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邱凌看到了站在前方不遠處一個高臺上的談鋒勝，然后看到了先他破空而去的那些學子。那些學子此刻散在周圍，好奇地看著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

一個尋常小鎮大小的軍營般的地方，這地方有營門、有點將臺、有營房，還有碩大的弩車。

吼……一聲狂暴吼叫聲由談鋒勝的身后傳來，所有學子驚呆原地，望著吼叫傳來的地方。

一個“龍頭”由談鋒勝身后升起，橫伸進來，停在空中，俯瞰場中所有人。

“龍？”有人驚嘆道。

“蜥蜴。”邱凌輕聲對瞪大眼睛好奇打量那個‘龍頭’的子書琴說，這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果不其然，那個‘龍頭’哼哧一聲，湊到邱凌跟前，銅盤般的眼珠貼著邱凌的鼻子，不懷好意地盯著邱凌。

子書琴很不仗義也很及時地橫向退出幾步。

“吼……”一聲龍吟般的吼叫傳出，站在周圍旁觀的學子痛苦地捂住耳朵。首當其沖的邱凌沒有任何舉動，他不是不能動，而是不敢動，任由‘龍頭’噴來的一股氣流沖擊得搖搖欲墜，大有隨時倒下的勢頭。

吼叫過后，那個“龍頭”又在邱凌跟前停留幾息，然后又再哼哧一聲，慢慢地退了回去，臨消失前還瞪了邱凌一眼。整個過程，沒有人看到“龍身”，這讓子書琴對邱凌剛才蜥蜴一說有所懷疑。

“這頭蜥蜴個頭不小啊！”邱凌站在原地，揉了揉雙耳，暗自慶幸剛才那頭蜥蜴沒有吐口水。盡管如此，他還是覺得身上多了一股腥臭難聞的氣味。

“禍從口出啊！”子書琴格格地笑著，走了過來，停在兩步外嘲笑起邱凌來。

邱凌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子書琴，突然走出一大步，一把抱住她，在她耳邊說：“這氣味很不錯，分你一點！”

子書琴又羞又怒，一把推開邱凌，罵道：“你，你壞死了。”

邱凌察覺到子書琴身邊多了一道青光，連忙轉身向后跑去。

“你站住！”子書琴喊道。明知事態不妙的邱凌當然不會站住了，快速向著前方那片營房跑去。子書琴右手揮動，一只散著青光的飛鳥襲向邱凌，邱凌及時避過，消失在重重營房后面。身有符紋繞行的子書琴大罵著追了過去，幾息后營房后面傳來陣陣轟鳴聲。

“他們來這是打情罵俏的，還是參加夏遼大戰的？”有學子驚嘆道。學院先生談鋒勝笑瞇瞇地看著邱凌和子書琴的打鬧，心里感嘆像邱凌他們這樣輕松坦然面對夏遼大戰的學子，他有多少年沒有看到了？

南少澤來得比邱凌和子書琴要晚上許多，他望著營門外的景色，心有所思。“離開沼澤時師父曾讓我找出夏遼戰場的所在，我當時以為夏遼戰場就像入院試一樣，存在于世間某個秘境之中。現在看來，夏遼戰場所在的這個秘境也太大了吧？這遠非入院試的那個可比。難不成夏遼戰場……”

抬頭望天的南少澤心中想著，入院試的秘境雖然看著寬廣，但終究是山林居多，且不算太過寬廣。他現在身處的這個地方，天空之高遠，一如他站在墨竹山巔所看到的。

“這到底是什么地方？”南少澤喃喃自語間一道清光陡然出現在他頭上，他瞇著眼細看，發現那道青光徐徐展開，宛如一幅掛在墻上的畫卷，徐徐垂了下來，讓人看清內里的丹青妙筆。

“竟然是最新的地榜？！”南少澤驚嘆道。與此同時，躲避子書琴符紋的邱凌也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空中那個地榜。

邱凌突然間停下，子書琴發出的符紋卻不能說停就停的，正當她擔心怔怔地望天的邱凌會被那只“青鳥”傷到時，數十道紅色劍氣陡然出現，無聲無息間便將青鳥切碎，然后便回到邱凌體內。

“這家伙的劍氣竟然這般強悍了？”子書琴心里驚嘆不已，面上卻不動聲色，慢慢走到邱凌身邊，抬頭看著最新一期的地榜。

“你上榜了！排名竟然比我還高？！”子書琴對邱凌說。邱凌確實上榜了，排在第十五，比排第二十的子書琴高出五席。

“這地榜是誰定的？可信度不夠啊！因為璇姐竟然只排在了第十七，比我還低了兩個名次。你覺得這正常嗎？”邱凌問子書琴。子書琴喃喃自語般說：“禇文博排在第一是沒有任何異議的，秦歌良排在第二也能讓人信服。排在第三的這個聞人渡，我卻從沒有聽過。看他名字，應該是遼國之人，難道是聞人一族某個不出世的天才？”

“哦，對了，地榜是院長定的，你竟然覺得不可信？”子書琴玩味地看著邱凌，邱凌喃喃地說：“是院長定的又怎樣？難道他就不會出錯？”

“這地榜，雖然確有些爭議，但院長這一手段堪比仙人了。”談鋒勝看著空中那幅畫卷輕嘆道，然后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院長若離開了這世間，這世間由誰來坐鎮？“院長離開后會不會天下大亂，回到諸閥混戰的年代？”

談鋒勝并非無的放矢，他是看到地榜以一種從未曾出現過的方式出現在眾人眼前，猜到院長修為又再精進了。因為院長修為珍進，所以他才會有此擔憂。“月之界啊！我能踏上這個地方嗎？”

“這地榜可信性不高啊！璇姐竟然只排在了第十七。”蕭蕭本是自言自語，慕容千斌卻接過話題，輕聲道：“會不是會院長故意將璇姐的排名放在相對靠后的位置，以此來保護她，算是為夏朝或者是御劍宗做點什么？”

“不可能，除非……”蕭蕭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想起了世間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院長當然不是惡人了，也沒聽說他曾口出惡語，只是他一向公正不阿，何時偏袒過夏朝？除非慕容千斌的無心之語，一言成箴，院長不久后將離開這世間。

離開這世間有許多方法，其中一種就是像沈天衣那樣離開，還有一種人人可以做到的……不論是修行者還是普通人，都可以做到，死了，就能離開了。

“若院長真的將要離去，‘他們’應該會有很多想法吧？”除了蕭蕭，荊曉璇也有這個想法，站在一所營房前的禇文博也有這個想法。與夏朝這個軍營不知道相隔多少里的遼國軍營內，一個低頭數著攤在地上數百箭矢的年青人也是這樣想著。

“你老人家若離去了，夏遼還能相安無事嗎？”年青男子長相英俊，氣態儒雅，與那些從他身邊經過的遼國學子不同，少了一分粗獷，多了一分溫文，看著更像一個夏朝學子。

站在男子身旁的秦歌良垂下頭，看著細數箭矢并將之區分開來的年青男子，輕聲問道：“有什么想法？”

年青男子笑說：“我有什么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有什么想法。”

男子口中的‘他們’與蕭蕭口中的‘他們’不是同一批人，男子口中的‘他們’比夏朝的‘他們’要來得更加激進更加粗暴。

“你是在擔心夏朝，還是在擔心遼國？”年青男子抬頭看著秦歌良，細聲問道。

秦歌良看著朝這邊走來的端木蓉，柔聲道：“我只擔心她。”

年青男子笑了笑，拿出一張封印符，將攤了一地數百箭矢收了進去，然后低聲對秦歌良說：“邱凌一定以為，世間只有他才會需要大容量的封印符。他一定沒有想到，我對大容量封印符的渴求遠在他之上。要不是我們遼國沒有符道大家，我早托人改進封印符了，這樣我也就不用苦苦等待這些年了。”

“諷刺的是，不久后我將要拿著大容量的封印符，走上夏遼戰場，刺殺夏朝學子。兵者，果然兇器也！”年青男子收好封印符，握拳在胸，對剛走到兩人身旁的端木蓉恭敬行禮。

端木蓉還了一禮后輕聲對年青男子說：“千羽，千萬不要盡信地榜上的排名，邱凌不簡單！這事你問歌良就知道了，別被邱凌還不是尊者這個表象給欺騙了。還有，排在第十七的荊曉璇也不簡單，她曾輕易擊敗邱凌，雖然那時的邱凌還未進學院，但這兩人都是無師自通的天才。我們在學院一年多的時間里，從未聽過這兩人會向學院的先生請教。”

“你還要小心這個叫南少澤的，他是沼澤大祭司的關門弟子。這家伙以前號稱尊境之下最快，現在成為尊者了，估計速度會變得更快，你遇到他時千萬別讓他近身。”端木蓉將自己在學院里所看到和聽到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年青男子誠摯地點了點頭，以示謝意，盡管端木蓉所說的他早已知道，但端木蓉好心提醒自己，他怎么也得還之以禮吧？

年青男子離開秦歌良兩人后，走到遼國軍營的大門前，抬頭看著不知何時掛在地榜下端的那塊碩大晶石。

夏朝，一千三百零六人。

遼國，九百七十八人。

這是夏遼兩國參加本次大戰的人數，不計各自營房內極少外出的大尊者，那些大尊者是因為某些生物而特許出現在夏遼戰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