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已出口，為時已晚。

當王漣氣喘吁吁，尷尬不已，想要解釋的時候，李梅不輕不重一巴掌拍在柳蓁蓁后腦勺上，一臉嚴肅面對有些懵逼，不知所以的柳蓁蓁叱道：“叫人啊。”

叫人就叫人，你打我干嘛？

柳蓁蓁心中怒吼，忿忿不滿。

陸離居高臨下，冷淡的面孔上帶有一縷同情望著柳蓁蓁，心中暗笑，誰叫你最小，你不背鍋誰背鍋。

“王阿姨好。”

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垮下之辱，忍一時風平浪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柳蓁蓁心中滿懷不甘，臉上卻堆滿了童稚無邪的笑容，乖巧的叫了王漣一聲，并自我安慰，忍常人所不能忍，我真是個小機靈鬼。

“蓁蓁好。”

王漣摸了摸柳蓁蓁的頭，眼中折射出擔憂的光芒，心想這孩子該不會被她媽打壞了吧，怎么笑的這么傻呢？隨即看向李梅，張口欲言。

“王姐，我們進去吧。”

李梅不知道王漣心中在想什么，對視上王漣擔憂的眼神，只以為是因為王大爺的去世導致王漣過度憂傷，說著上前挽住王漣的胳膊，有安慰之意。

王漣猶豫了下，余光掃了一眼還在瞇著眼傻笑的柳蓁蓁，沒有再說什么，可能李梅知道吧，如果自己說出來的話，指不定會讓李梅多難堪。

想到這里，王漣點了點頭，沒有多嘴，跟李梅一同向禮堂走去。

“傻子，走了。”

陸離看到了王漣張口欲言的猶豫面孔，會意似的瞥了一眼傻乎乎的柳蓁蓁，面無表情彈了下柳蓁蓁的額頭。

“你再叫我傻子，我就跟你拼了。”

柳蓁蓁望著王漣和李梅遠去，惡狠狠的威脅陸離，一副我柳蓁蓁言出即行鏗鏘模樣。

陸離嗤笑一聲，沒有搭理裝兇殘的柳蓁蓁，與李大爺并肩而行。

抬花圈的兩人一言不發，沉默的就像地府中走出來的陰差一樣跟在陸離身后。

眾人皆走，唯柳蓁蓁一人站在原地，氣得跺腳，陸離已經上了她的黑名單，遲早有一天，她要報仇雪恨，一雪前恥。

禮堂當中，追悼王大爺之人，絡繹不絕。

但都如過客一般，打個招呼，說句節哀順便，就匆匆離去了。

只有少數幾人，年齡不小了，頭發蒼白，在王大爺的遺像面前淚流滿面，其中之一，便有王奶奶。

王大爺的三個兒子，彼時來了兩位，剩下一位，應該還在學校重新學習做人呢！畢竟招惹陸離，就算陸離不說什么，有太多的人不會放過他的。

除了兒子，兒媳也只來了一位，剩下兩個下落不明，反正沒在禮堂，起碼陸離沒看見。

孫子輩的，有一半都來了，各忙著各的事情，搞的好像死去的不是他們的爺爺或外公，而是別人的。

可能真的是別人的吧，禮堂當中，忙碌的身影，是拿錢辦事的工作人員，貌似還有專門負責哭喪的。

看到這一幕，陸離沒有說什么。

別人家的事情，陸離沒資格參與，更沒有資格要求他們怎么做。

更何況陸離和王大爺，并不是那么的熟悉，不像李大爺。

不由自主的，陸離將目光投向李大爺，若有所思。

“你看什么？”

李大爺只感覺后背一涼，心有不安，小心謹慎的看了眼周圍，對上陸離低聲詢問。

“沒什么。”

陸離搖了搖頭，沒有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如果說出來，李大爺因為感動，要和他拼命，那就不好了。

陸離不說，李大爺也沒多想，退休多年，曾經的智慧，已經快要消耗殆盡了。

遲疑半刻，馬上就要與王奶奶會晤了，盯著王大爺的遺像，李大爺心中有些發寒，惴惴不安，壓低聲音：“陸離，你說世上有鬼嗎？”

“鬼？”

陸離鄙夷了一眼李大爺：“您放心吧，王大爺就算再找誰，也不可能找你的。”

“你這么說就是有了。”

李大爺心慌，做賊心虛一般看向四周。

“您是再找王大爺嗎？”

“您好歹活在新世紀的光輝下。”

“信仰是馬克思列寧主義。”

“什么封建主義，牛鬼蛇神，這您也信啊。”

陸離無語，看來王大爺的去世，對李大爺打擊不小啊，話說這家伙該不會是做過什么對不起王大爺的事情吧，所以現在這么害怕王大爺找他。

李大爺訕笑兩聲，臉色有些發白，強裝鎮定：“我就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現在的年輕人啊，一點都不懂幽默。”

“幽默。”

陸離嗤笑，不以為然，不過他也不是年輕人了，隨李大爺怎么說吧。

“再說了，就算老王來找我，我也不懼他，活著的時候，我壓他一頭，他死了我還能怕他。”

見陸離不信，李大爺正氣盎然，好似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的正道人士，不過說這話的時候，李大爺聲音壓得極低。

“呵。”

陸離輕笑，神情淡然，心中不屑，迎面走向王奶奶：“您節哀。”

“謝謝。”

王奶奶看了一眼神神叨叨，有些精神不正常的李大爺，然后才回應陸離，接著滿腹狐疑的看向李大爺：“你沒事吧？”

“沒事，我能有什么事情……”

李大爺顧左右而言他，明眼人一看就是心中有事的樣子，大大咧咧的強顏歡笑著道。

“唉……”

王奶奶長嘆一聲，語重心長道：“老李，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你和老王感情深厚，但有些事情，是人力不能左右的，看開點吧。”

“我……”

李大爺怔了一下，不確信的手指自己，王大爺去世了，他是傷心難過，可是那里比的了王奶奶，現在王奶奶反而勸他看開點，李大爺有點懵了，搞不清楚什么情況，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陸離，你住老李對門，有時間的話，多看著點老李……”

后話王奶奶沒有說下去，可那言語之間的擔憂，不言而喻，沉重至極。

“嗯。”

陸離淡淡的點頭，同眾人一起看向李大爺，皺了皺眉頭，得讓李大爺戒酒了。

李大爺哭笑不得的對視眾人，怎么回事，啥情況，怎么搞的好像自己老伴死了。

接著陸離、李大爺、李梅和柳蓁蓁面對王大爺的靈堂鞠了三躬，李大爺感慨了幾句。

王大爺就此于世間離去。

“陸離，謝謝你，王漣已經聯系好了買房子的人，等款到了，我就讓她給你把錢轉過去。”

王奶奶對陸離，有些感激，有愧疚，拉著陸離的手，身子骨都在顫抖，情緒激動，淚眼婆娑，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匯聚成這番話。

陸離知道王奶奶心中所想，拍了拍王奶奶的手背，昂然挺立，溫文爾雅，輕聲安慰道：“錯不在您，我也不怪您，您不要在意。”

“謝謝，謝謝。”

王漣拿紙巾給王奶奶擦淚，王奶奶抓著陸離的手，用勁感謝。

“王奶奶，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的，您盡管說，能幫到的，我們一定幫。”

李梅掃了眼王家眾人，嘆了口氣，抓著柳蓁蓁的手又緊了幾分，鄭重其事地跟王奶奶說道。

“你們幫我和老王的，已經夠多了，這輩子我們是沒法償還了，如果有下輩子，我們一定報答你們。”王奶奶說著淚水又涌現了出來。

“您這話說的，什么報答不報答，說這些就見外了。”

“不過您要真想報答我們。”

“就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告訴我們，就是對我們最好的報答。”

李梅就像王奶奶的親女兒，見到王奶奶哭了，也跟著落淚了，讓在她身旁的柳蓁蓁看的困惑，不知所以。

“都是我們這些兒女沒用啊。”

跟李梅相比，王漣頓時心中慚愧，自慚形穢。

王漣這話一出，王家一眾人臉色有些難看，但最終沒有說什么，反正是有些不服。

孫子輩的，有幾個好面子的，見王奶奶幾人哭哭啼啼，不勝其煩，當即離開了靈堂。

陸離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跟李大爺漠然道：“雨夜里，百鬼夜行，有人混跡其中，

樂此不疲。晴日里，萬人空巷，有鬼混入其內，不知所措。”

“陰陽分兩路，人鬼終殊途，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萬里深海終有底，人心五寸摸不著。”

“就算有鬼。”

“也沒什么可怕的。”

李大爺面色凝重，看著陸離，停頓片刻，嗟嘆一聲，回望王家眾人，終嘆道：“是啊，鬼有什么可怕的，人才可怕，死了也好。”

半刻過后。

王奶奶幾人不再哭了。

陸離和李大爺沉默不語。

柳蓁蓁不安的躲在陸離身后。

“王奶奶，那我們就先回去了，您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哭過之后，心里也舒坦了些，李梅握著王奶奶有些枯瘦的手，雖然放心不下王奶奶，可她終究不是王家人，有些事情，不好太過深入。

“好。”

王奶奶這次也沒拒絕，“王漣，你送一下。”

“陸離。”

“陸離，你還敢來這里。”

“你還我老公。”

恰在這時，王漣帶路，陸離幾人準備離開，一道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禮堂，直接打破了禮堂莊嚴肅穆的氣氛，令在場眾人無不惱怒。

陸離眉頭挑了一下，這是他發怒的征兆。

“劉欣，你瘋了。”

大喊之人，并非旁人，正是得知陸離消息，匆匆趕來的王家三子王子峰之妻劉欣。

見到此婦，王漣怒極了，她真怕劉欣這么一鬧，王奶奶一氣之下，也跟著王大爺去了，也沒有想其他的，朝瘋癲的劉欣怒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