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作為華夏十大火爐城市之一，可想而知，有多么炎熱。

習慣在燕京家里定時自動關閉空調的陸離醒來之后，就如同躺在泳池中，渾身濕漉漉的，跟負重五十公斤跑了二十公里一樣。

當然，這樣形容有浮夸之嫌，不過八九不離十。

所以陸離醒來后的第一件事，趕緊去浴室沖了個涼水澡，舒服極了。

“好熱，你睡覺不開空調??？”

房門被人打開，南絮走了進來，冰山一樣的氣質，也難以抵擋灼燒的溫度，只是一瞬間，額頭之上，就冒起了細汗，二話不說，趕緊打開空調，將冷風度數調至最低。

“我說你進來之前不會先敲門嗎？”

陸離裹著浴巾，呆滯的望著南絮，傻了眼似的，幸好裹了浴巾，沒有像是在燕京家里一樣自由自在的放飛自我，不然就尷尬了。

“這是我家，我為什么要敲門?！?

南絮赤腳走到空調下面，感到涼爽多了，冷艷不屑的目光掃量著陸離，嗤笑道：“還是說害怕我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陸離不安的將浴巾裹的更緊了一些，不可置否道：“我有什么可怕的，就是覺得你這樣很不禮貌?！?

“禮貌是什么？”

“你又沒有教過我?！蹦闲趵淠?。

“我……”

陸離張口結舌，敗下陣來，氣餒地道：“好了，你出去吧，我要穿衣服了?！?

“秦家那邊有消息了，你快點穿衣服，我在客廳等你?！蹦闲趺娌桓纳恼f完，邁著雪白長腿，一絲不茍的離開陸離的房間。

“這丫頭。”

目送南絮帶門離開，陸離滿臉無奈的搖頭嘆了一聲。

門外。

南絮靠在強上，面紅耳赤，氣喘吁吁，羞澀難耐。

她也沒有料到陸離剛起床洗完澡，還裹著浴巾沒有穿衣服，不然的話，她斷然不會冒失的闖進去的。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雙方自然都很尷尬，南絮只好強裝鎮定冷漠將這一切化解了。

否則的話，不敢想等會兩人再見后的場景會是怎樣。

活了這么久，除了電視中，南絮還是第一次見到異性穿成這樣，而且還是陸離。

別樣的情緒，南絮心情異常激蕩，難以形容是怎么樣的感受。

打開衣柜，掛架上是衣服，各種款式，應有盡有，抽屜中是襪子和帖身衣物，花里胡哨，讓陸離蹙眉，懷疑這是南絮故意搞怪捉弄他。

摸著鼻子，陸離隨便挑選了一套休閑裝和襪子、帖身衣物換上。

事實證明，帥的人不管穿什么都帥，丑的人無可救藥。

空調冷風吹到身上，痛快淋漓。

下樓之后，南絮坐在沙發上，茶幾上面擺著早餐。

察覺到陸離出現，南絮正襟危坐，一副厭世的表情道：“吃吧?！?

陸離沒有說話坐到南絮身旁，對于秦家之事，也不著急，盯著茶幾上的早餐打量了起來。

南絮坐在陸離身旁，有些緊張，氣息微弱，再憋下去，可能斃命。

“話說。”

陸離突然開口，南絮趕緊呼了口氣，面頰紅潤，六神無主，心慌意亂：“我表現的不夠完美嗎？他看出了嗎？怎么辦怎么辦？他要是問我，我該怎么回答？”

“這是什么情況，饅頭大米粥，你好歹給我一碟咸菜啊，這讓我怎么咽下去?！标戨x手指茶幾上簡單到可以說是寒酸的早餐，極為不忿地反抗道。

“啊，你說什么？”

南絮怔了一下，心里還未想好怎么答復陸離呢！陸離就開口了，但說的并非她所想之事，讓南絮一時反應不及，傻乎乎地問道。

“你不要跟我裝傻。”

“老實交代，是不是好吃的都被你吃了，所以你拿這些對付我？”

陸離口味偏重，酸甜苦辣都可以，無味不歡，這寡淡如水的早餐，陸離看著就夠夠的了，更別說吃了，氣憤填膺地質疑南絮。

南絮松了口氣，不出所料，如她以前找人分析的一樣。

陸離在男女情感這方面智商為零，也可能是負數。

“我最近減肥，吃的比較淡，家里也只有這些，你不吃就算了?！被謴屠潇o之后，南絮有些失落，不是莫名的失落。女強人的氣勢再現，強勢十足地寒聲道。

“就沒有其他吃的了？”

“沒有?！?

“好吧?！?

陸離妥協了，昨晚吃的泡面，睡了一覺早就消化了，還是先填飽肚子重要，苦著臉像是喝毒藥一樣，咣咣幾口把粥喝完，啃了一個饅頭，感覺唾液都是香甜的，有味道的。

“秦家那邊什么情況？”

肚子是填飽了，但是精神是饑餓的，無力癱瘓在沙發上。

“天字一號為何重啟，尚且不明，只有秦家高層清楚，不過通過我們買通的秦家人口中，得到了一個可能你不愿面對的消息?！蹦闲跎袂槊C穆，無比嚴肅，不茍言笑道。

“關于她的？”

秦家有什么陸離不愿面對的，除了她以外，再也沒有了，陸離像沒事人一樣，淡然問道。

“嗯?！?

南絮點頭，目光閃爍，像是在考慮到底要不要告訴陸離這個消息。

“說吧，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接受?！?

“我的承受能力，還是不錯的。”

就連生死都已看淡的陸離，還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坐直了身子，和煦地道。

南絮冰冷的目光溫柔了些，宛如對陸離的同情，清脆道：“秦凌薇死了?！?

陸離聞言，身體猛地震了一下，向后倒去，砸在靠墊上面。

額頭之上，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來。

原本烏黑發亮的瞳孔現在灰蒙蒙的，面容凄涼露出一抹笑容，如滴血的鮮花一樣絕美卻又悲戚，苦澀地問道：“確定嗎？”

“確定?！?

南絮目露擔憂之色望著陸離，長痛不如短痛，她沒有試著安慰陸離，不假思索地堅定道：“賣給我們消息的人，雖然不是秦家的高層，但也在秦家地位不低，而且長期合作，從未出現過任何差錯。”

“呵。”

陸離自嘲似的笑了一聲，面容逐漸平淡了下來，這就是他活了幾千年，鍛造出來的承受能力，即便聽說曾經唯一愛過的人死了，也只是短暫的窒息般疼痛，如曇花一現。

無情。

南絮是表面上的無情，而陸離則是內心無情。

活了這么久，見證了無數人生死，現在還能因人感到心痛，那怕極短的時間，都已經算是不錯了。

不是陸離想要無情，只是他的情感飽受歲月侵蝕，變的麻木不仁了。

雖然他一度偽裝自己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但是心不會騙人，更不會騙他自己。

這是悲哀的。

連心痛是什么滋味，都感受不到，笑容還得跟著感覺走，這就是長生不老的代價。

是上蒼對他這個作弊者的懲罰。

與秦凌薇分手的前一天。

秦凌薇莫名其妙的跟陸離說了一番話。

“別對我失望，也別對這個世界失望，人生就是這樣，在這一路上的風景有好有壞，有那么多悲歡離合的身影，但是慶幸的是我們能夠彼此陪伴一場，我多想能多陪你一會。”

當時陸離以為這是秦凌薇對他長生無奈的感嘆，分手之后，陸離不這樣認為了，現在秦凌薇死了，陸離對這番話，又有了新的感悟。

“她是怎么死的？”

這一刻，陸離毫無掩飾，漠然的面孔，如同沒有感情的動物，冷的讓人窒息，就連南絮在他面前都不敢直視他，心中無比恐慌。

“具體不詳，好像是因病而亡的?！?

“走吧。”

陸離站了起來，高昂的身姿，無比雄偉，如一柄出鞘的利劍，凌厲逼人，沉穩的聲音，就像一張白紙，感覺不到任何情感波動。

“去哪？”

南絮緊張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怯怯地問道。

“去秦家。”

陸離眼中毫無光彩，也不是憤怒，只是他覺得，他應該去做這件事，至于為什么要做，陸離不知道，很茫然。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為情緒所動，不為情感所擾。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命之制在氣。

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

恩生于害，害生于恩。

愚人以天地文理圣，我以時物文理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