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叔,參加葬禮為什么要穿黑色衣服啊?”
柳蓁蓁純真無邪,并有些愚蠢,合稱蠢萌,一身純黑齊腳連衣裙,純素顏九十度仰望著陸離,滿心疑惑地問道。
“不然你想穿什么?”
陸離身著黑西服、黑皮鞋,儀表不凡,清新俊逸,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帥氣撕裂蒼穹,明亮宛如星辰的眼睛凝視柳蓁蓁,略帶不屑地反問道。
幸好昨天韓瓊羽接了個電話,急匆匆的走了,短時間應該不會再出現了。不然柳蓁蓁再加上她,陸離非得頭疼欲裂,當場暴斃,原地爆炸。
“我媽給我買了一件印著小鹿的粉裙子。”
“然后呢?”
“我想穿。”
聽聽這是人說的話嗎?
正常人會說出這種話嗎?
“柳蓁蓁同學。”
“咋了,不行嗎?”
“我認為你得了一種罕見的病。”
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就像一閃一閃的小星星直勾勾望著陸離,原本是期待的笑臉瞬間惶恐了起來,柳蓁蓁呆呆地問陸離:“有多罕見?”
“我打算以你的名字來命名它,就叫柳蓁蓁旋轉三百六十度智力無下限腦科崩潰精神病,簡稱柳氏精神病。”
“陸離,你討厭。”
作為其他家長們口中常常念念不忘的別人家的好孩子,柳蓁蓁的優秀,毋庸置疑。
不過優秀歸優秀,并不能說明智商沒有問題。
起碼陸離認定,柳蓁蓁的腦子,肯定是有問題的。
右手微握撐著下巴,陸離一副思想者上半身的模樣思考著,深以為然地心想,抽空得跟李梅談談這件事了,有病就得從小醫,不然等到長大了,出去會被人打死的。
“你想什么呢?”
見陸離半天不說話,心中發誓不再搭理陸離的柳蓁蓁好奇地問道。
“無論如何,我都會想辦法治好你的,你不要害怕。”
“陸離,我再也不理你了。”
總是在智商上被陸離碾壓的柳蓁蓁從未向命運屈服過,奮起反抗,像一頭小幼獅子,咆哮一聲,就如貓叫一樣,自覺猙獰可怖,兇氣畢露,實則呆頭呆腦,愚不可及。
“柳蓁蓁,你信不信你再敢對你陸叔沒大沒小我揍你屁股?”
尚且年幼無知的柳蓁蓁又豈知命運之可怕,豈是她可以抗衡的。
陸離便是她逾越不了的高山,更別說主宰她命運的李梅。
話音未落,柳蓁蓁就見她媽穿著跟她一樣的黑色長裙寒氣逼人,如一柄利劍,閃著鋒利的光芒走了進來。
“媽。”
柳蓁蓁咽了口唾沫,下意識的躲到了陸離身后,看她驚慌失措的模樣,十成已經遺忘了剛才的豪言壯志,在陸離身后露出小腦袋瓜子,傻傻的憨笑著,跟二哈一樣。
“小梅,蓁蓁還小,你別總訓她。”
李大爺就像柳蓁蓁高薪聘請的保鏢,在李梅火山噴發,焚燒天地,令柳蓁蓁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甚至可能命喪黃泉之前正好出現,樂呵呵的開口,和藹可親,滿頭蒼發,搖搖欲墜的樣子,實在讓人無法反駁。
“還小,過完暑假都要上四年級的人了,沒大沒小,一點禮貌都沒有,我看她就是皮癢了欠揍。”
李梅知道,李大爺來了,要揍柳蓁蓁的愿望必定不能實現了,但她也是要面子的人,即便動不了手,也要讓柳蓁蓁長點記性,嚇唬嚇唬她。
故而。
李梅說著,佯裝出一副大義滅親的凜然模樣,擼起沒有袖子的裙子的袖子,摩拳擦掌,作勢就欲滅了柳蓁蓁。
“媽,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柳蓁蓁眼眶一紅,身體顫抖著,大為不安。
聰明伶俐的她,以過去十年的人生經驗作出判斷,李梅現在肯定不會打她,但她若是因此不給李梅面子,那么等回到家里,一定會是雙倍暴打作為獎勵。
一念于此,柳蓁蓁放下她那高傲的自尊,三分真七分假的配合李梅,心不甘情不愿的認錯。
“知道錯了還不趕緊給你陸叔道歉,等什么呢?”
不愧是我女兒,柳蓁蓁能屈能伸,令李梅心中贊嘆不已,臉上的兇光都消散了許多,嘴角微翹,氣勢遠不如之前的喝斥。
“陸叔……”
“梅姐,沒什么事,我跟蓁蓁鬧著玩呢,你生這么大氣做什么,我們走吧,再晚趕不上王大爺的葬禮了。”
柳蓁蓁傻傻的望著陸離高大帥氣如凌霄一般的偉岸背影,陷入到了深度自我懷疑當中,做人還能這樣?早不解釋晚不解釋,事情都要結束了,她都認錯了,陸離站出來了。
滿腔怒火,柳蓁蓁瞥了一眼李梅,忍了下來。
莫欺少年窮。
好漢不吃眼前虧。
大人不記小人過。
宰相肚里能撐船。
柳蓁蓁以電視中學到的有限詞匯自我麻痹著,撫慰她幼小的心靈。
“那就趕緊出發吧。”
李梅認可的點頭,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淡淡地笑著,和陸離以及李大爺走了出去。
目送仇人遠去,柳蓁蓁咬牙切齒,立下宏愿,等她長大了,陸離老了,她一定要踹飛陸離的拐杖,一洗今日之恥。
“柳蓁蓁同學,鎖門走了。”
陸離的聲音在樓道中響起,余音繞梁,如鐘鼓之樂一般婉轉動聽,提醒獨自一人,怒氣未消的柳蓁蓁。
柳蓁蓁聞聲大怒,就要發作,卻突然想到了母獅子李梅,頓時蔫了下去,有氣無力的垂著身子答應一聲:“知道了。”
“你快點的,磨蹭什么呢?”
李梅催促的聲音就像箭矢,扎進柳蓁蓁強大的心臟中,嚇的柳蓁蓁打了個激靈,趕緊鎖上門小跑著追去。
從小區到八寶山不過十幾分鐘的車程。
“陸先生。”
陸離四人下車,兩個黑衣壯漢戴著墨鏡,錚錚鐵骨,抬著花圈向陸離點頭致意。
“陸離這是?”
“一點心意。”
“心意。”
李大爺面容一僵,面對陸離,不知道再說什么的好。
“陸離,你訂花圈怎么沒告訴我們啊,這花圈就算我們的吧,錢多少我轉給你。”李梅沒有多想,性情秉直,不假思索地道。
“不用。”
陸離搖頭婉拒道:“這是我朋友送的,他專門干這個生意的。”
“開門做生意,哪有免費送的,你問一下多少錢。”
李梅一本正色,作為一家沒有上市,私營企業早餐店的董事長,她深知這年頭生意人的不容易,不愿占別人便宜,有板有眼地強勢道。
人老成精,通過李梅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陸離便已確認了李梅的想法,直言不諱道:“梅姐,真的不用,他生意做得很大,整個東南亞都有他為死人服務的影子。”
“整個東南亞。”
李大爺詫異,陸離作為他的資深酒友,他深知陸離的性子,有一說一,從不吹牛,于是不無唏噓地道:“那的確不差錢。”
“不差錢也不行,該給的還是得給。”
李梅頗有貧賤不能移,富貴不能淫的架勢,傲骨磷磷。
“真的不用。”
“再說了,我要是給錢,他也不會收的。”
“不如這樣吧。”
“您要是心里實在過意不去,以后有生意了,也可以介紹給他,這樣抵消就可以了。”
李梅什么都好,就是有時候太倔,八頭牛都拽不回來的那種。對此陸離也是無可奈何,他總不能告訴李梅,他就是老板,幕后最大的老板吧。陸離還想低調的過普通人的生活呢!靈光乍現,想出一個對策,跟李梅說道。
“那樣也行。”
李梅猶豫著答應了下來,目光偏移,看向垂垂老矣,鶴發不是童顏的李大爺,若有所思。
“小梅,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李大爺對上李梅沉思的眼神,嚇了一跳,心想李梅該不會盯上他了吧,哭笑不得的說道。
李梅回過神來,看李大爺一副緊張的樣子,就好像自己會吃了他似的,啞然失笑:“您想什么呢!我可沒有那個意思,我還希望您長命百歲,看著蓁蓁嫁人呢!”
“媽,我不嫁人。”
柳蓁蓁聽到李梅提起了她,拽了拽陸離價值百萬定制西服的衣角,怯怯地道。
李梅掃了一眼柳蓁蓁,面容有些柔和,沒有說話。
“陸離,梅姐,李大爺。”
正在這時,王大爺和王奶奶的大女兒王漣紅著臉,踹著氣,冒著汗跑了過來:“人來就行了,還帶什么花圈啊,太客氣了。”
李大爺和李梅面面相覷,覺得這話怪怪的,但又說不出來那里怪。
陸離則淡然自若,柳蓁蓁茫然無知。
抬著花圈的兩兄弟嘴角猛地抽搐了下,他們的職業素質修養讓他們忍住沒有笑出來了,臉比哭還要難看,極為痛苦,就好像是他們的爸爸去世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