和澳洲的說英語的后代國家中見到。特別是韋伯,曾就此指出,多種因素歷史地、獨一無二地聯合在一起,在這個地區,既產生了民主,又產生了資本主義。有一種基本論點說,資本主義經濟發展在新教的社會有其最大的機會,這種發展造就了市民階級,而市民階級的存在,既是民主的催化劑,又是民主的必要條件。新教主義對個人責任的重視,促進這些國家出現民主的價值觀,并導致市民與王權結盟,從而保留了君主政體,也擴大了保守階層對民主的承認。或許人們會問,經濟發展、新教主義、君主政體、漸進的政治變革、合法性和民主這一連串相關因素哪一個是主要的,但事實仍然是它們的的確確交織在一起。44

我將在下一章開始考察有特定歷史淵源的民主的某些必要條件,特別是那些與民主政治系統所要求的合法性和緩解政治沖突機制有關的條件。這些條件雖然都與經濟發展有關,然而又不同于經濟發展,因為它們是政治系統內部的因素,不是全社會的屬性。

方法論附錄

與其他一些在社會總體層次上探討社會現象的研究相比,本章的方法論有著內在的不同,因而闡明潛含在文字表述下的方法論前提或許是有益的。

人們在研究一種社會制度的復雜性特征時,如民主制、官僚化程度、分層制的類型,采用的方法通常要么是簡化法,要么就是“理想型”方法。前一種方法并不認為上述這些特征就是制度特征本身,主張個體行為的特征才是社會學范疇的要點。對這一學派而言,民主態度的程度、或官僚行為的程度、或者聲望與權力序列的數目與類型,構成了民主制、官僚制或階級特征的要義。

“理想型”方法的起點是一個相似的假設,但結論卻相反。這一相似性的假設認為,社會是復雜的現象秩序,顯示出一定程度的內在矛盾,要把這些矛盾作為一個整體加以概括的話,就必須建構一種對選擇過的要素作有系統的表述,對于要素的選擇是由科學家的特殊興趣與視角決定的。相反的結論認為對“民主”或“官僚制”秩序的抽象,與實際存在的復雜社會系統的狀態或特征之間并沒有必然的聯系,而是包含了各種在邏輯上相互關聯的特征,它們從整體上說是那些現實中不存在的社會的特征。45韋伯的“官僚制”概念就是一個例子,它包含了一系列職位,這些職位并不由公職者“占有”,它總是強調檔案記錄、按功能劃分職責等;政治科學中對民主的一般定義也是如此,它假設個人的政治決定是以人們對自己的目標與實際政治狀況的理性認識為基礎的。

僅僅根據這些概念或理想型與現實不相對應而批評它們是極不恰當的,因為它們的本意就不是要描述現實,而是想為比較現實的不同側面提供一個具有邏輯連貫性的基礎。通常這種方法是相當有效的,這里也無意要用另一種方法取代它,而只是想提出另一種可能的方法用以概括社會系統的復雜特征,這一方法是出自保羅·拉扎斯菲爾德及其同事在不同層次的分析中所首創的多變量分析。46

這一方法的不同之處是否可認為抽象化的理論范疇與整個社會系統之間有一種正確的關系這一問題。本章有關民主,以及民主、經濟發展和政治合法性之間的關系所提出的統計資料,其含義在于,現存社會整個系統的某些側面可以用理論術語加以敘述,可以與其他系統的相似側面相比較,同時還可以從經過其他研究者核實(或質疑)的經驗資料中推導出來,這并不意味不能存在與一般的概括相矛盾的情況,或者在較低層次的社會組織中不能出現明顯不同的特征。比如,就整個國家的情況而言,美國可以說是民主的,然而國內的大多數附屬組織卻可能是不民主的。在另一個層次上,與一家公司相比較,教會可以被認為是一個“非官僚化”的組織,然而教會組織的一些重要部門可能與該公司的最官僚化的部門一樣官僚化。在又一個層次上,出于對某個人的整體人格作心理學評估的同時,把某個個體看作是“精神分裂癥患者”是很合情合理的,然而在某些時候,他的行為卻一點不像得了精神分裂癥。由此看來,關鍵在于在某一特定概括的層次上就一個系統的整體功能(不論是在個人、團體、組織,還是在社會層次上)作比較時,適用于一個社會整體的概括與哪些適用于其他系統的概括是同類的和具有同等程度的正確性,而且還要經得起同樣的經驗檢驗。由于缺乏對幾種社會作系統的比較研究,這一關鍵點被模糊了。

這一方法還強調這樣一種觀點,只要在一個系統內,各種特征有某種程度的自主,那么一個系統整體的復雜特征就具有多變量的原因與結果。在這個意義上,官僚制與城市化以及民主都有許多原因和結果。47

從這個觀點看,很難確定任何一種因素“引起”了任何的復雜社會特征,或與這些特征有關鍵的聯系。毋寧說,可以認為一切這類特征(這只是一個指導研究的方法論假設,并非一個實際觀點)都有多變量的原因與結果。這一點用一個圖式來說明,也許會更清楚些,這個圖式指出了民主、與民主的出現相關的初始條件、一個現存的民主制度的結果三者之間的某些可能的關系。

出現在“民主”兩邊的某個因素,意味著它是民主的初始條件,而在民主一旦建立起來之后,又維持了社會的這一特征——比如說一個開放的階級系統這一特征。另一方面,民主的某些初始結果,如官僚制,又可能具有削弱民主的作用,如反方向的箭頭所標示的。在“民主”右邊出現的因素,并不意味著民主“引起”了它的出現,只是說民主作為一種初始條件有利于它的發展。同樣,官僚制是民主的結果之一這一假設并不意味著民主是唯一的原因,而毋寧說如果把官僚制作為研究問題的中心,在其必須闡明的條件下,民主制度具有促進某種類型的官僚制的發展的作用。這一圖式并不是一個揭示了與民主的出現相關的一般性社會條件的完美模式,而只是一種說明方法論要點的方式,這種方法論涉及的是在一個社會系統整體中各種關系所具有的多變量特征。

從而,在一個多變量系統中,研究重心可以放在任何一個要素上,對于它的條件與結果的闡釋并不意味著我們已經就它的出現的必要充分條件形成了一個完善的理論。本章并不試圖提出一種新的民主理論,而只是要對由傳統的民主理論所蘊含的某些關系加以總結并進行經驗檢驗。

注釋

1. Joseph Schumpeter,Capitalism,Socialism and Democracy(New York:Harper & Bros.,1947),pp.232—302,特別見p.269; Max Weber,Essays in Sociology(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46),p.226;另見約翰·普萊曼納茲(John Plamenatz)關于民主含義的討論,轉引自Richard McKean,ed.,Democracy in a World of Tensions(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51),pp.302— 327。

2. 見Max Weber,“Zur Lage der bürgerlichen Demokratie in Russland,” Archiv für Sozialwissenschaft und Sozialpolitik, 22(1906),pp.346 ff。

3. 見S.M.Lipset,“A Sociologist Looks at History,” Pacific Sociological Review, 1(1958),pp.13—17。

4. 沃爾特·加倫森(Walter Galenson)指出,民主也可能因為容忍公眾要求把資源從投資轉向消費而危及經濟發展。一方面是向工業化的密集投入,一方面是對直接社會服務的普遍要求,這兩方面的最終沖突轉而將削弱民主狀態。因此,不發達國家即使實現了民主,在其發展過程中,也是處于來自固有沖突的不斷壓力之下。見Walter Galenson,ed.,Labor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New York:John Wiley & Sons,1959),pp.16 ff。

5. 見Morris Janowitz and Dwaine Marvick,Competitive Pressure and Democratic Consent, Michigan Governmental Studies,No.32(Ann Arbor: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56);以及Robert A.Dahl,A Preface to Democratic Theory(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56),特別見Chap.4,pp.90—123,其中談到為了說明民主的某些內部機制,以及所作的系統研究。另見David Easton,“An Approach to the Analysis of Political Systems,” World Politics,9(1957),pp.383—400,其中討論了政治制度的內部分析問題。

6. 各國的政治歷史將不作詳細考察,因為不同國家民主的相對程度或社會內容不是本章的真正問題。

7. 后一個條件是指,在這段時間,沒有極權主義運動,無論是法西斯的,還是共產主義的,得到20%的選票。實際上,屬于分類表民主一側的所有歐洲國家都有得票不到7%的極端主義運動。

8. 歷史學家阿瑟·P.惠特克(Arthur P.Whitaker)總結拉丁美洲問題專家的看法說:“最接近民主理想的國家是……阿根廷、巴西、智利、哥倫比亞、哥斯達黎加和烏拉圭。”見“The Pathology of Democracy in Latin America:A Historian's Point of View,” 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44(1950),pp.101—118。在這一類上,我再加上墨西哥。墨西哥允許出版自由、集會自由和建立反對黨的自由,盡管有可靠的證據表明,不允許反對黨有贏得選舉的機會,因為選票是由在任者計數的。反對組織的存在、競爭的選舉和執政的革命組織黨各派別間的調整,的確給這個國家引入了有相當普遍影響的因素。

盧塞爾·菲茨吉本(Russell Fitzgibbon)為獲得基于各方面專家意見的“關于拉丁美洲民主的統計評估”作了有益的努力,不過他的工作不適用于本書的目的。不但需要根據純政治標準把一些國家進行民主國家排序,而且還要考慮“生活標準”和“教育水平”等因素。生活標準和教育水平可以是民主的條件,但不是民主本身的一個方面。見Russell H.Fitzgibbon,“A Statistical Evaluation of Latin American Democracy,” Western Political Quarterly,9(1956),pp.607—619。

9. 里爾·W.香農(Lyle W.Shannon)曾把經濟發展指數與國家是否自治相聯系,他的結論基本上是相同的。由于他沒有給出定為自治國家和不自治國家的詳細情況,所以沒有直接辦法確定“民主”國家與“自治”國家之間的關系。不過本章所考察的所有國家都是基于如下假定選定的:對于不自治的國家,以“民主”說明它的特征是沒有意義的;因此,這里的所有國家,不管是民主的,還是專政的,大概都屬于香農的“自治”類型。香農證明不發達與缺乏自治有關,而我的資料表明,一旦實現自治,發展仍然與政治制度的性質有關系。見香農主編的Unstable Areas(New York:Harper & Bros.,1957),以及他的文章,“Is Level of Development Related to Capacity for Self-Government?” American Journal of Economists and Sociology,17(1958),pp.367—382。在這篇文章中,香農構造了一個復合發展參數;用的指數如多少人擁有一名醫生,與本章表中的相同,資料來源也是聯合國。香農的工作在本章第一次寫成之后才引起我的注意,因此我和他的分析可以看作是對比較假說的兩個獨立檢驗。

10. 必須記住,這些數字是從各國統計數字搜集的平均值。數據的精度變化很大;對于經過多重計算的數字,如這里給出的數字,無法量度其準確程度。但所有這些數字之間差別的一致趨勢和它們相差的大數值,是其準確性的主要表現。

11. 一些政治理論家常把地市化與民主相聯系。哈羅德·J.拉斯基(Harold J.Laski)斷言,“有組織的民主是城市生活的產物”,而根據希臘城邦對“公民”定義的限定,民主自然應當首先有效地出現在希臘城邦中。見他的文章“Democracy”,in the Encyclopedia of the Social Science(New York:Macmillan,1937),Vol.V,pp.76— 85。馬克斯·韋伯(Max Weber)認為,城市作為政治社區的一定類型,是西方特有的一種現象,而從與城市化密切相關的社會發展來看,它可以追溯到“公民身份”概念的出現。關于韋伯觀點的一部分論述,見General Economic History(Glencoe:The Free Press,1950),Chapter on“Citizenship”,pp.315—338。

12. 每組國家平均值比較所顯示的差別得到了每個指數變化范圍(極高值和極低值)的支持。變化范圍大部分是重疊的;亦即,就某一指數而言,某些“比較不民主”類國家的極高值高于某些“比較民主”國家的值。值得注意的是,無論在歐洲,還是在拉丁美洲,表中所列的任何一個指數最低的國家,都同樣屬于“比較不民主”類。相反,幾乎所有處于任何一項指數頂端的國家都屬于“比較民主”類。

13. 見John Dewey,Democracy and Education(New York:Macmillan,1916)。

14. James Bryce,South America:Observations and Impressions(New York:Macmillan,1912),p.546.布里斯(Bryce)考察了南美影響民主機會的幾種條件,其中某些大體上與這里提出的相同。國家的自然條件決定了地區間交流的難易,因而也決定了“共同輿論”形成的難易。布里斯提到“人種”條件,實際上是指不管種族共性是否存在,不同種族集團或語言集團的存在有礙于“共同體的共性和團結,而這幾乎是民主政體得以成功的必不可少的條件”。經濟和社會條件包括經濟發展,廣泛的政治參與和文化普及。除了這些“共同的”因素之外,布里斯還詳述了在南美每個國家起作用的特殊歷史因素。見James Bryce,op.cit., pp.527—533 and 580 ff。另見Karl Mannheim,Freedom,Power and Democratic Planning(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0)。

15. 見G.H.Smith,“Liberalism and Level of Information,”Journal of Educational Psychology,39(1948),pp.65—82; Martin A.Trow,Right Wing Radicalism and Political Intolerance(Ph.D.thesis,Department of Sociology,Columbia University,1957),p.17; Samuel A.Stouffer,Communism,Conformity and Civil Liberties(New York:Boubleday & Co.,Inc.,1955); Kotaro Kido and Masataka Sugi,“A Report of Research on Social Stratification and Mobility in Tokyo”(III),Japanese Sociological Review,4(1954),pp.74—100。這個問題在本書第四章還要討論。

16. 杜威(Dewey)指出,教育制度的特征將影響它對民主的影響,這可以說明德國不穩定的某些原因。按照杜威寫于1916年的看法,德國教育的目的之一,是“紀律訓練,而不是個人的發展”。主要目的是使接受教育者“吸收現存制度的目的和意圖”,對它們“絕對服從”。這一點引起的問題,雖然這里不能討論,但說明了民主和與之密切相關的因素如教育的關系的復雜性質。見John Dewey,op.cit.,pp.108—110。

17. 斯里蘭卡擁有與菲律賓和日本相似的特殊地位,一是它是南亞和東南亞唯一的民主國家,共產主義者在國內選舉中無足輕重;二是它是這個地區唯一一個大部分人口識字的國家。不過,應當指出,斯里蘭卡有一個相當大的托派黨,現在是正式的反對黨;雖說它的教育水平在亞洲是高的,但遠低于日本和菲律賓。

18. 這個論述是一個“統計的”論述,它盡然意味著有許多例外。例如,我們知道,在美國和英國,較窮的人更可能投民主黨和工黨的票。而在這兩個國家,下層大量少數派卻投較保守的黨的票,這一事實并沒有對層次化地位是黨派選擇的決定因素的論斷構成挑戰。

19. 這項研究在丹尼爾·勒納(Daniel Lerner)的The Passing of Traditional Society(Glencoe:The Free Press,1958)中作了報道。據說相關關系來自調查統計資料。調查的主要方面涉及對大眾媒介的反應和意見,以及有關適合于現代和傳統社會的人格類型的推論。

20. Ibid., p.63.政治參與指數是過去5年選舉中投票的百分數。這些結果不能認為是對文中給出關系的獨立證明,因為數據和變量基本上是相同的(它們也見于Lyle Shannon,op.cit.),不過,使用3種完全不同的方法——?系數、多相關系數、以及平均值與變化范圍——而得出相同的結果,這充分說明,這些關系不能歸因于計算的人為技巧。還應當指出,3種分析是在互相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的。

21. Ibid., pp.84—85.

22. Ibid., pp.87—89.關于不發達地區的其他理論,也強調了保持經濟社會發展的循環力量。在某種意義上,這篇文章可以看作是把分析構筑“現代化”社會各種制度的復合系統推向政治領域的一次努力。羅·施諾(Leo Schnore)即將問世的專著(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Urbanization:An Ecological Approach)是把技術、人口統計和組織(包括文化普及率和人均國民收入)方面的變量,作為一種相關的復合系統聯系在一起的。哈威·萊本斯坦(Harvey Leibenstein)的近著(Economic Backwardness and Economic Growth,New York:John Wiley & Sons,1957),是把“準平衡”經濟理論框架內的“不發達”,視為社會各個互相聯系、互相支持方面的一種復合系統,把文化和政治特征——文盲狀態、缺乏中產階級、原始的交流系統——作為這種復合系統的組成部分。(pp.39—41)

23. Lerner,op.cit.,p.60.勒納(Lerner)還強調了“現代”社會的某些人格條件,這些條件也可以與民主的人格條件相聯系。按照他的看法,現代社會物質的和社會的變動性,要求靈活的人格,即適應迅速變化的能力。“靈活的感覺是如此適應變化,以致自身系統的重新調整成了它的特有模式”,發揚這種靈活感是20世紀的任務。這種品格的主要特點是移情,意思是“站在其他同伴的立場審視自己的胸懷和素質,無論對自己是否有利”。(pp.49 ff)

這種心理學特征是導致對民主的預適應(意即樂意接受他人的觀點),還是導致與“大社會”型人格(意即缺乏根植于有回報參與的、堅實的個人價值觀)的反民主趨勢更緊密的聯系,現在仍是個問題,移情(或多或少是一種“世界主義”的世界觀)可能是現代社會的一種普遍人格特征,決定它帶來什么社會后果,是寬容和民主態度,還是漫無目的和沉淪,在于另一些特殊條件。

24. 應當指出,在1933—1934年以前,德國共產黨是歐洲最大的共產主義政黨之一,而奧地利的社會黨是社會黨國際中最左翼的馬克思主義歐洲政黨。

25. 希臘是歐洲經濟上最窮的政治民主國家,“現在是歐洲唯一一個沒有社會黨的國家。1945年,一些人與占領時期的共產主義者合作,成立了社會黨(ELD),后于1953年8月自行解散,成了其易變的親共產主義政策的犧牲品。整個陣地之所以放棄交給共產主義者,理由是條件不成熟,不足以開展社會主義運動!”Manolis Karakas,“Grecian Apathy,” Socialist Commentary, May 1957,p.21;在1958年5月11日的選舉中,“共產主義者領導的”民主左翼聯盟在300個議會席位中,贏得了78席,現在它是希臘第二大政黨。見New York Times, May 16,1958,p.3,col.4。

26. 上述關系可以換一種方式來說。有7個歐洲國家,1949年的年人均國民收入是330美元,共產主義政黨或政治上同路的黨派在這些國家的三次自由選舉中得了大量選票。有10個歐洲國家,年人均國民收入為585美元,這些國家的共產主義者在選舉中遭到失敗。

27. William Buchanan and Hadley Cantril,How Nations See Each Other(Urbana: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1953),p.35.

28. 見Emile Durkheim,Suicide:A Study in Sociology(Glencoe:The Free Press,1951),pp.253—254;另見Daniel Bell,“The Theory of Mass Society,”Commentary,22(1956),p.80。

29. 還有相當多的證據表明,那些經濟上易受打擊的職業者和那些經歷過失業的工人,往往他們的世界觀更偏左。見本書第七章,第242—249頁。

30. Karl Marx,“Wage-Labor and Capital,” in Selected Works, Vol.I(New York: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33),pp.268—269.“社會緊張狀態是未實現期望的表現”,見Daniel Bell,op.cit., p.80。

31. 縱觀許多國家的選舉研究結果,除了少數例外,在下層社會地位與“左翼”黨派支持力量之間,存在明顯的相關關系。當然,還有許多其他因素與左翼得票有關,其中某些見于收入相對較好然而與社會隔絕的集團中。在總人口中,男人比女人更愿意投左翼的票,而少數派宗教團體和種族團體的成員,也顯示出左派的傾向。(見第七章和第八章)

32. United Nations Preliminary Report on the World Social Situation(New York:1952),pp.123—133.瑞典經濟學家岡納·繆爾達爾(Gunnar Myrdal)最近指出:“國家越窮,貧富差別越大確實是一種有規律的現象。”An International Economy(New York:Harper & Bros.,1956),p.133.

33. United Nations Preliminary Report ...,ibid.(另見表2.2)最近在美國和一些西歐國家完成的一項收入分布比較研究表明,這些國家的收入分布形式,“不存在任何較大差別”。羅伯特·索洛(Robert Solow)的這種發現似乎與上述來自聯合國統計署的結論相抵觸,盡管后者主要涉及的是工業化國家與不發達國家的差別。總之,應當注意,索洛同意社會下層在窮國和富國的相對地位是完全不同的。如他所說:“在把歐洲和美國加以比較時,脫離收入的絕對水平,談論相對收入的不平等,這是否有意義是可疑的。一種收入是另一種收入的4倍,有不同的內涵;從低收入一方看,這意味著一方面存在營養不良,而另一方面有某種過剩。”Robert M.Solow,A Survey of Income Inequality Since the War(Stanford:Center for Advanced Study in the Behavior Science,1958,mimeographed),pp.41— 44,78.

34. Alexis de Tocqueville,Democracy in America, Vol.I(New York:Alfred A.Knopf,Vintage ed.,1945),p.258.

35. 關于在一個新國家中的這個問題的討論,見David Apter,The Gold Coast in Transition(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55),特別見Chaps.9 and 13。阿普特(Apter)說明了有效的官僚機構以及接受官僚價值標準和行為模式,對民主秩序存在的重要性。

36. 見Emil Lederer,The State of The Masses(New York:Norton,1940); Hannah Arendt,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New York:Harcourt & Co.,1951); Max Horkheimer,Eclipse of Reason(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47); Karl Mannheim,Man and Society in an Age of Reconstruction(New York:Harcourt,Brace & Co.,1940); Philip Selznick,The Organizational Weapon(New York:McGraw-Hill Book Co.,1952); José Ortega y Gasset,The Revolt of the Masses(New York:Norton,1932); William Kornhauser,The Politics of Mass Society(Glencoe:The Free Press,1959)。

37. 見Edward Banfield,The Moral Basis of a Backward Society(Glencoe:The Free Press,1958),該書對極端貧困化何以使意大利南部社區組織衰落作了精彩描述。確實有來自美國、德國、英國和瑞典的民間測驗的資料證實,這些國家有些地方成人的40%到50%屬于民間組織,而且比較不穩定民主國家——法國和德國——的成員比率,不比比較穩定民主國家——美國、英國和瑞典——的成員比例少。這些結果對通常的看法提出了挑戰,盡管不能作出確定的結論,因為大部分研究使用了不可比的類別因素。這個問題在許多國家引起了進一步研究。關于這些國家的研究資料見下述論著。

關于法國,見Arnold Rose,Theory and Method in the Social Sciences(Minneapolis,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1954),p.74;以及O.R.Gallagher,“Voluntary Associations in France,” Social Forces,36(1957),pp.154—156。關于德國,見Erich Reigrotzki,Soziale Verfelshtungen in der Bundesrepublik(Tübingen:J.D.B.Mohr,1956),p.164。關于美國,見Charles L.Wright and Herbert H.Hyman,“Voluntary Association Memberships of American Adults:Evidence from National Sample Surveys,”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23(1858),p.287; J.C.Scott,Jr.,“Membership and Participation in Voluntary Associations,”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22(1957),pp.315—326;以及Herbert Maccoby,“The Differential Political Activity of Participants in a Voluntary Association,” 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23(1958),pp.524—533。關于英國,見Mass Observation,Puzzled People(London:Victor Gollancz,1947),p.119;以及Thomas Bottomore,“Social Stratification in Voluntary Organizations,” in David Glass,ed.,Social Mobility in Britain(Glencoe:The Free Press,1954),p.354。關于瑞典,見Gunnar Heckscher,“Pluralist Democracy:The Swedish Experience,” Social Research,15(1948),pp.417—461。

38. 見Walter Galenson,The Danish System of Labor Relations(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2);另見Galenson,“Scandinavis,” in Glaenson,ed.,Comparative Labor Movements(New York:Prentice-Hill,1952),特別見pp.105— 120。

39. 見Rudolf Heberle,Zur Geschichte der Arbeiterbewegung in Schweden,收入Probleme der Weltwirtschaft的Vol.39,(Jena:Gustav Fischer,1925)。

40. 見Ossip Flechtheim,Die KPD in der Weimarer Republik(Offenbach am Main:Bollwerk-Verlag Karl Drott,1948),pp.213—214;另見Rose Laub Coser,An Analysis of the Early German Socialist Movement(unpublished M.A.Thesis,Department of Sociology,Columbia University,1951)。

41. Colin Clark,The Conditions of Economics Progress(London:Macmillan,1951),p.421.

42. 共產主義者也控制了希臘工會和社會主義工黨。希臘的情況,雖然符合這個模式,但完全不可比,因為那里沒有前共產主義勞工運動,親布爾什維克運動也是出自戰時新工業部門工人的不滿和俄國革命引起的熱情。

43. Freidrich Engles,“The Letter to Karl Kautsky,” Nov.8,1884,in Karl Marx and Freidrich Engels,Correspondece 1846—1895(New York:International Publishers,1946),p.422;另見Val R.Lorwin,“Working-class Politics and Economic Development in Western Europe,”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63(1958),pp.338—351;關于迅速工業化對政治之影響的精彩討論,另見Reinhold Niebuhr,The Irony of American History(New York:Charles Scribner's Sons,1952),pp.112— 118。

44. 作為政治體系外要素分析的一部分,在引入歷史事件時,我將按照真正社會學,甚至是功能主義的傳統行事。正如拉德克利夫—布朗(Radcliffe-Brown)就此明確指出的:“……社會系統的一種‘解釋’就是它的歷史,我們從那里可以知道這種系統——因為歷史詳細說明了這種系統何以呈現現在的樣子和在其所在的地方出現。同一系統的另一種解釋可以通過證明……它是社會心理學規律或社會功能規律的一個特例。這兩種解釋并不是矛盾的,而是互補的。”A.R.Radcliffe-Brown,“On the Concept of Function in Social Science,”American Anthropologist, New Series,37(1935),p.401;另見Max Weber,The Methodology of the Social Sciences(Glencoe:The Free Press,1949),pp.164—188,其中對歷史分析在社會學研究中的作用作了詳細討論。

45. 馬克斯·韋伯的文章“‘Objectivity’ in Social Science and Social Policy,”收錄于他的Methodology of the Social Sciences, op.cit.,pp.72—93。

46. 在個別與各種社會特征多變量相關和相互作用的水平上,這種方法的方法論假設見Paul F.Lazarsfeld,“Interpretation of Statistical relations as a Research Operation,” in P.F.Lazarsfeld and M.Rosenberg,ed.,The Language of Social Research(Glencoe:The Free Press,1955),pp.115—125;以及H.Hyman,Survey Design and Analysis(Glencoe:The Free Press,1955),Chaps.6 and 7。另見Lipset,et al.,Union Democracy(Glencoe:The Free Press,1956),pp.419—432,以及本書第十二章的方法論附錄。

47. 這種方法與韋伯試圖追溯現代資本主義起源不同。韋伯尋求確定,一種前提因素,即某種宗教道德,在逐漸導致西方資本主義發展的經濟、政治和文化的多種共存條件中,是決定性的重要因素。我們的關切不是確定任一因素的因果必然性,而是找出那些最經常用以區分國家——經驗上可分為“比較民主的”或“比較不民主的”——多種共存條件,這不意味著定義有任何絕對性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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