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凌只是區區一品,你又何必對他這般客氣?反倒是那個女孩,已經七品且氣、神雙修,是一個天才中的天才。”白發老者看著邱凌與柳橙消失在小巷的轉角,不解地對慕容千斌說。他相信慕容千斌應該看出那兩個少年人的區別。
慕容千斌微笑著,仰頭看著風姿無限的柳葉,溫和道:“我何嘗不是一個連一品都沒能踏進的廢人?那有資格去挑選朋友。更何況,我覺得邱凌不是一個普通人,他若是普通人又豈能有這樣一個天才守在身邊?”
白發老者沉默,因為慕容千斌這話雖然說得有些絕對,但也絕對不算錯。按慕容千斌這個想法去看,邱凌的身分應該是不普通的。
看著柳葉的慕容千斌突然又想到一個可能性,他問:“會不會是邱凌隱藏了修為?”
白發老者思索片刻后說:“應該不是!若邱凌真的隱藏了修為,那他的來頭定必很驚人。”
“元老,陪我好好看看邊城吧!”慕容千斌轉身走出院子,白發老者從后跟上,兩人沿巷子走向大街。
街上行人如過江之鯽,街道兩邊有無數衣衫襤褸的難民。慕容千斌看著那些難民,臉有悲憫,嘆息道:“晉國何時變成這樣的?”
白發老者連忙低聲說了句:“三王子慎言。”
慕容千斌自嘲一笑,沒有再說話。兩人隨波逐流地順著人潮,漫無目的地走著。
一隊鎧甲鮮明刀劍耀眼的邊軍,騎著高頭大馬,氣勢沖沖地從遠處呼嘯而來,街上行人紛紛避讓,本就擁擠不堪的大街頓時雞飛狗走。
慕容千斌早已被白發老者拉著,退到街道邊一間鋪子內,他站在鋪子的臺階上,隔著人群,看著狂奔而過的晉國邊軍,臉有寒意,沉聲道:“這就是某些禁書所描述的場景了,現在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我們眼前。元老,這一刻你有何感想?”
白發老者平淡回道:“沒有感想。”
他只是那位留山羊胡子的老人請來守護慕容千斌的修行者,不是一個晉國官員。他也不是一個笨蛋,知道那些話該說,那些話只能爛在肚子里。
慕容千斌沒有再說話,也不等那一隊邊軍完全走過,便在街道邊的人山人海中硬生生擠出一道,轉到另一條大街,轉入這條大街后慕容千斌首先看到的依然是無數衣服破爛,甚至滿身是傷的難民。
他嘆息,無語,走向遠處城門,想出城透透氣,這里的氣氛壓得他幾乎呼吸不了。
走在后面的白發老者看著慕容千斌的背影,心說:“果如傳言所說,三王子的確是聰慧、心善、真誠之人,但在這個大亂將起的世間,三王子那些想法是不是太過天真與完美了?”
從這里到城門并不算太遠,慕容千斌卻足足走了半天才走到。
城門這邊比起剛才所看到的兩條大街還要混亂、擁擠,雖然出城很方便,可以直接出門而去,但因為入城需要繳納通行費用,故城門處人滿為患。
慕容千斌看著長長的隊伍,聽著那些難民苦苦哀求,希望守衛放行的話聲,怒叱一聲:“好大的膽子!”
白發老者一把按住想要表露身份的慕容千斌,細聲說:“三王子,慎行啊!”
慕容千斌正在氣頭上,一把抓住白發老者的手,怒吼道:“元順風,你是我外公請來當我守衛的,不是當我的先生,今天我要撥亂反正,你不要攔我。”
元順風沒有放手,他細聲地對慕容千斌說:“三王子當真如此天真?以為憑一己之力就可撥亂反正?”
慕容千斌眼中有異色閃過,讓元順風為之一驚,接著他發現自己與慕容千斌身邊有許多神色異常的普通人,也正是因為這些人很普通,所以他忽略這些人的存在。
“這些人是刺客?用普通人來刺殺未能踏上修行路的三王子?好一個狠毒而又天衣無縫的計劃。”元順風的說話聲極低,低到只有慕容千斌一人聽到。
那些普通人真的是普通人吧?
對此元順風和慕容千斌都深有懷疑,但到現時為止,那些神色異常的普通人都沒有流露出一絲殺氣,舉止更是沒有絲毫的破綻,似乎真是的一些在城門附近擺攤做小買賣的生意人。
如果元順風不顧一切后果,擊殺這些在他看來就是刺客的普通人,估計也就眨動幾下眼皮的功夫,但這樣一來慕容千斌就會被某些有心人借勢扣上濫殺之名,再難競逐晉王之位。
“三王子,我們回去吧!”元順風想要帶慕容千斌離開,憑他的修為,大可帶著慕容千斌擠開人群,安然回到那間宅子中。只要回到那間布下符陣的宅子,元順風相信邊城沒人能動宅子的一磚一瓦。
然而,慕容千斌還未回話,元順風就驚慌地停下腳步,甚至停下抬到一半的右手,臉色凝重地看著慕容千斌身后遠處。
那里,有老者身形佝僂,緩緩走來。
但讓兩人意外的是,那老者走到途中卻突然停了下來,因為這時剛好有一個中年人帶著幾個少年擠開人群,向著這邊走過來。元順風與慕容千斌馬上想到那中年人應該是想出城,因為兩人身后就是城門。
十數名城門守衛中有一個三品的煉氣士,還有一名四品的修神者,這兩人本是閑適地站在城墻上俯視城內人群的,現在也是如臨大敵般盯著那個老者和走向城門的那個中年人。
那個中年人走到一半就停下腳步,然后看似隨意地看了佝僂老者一眼,接著盯著元順風,目中沒有任何神色,平靜如止水。
“是邱凌和那個女孩?”慕容千斌看到中年人身后的邱凌和柳橙,驚喜地說。他發現元順風的異常后本是有些擔憂的,生怕戰斗在此處爆發,到時城門附近的人群就會受到波及。想起外公介紹元順風時的那種自信與自豪,慕容千斌猜測元順風一定是一名尊者,要不然外公不可能這樣滿懷信心地,讓慕容千斌帶著元順風一人就跑來邊城。
邱凌看著慕容千斌,想起對方自我介紹時說出的慕容二字,隱約猜到佝僂老者的來意,他在想要不要幫慕容千斌一把。
柳橙沒有像邱凌那樣去看慕容千斌,而是盯著佝僂老者,眼中有戰意流露。
“尊者?”她心說。“雖然尊者在西邊一帶地位超然,但一名尊者就敢獨自一人在邊軍眼前刺殺晉國王室子孫?那些隱約有殺氣流露的普通人一定是他的隨從。”
柳橙視線從佝僂老者身上移開,望向地些看著很像生意人的“生意人”,輕聲對身邊的邱凌說:“那些生意人真正要做的買賣估計不是現在他們做著這些。”
邱凌望向那些攤販,發覺其中一個有些眼熟。“是他?”
柳橙這時也看到那個站在攤位邊的中年人了,神色一凜,寒聲道:“是他。”
那個在村子中出現過的灰衣人這時也發現了邱凌與柳橙在盯著自己,他放下手中物事,離開攤位,緩緩脫下身上長衫,露出內里的灰衣,慢慢走向柳橙。
邱北城在灰衣人脫下長衫露出內里灰衣時,怒哼一聲后盯著城門上的圍墻,那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時多了一個穿著灰衣的老者。老者容貌很普通,臉上有斑點無數,眼袋更是腫大得有些過分,蹲在城墻垛口上,看著邱北城。
“這是……灰影?”慕容千斌驚訝道,晉國王城不是知道從何時起,出現了一群身穿灰衣的修行者,這些灰衣修行者什么事都敢做,包括刺殺晉國的官吏,灰影之名是因為這群殺人不眨眼的修行者,經常統一穿著灰衣而得來。
隨著蹲在城墻垛口的老者站直身子,那些被元順風視為殺手存在的攤販全都離開攤位,脫下外衣,露出內里的灰衣。
“刺柳!”所有穿著灰衣的攤販暴喝一聲,隱藏許久的修為境界終于顯現人前,有一品、有二品、有三品……甚至有七品。蹲在城墻垛口的老者更是凌空而行,步進城內。“灰影辦事,無關人等避讓。”
“灰影?尊者?”城門處的人群在那些攤販脫下長衫露出灰衣時就已慌亂躲避,現在灰衣老者那一聲如晴天霹靂的暴喝,更加讓城門附近空無一人,除了那些當事人。
那些當事人包括邱北城幾人,慕容千斌和元順風。
“刺柳?這么說‘灰影’不是為我而來了。”慕容千斌將視線移回到佝僂老者身上,高聲問道:“閣下又是何方神圣?”
佝僂老者怪笑一聲,喊道:“刺王!”
刺王二字一出,十數名穿著青色長衫的男子從街邊的各個角落走了出來,走到佝僂老者身邊,殺氣騰騰地看著慕容千斌。
尊者啊!多少人一生也未能見到一尊者的真容,但現在四名尊者就這樣出現在邊城之中。
按理說,有來歷不明的尊者出在邊城中,守城邊軍應該有所調動才對,奇怪的是守城邊軍直到此刻依然沒有任何的動靜,就像不知道這里將有大事發生一樣。
站在城墻上那名三品煉氣士,還有哪個四品的修神者,同時緩緩后退,從另一邊躍下城墻,消失不見。這兩名邊軍顯然是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了。
看到這一幕,慕容千斌知道邊軍是不會出現了,他現在能做的就是寄希望于元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