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遼戰場，遼國軍營，拓跋千羽溫文地站在簡陋的城墻上，望著天邊的云彩。這一刻的拓跋千羽像極了一個夏朝書生，有誰會想到這樣一個儒雅書生會做出恃強凌弱的惡行來？

一個腰間圍著獸皮腰帶的魁梧男子走了上來，他站在拓跋千羽身邊，沒有去看天邊云彩，而是盯著拓跋千羽的側面，笑問：“聽說你去夏朝那邊刺殺一個品境修神者了。怎樣？得手了沒？”

拓跋千羽沒有吱聲，因為他知道身邊這家伙是明知故問。

“你這是什么表情？難道你失手了？不會吧？我們鼎鼎大名的‘神箭千羽’竟然也會失手？對方不就是一個只有品境的修神者嗎？難以置信，難以置信，我不相信你會失手，你是故意放過那小子的吧？”魁梧男子驚嘆連連，神情說有多夸張就有多夸張。

“申屠星，這么多年了，你還是這么幼稚。”拓跋千羽扭頭看著魁梧男子，冷冷的說。

“別人怕你，我申屠星可不怕你。”魁梧男子盯著拓跋千羽，沉聲說道。拓跋千羽冷眼相對并沒有讓他停止嘲諷，他說：“自稱從不失手的‘神箭千羽’為什么會失手？不會是因為禇文博吧？嗯，這其實也不能怪你，人家好歹是夏朝往前千年往后千年的第一天才，你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拓跋千羽沒有再說話，走下城墻，向著營內走去，申屠星的出現讓他再沒有心情去看眼前這大好風景了。

申屠星看著拓跋千羽頎長的身影，喃喃自語：“我要完成你做不到的事，這樣遼國之內誰不認識我申屠星？”

申屠星，遼國六部申屠一族的年青尊者，天資驚人，但申屠一族出于保護，一直不讓他露面。這次申屠星好不容易說服族內長輩，讓自己參加夏朝戰場，這是他成為尊者后的第一戰。因此，申屠星不希望白來一趟。出發前他就想好了，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

什么是驚天動地的事？殺了連拓跋千羽都殺不了的人。

“這事就算不驚天動地，也能驚動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家伙了吧？”申屠星也走下簡陋城墻，向著營外走去。

剛好走到一個營房前的拓跋千羽很適時地回頭，看著那個孤傲的背影，低聲說道：“別命留在那邊了！夏朝學子不是你這個從沒有出過門的裙屐少年所想象的那般弱。”

申屠星沒有聽到拓跋千羽這句低語，他整了整衣衫，正了正腰間寬大的獸皮腰帶，自信滿滿地飛了起來，獨自一人向著夏朝那邊飛去。

“你不告誡他一下？”秦歌良不知道何時站在拓跋千羽身邊，細聲地問。拓跋千羽笑了笑，低聲道：“既然要參加夏遼戰場就得做好功課。如果他連這些基本功課都沒有做……這里，其實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歸屬地。”

這是在詛咒申屠星？還是斷定申屠星會死在夏朝那邊？

沉默了一會的秦歌良，在平息心里的震動后嘆氣道：“都說我們夏人喜歡內斗，你們遼人不也一樣？”

“烏鴉的羽毛不都是黑色的嗎？”拓跋千羽說完自顧地走進營房內，留下秦歌良一人在那里感慨連連。這感慨有一半是因拓跋千羽而起，另一半則源于遼國另一位年青男子，那人的修行天賦比拓跋千羽和秦歌良還要驚人，性情卻大為不同，整天愁容滿面的，也不知道在憂愁什么。

“既然禇文博都露面了，也是時候請他回來了。要不然沒人擋得住禇文博。”任秦歌良如何的自信，也不敢說現在的自己能與禇文博平分秋色。他知道在自己練成那一式之前，遼國這邊需要一個壓陣之人。再者，申屠星是申屠一族的希望，不能就這樣將命留在夏遼戰場上，否則遼國六部的基石將會出現裂縫。

夏遼戰場，夏朝軍營，邱凌離開閉關數天的營房，向著學院先生聚會的地方走去。學院先生聚會的地方其實只是一間尋常的營房，位于軍營后方，比其他營房稍為大那么一點點。

“談先生在嗎？”邱凌站在門外，恭聲問道。

“進來吧！”談鋒勝的話聲傳了出來，邱凌聽到這溫和話聲后心里一震，有些緊張地走了進去。他緊張不是因為要拜見談鋒勝，而是擔心談鋒勝幫不了自己。

談鋒勝坐在一張書桌后，看著慢慢走進來的邱凌，放下手中書卷，輕聲問：“有事要我幫忙？”

邱凌尷尬一笑，點頭承認自己確是有事相求于談鋒勝，談鋒勝讓邱凌坐下，然后安靜地看著邱凌，等待邱凌說出所求之事。

“想必先生已經知道，南少澤得了一把斷刀，回來后他曾借斷刀給我，我嘗試以靈氣滲進斷刀之內，以窺視斷刀奇妙所在。”邱凌整理了一下語句后輕聲說道。

“荒唐！你就不怕斷刀乃神兵一類，到時神兵之靈反噬，你輕則識海被毀，重則變成癡兒。”談鋒勝打斷了邱凌，怒目而視，沉聲說道。

盡管邱凌從談鋒勝這些言辭上感覺到了一股關愛之情，但心里還是不以為然的說：“我有兵符，世間還有比兵符強大的兵器？”

兵符之奇妙，邱凌現在已經猜到一二，特別是方俊志與尉遲進那場神兵級的“牙之戰”，讓他明白兵符無懼神兵之威。這些事是邱凌回來后聽衛小魚說起，她當時被山谷高空那些變幻不定的色彩，吸引得難以自拔后想到的。

“學生下次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邱凌很及時、很認真地承認了錯誤，談鋒勝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了，有些失態。于是他抬手示意邱凌繼續說下去。

“斷刀的中軸能與靈氣共鳴，其余部分則完全沒有反應，與尋常鐵劍沒有區別。”邱凌說。“既是如此，斷刀憑什么跟神兵硬碰而無損傷？于是我又嘗試了數十次，終于發現斷刀的中軸能與靈氣共鳴，是因為那里藏有極為細微的符陣，符陣將靈氣擴散出去，遍及斷刀每一寸。”

談鋒勝并不認同邱凌這個說法，他說：“世間大多名劍寶刀都是這樣的。”

邱凌突然凝聲說道：“學生在斷刀中軸的符陣內發現了一些東西。”

“什么東西？”談鋒勝問。

“一種液體，一種能聚引靈氣，還能讓靈氣無限擴散，甚至放大的液體，那液體給我的感覺就是……那是液態的天晶。”邱凌。

談鋒勝盯著邱凌，沒來由的問：“你知道我們身處何地嗎？”

邱凌沉默，數息后他說：“第二層。”

他答的是第二層，而不是夏遼戰場。

談鋒勝驚訝地看著邱凌，他真的沒有想過邱凌竟然會知曉夏遼戰場所在，但當他想起那個名字后就生出一個理所當然的念頭了。“他是她的兒子，知曉夏遼戰場所在也屬正常。”

“夏遼戰場所在與那些液體有什么關系？”邱凌問。

談鋒勝微笑著指向頭上，輕聲道：“既然你知道我們在第二層，那么你一定知道第一層是怎樣的存在了吧？沒錯，那些液體是從第一層流傳出來的，有人稱它為神之金屬，也有人稱它為仙水，這兩種叫法俗是俗了點，但卻很好的解釋了那些液體來自何方。世間現存的神兵都加入了這種液體。如果你能借來方俊志的霜牙，你會發現它最核心的地方也有這些液體。”

邱凌恍然大悟般說：“原來是這樣，難怪神兵如此之多。”

談鋒勝對邱凌的機敏很滿意，但邱凌下一句話卻讓他哭笑不得。

“只是這樣一來，神兵就不值錢了啊！你看，一個地榜就出現了好幾把神兵。這神兵快變成大白菜了。”

“混小子，你以為神之金屬這稱呼是白叫的？你以為將神之金屬融進兵器內是一件容易的事？”談鋒勝笑罵道，然后他看到了一雙狡黠的眼睛。

大有“此事不妙”之感的談鋒勝沉聲問道：“你今天來這里，該不會想讓我幫南少澤重鑄長刀吧？”

邱凌笑著點了點頭，談鋒勝一瞪眼睛，罵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平白無故的來找，但我真沒想到你竟然胃口這么大，竟然想著幫南少澤重鑄斷刀，那斷刀若重鑄成功，豈不是神兵一枚？”

“可惜啊！你找錯人了，我不懂鑄刀。不過回夏朝后我倒是可以幫你牽線，找那幾個歸隱已久的老家伙出來，讓他們幫南少澤鑄刀，就當作是送給大祭司的歸隱之禮吧！”

“大祭司？南少澤的師父？”

“對。”

“他歸隱了？！誰接任大祭司？”

“他的師弟接任大祭司之位，荀書哲出任祭司。”談鋒勝說。“聽說你與荀書哲的交情不錯，就是他幫你改進封印符的？”

看著談鋒勝那大有深意的笑容，邱凌有些莫名其妙，心說封印符的容量稍稍變大一點點而已，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聽說拓跋千羽對改進后的封印符很滿意，他身上有數張這樣的封印符，你現在應該知道拓跋千羽是誰了吧？”

邱凌點頭，他現在確實知道拓跋千羽是誰了。

“既然你知道拓跋千羽是誰了，那你應該也知道數張改進后的封印符代表什么了吧？”說到這里，談鋒勝突然壓低聲音，冷冷的說：“雖然院長說過，我們這些老家伙不能插手夏遼戰場之事，但我真的不希望拓跋千羽這小子繼續擊殺夏朝學子了。”

邱凌站了起來，恭身行禮，寒聲道：“學生知道該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