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魂魄有淚

“誰，滾出來！”

華陽宗五人震怒，渡月宗也就罷了，來的是青華仙子，他們不如太多，被逼走也無話可說，但難道隨便來一人，都可以威懾華陽宗了？

但就在這話落下，夜色中，笑聲如雷，空間頓時震蕩，華陽宗五人包括秦東行在內，皆是吐血暴退，那時，極端霸烈之勢浮現，撕裂了蒼穹，毫不留情的朝向六人鎮壓而去。

六人想都不多想，各自之力爆發，浩浩蕩蕩。

霸烈之勢落下，崩潰了空間，一道道裂縫浮現，立即化成了黑洞，向著他們吞噬而去。

“你敢！”

暴喝聲響起，一道毫光掠出，天地中，頓有古老氣息席卷，這道氣息，秦澤很清楚，正是那一件至寶。

在青華仙子面前，他們不敢動用至寶，那是生怕被渡月宗給盯上，誰知道，渡月宗來了多少人？

面對還未現身之人，他們沒有任何顧忌。

毫光大盛，籠罩了那片空間，如有浩淼之威暴涌而出，鎮壓著空間。

黑洞就此崩潰，卻在那瞬間中，一只巨掌閃電般的探出，五指如山，強行握住了至寶，然后，六人赫然見到，正在發威的至寶，竟然變的無比安靜，就這樣老實了下來，這是為什么？

巨掌撈起至寶，于夜色中重重一震，華陽宗五人再度口中噴血，而此刻，巨掌已帶著至寶，憑空消失在了夜色中。

華陽宗五人神色大駭，帶著秦東行快速遠去。

這是生怕對方煉化了至寶后，就會回來殺人滅口，一如他們滅秦家滿門，不留禍害。

遠處，月色下，虛幻身影憑空而現，在他身旁，一物相隨。

這件秦家所挖掘出來的至寶，此刻，靈性回歸，相融完整之后，充斥著諸多的神秘，更見深不可測，那一道浩大之感，震的秦澤這具魂魄，都在不住的顫抖著。

至寶如畫卷，秦澤伸出手，如真實的手，輕輕的撫摸過至寶表面，一陣殺機，情不自禁的席卷而出，回蕩在這夜色中，極端的凜冽，讓這空間中的溫度，都為之降低了許多。

如果不是這至寶，秦東行或許就不會出賣秦家，即使他有心出賣，華陽宗也不會理睬，秦家便不至于被滿門而滅。

天渝神君道：“人無罪、物無罪，懷璧之罪罷了。”

道理秦澤如何不明白，只是看到這至寶，便會想起過去，這恐怕在很久的時間中，都不可能改變回來。

至寶似也感知到了秦澤的心情，它輕輕一震，旋即，緩緩舒展開來。

說是一副畫，其實只有寥寥十數筆而已，勾勒出來的，上天下地，中間倆個大字——洛書！

洛書，這大概，就是此至寶的名字了。

天渝神君略微感知片刻，說道：“所謂至寶，倒也有幾分真實，可惜，只在這天下…”

他話沒說完，洛書再度一震，竟是從中，直接釋放出一股玄之又玄之感，強如天渝神君這樣的存在，神情都是變化了一下，有著澀然之意。

“神君，怎么了？”秦澤問道。

天渝神君道：“是我太自以為是了，以為曾經站在了仙域的巔峰，便視這天下為無物…秦澤，此至寶，為成長型至寶。”

秦澤神色一震，成長型？

顧名思義，也就是說，洛書未來還會有變化，會變得更加之強，而此等至寶，天下罕見。

成長型，顧名思義，只要機緣得當，時機到來，至寶品質就會隨之提升，但即便是在仙域，此等至寶都是不多見，如此也就理解了，為何洛書所在，可以隱藏著不死衍天決。

如若不足夠非凡，又如何能吸引到其他非凡之物與之相鄰？

秦澤的視線，依舊還在洛書上，或許現在沒有將之煉化，又或者自身還只是魂魄的緣故，看不出洛書究竟神奇在什么地方。

他只能模糊的感應到，洛書之中，還有被封印著什么。

天渝神君曾說過，他與洛書有緣，如今看來，所謂的緣分，在于那道被封印著的未知。

秦澤將這些，告訴了天渝神君，沉吟片刻，天渝神君道：“任何至寶皆有靈，這個靈，并非是指靈性，而是至寶之靈，我們將之稱為器靈，器物之靈。”

“因此，洛書有自我意識，甚至可能會誕生出自我意志，所謂被封印的未知，在我看來，那或許是它的器靈被封印了。”

“這也可以解釋，為何它沉寂了這么多年，在未來，你將它給煉化之后，就會發現，這道封印并非洛書所為，如果真是這樣，我的猜測就沒有錯，如果不是！”

天渝神君肅然道：“即便被封印的未知之物與你有緣，秦澤，你都要三思而后行。”

如果被封印的，真的是洛書器靈，那么解開封印，這就是秦澤的任務，也唯有這樣，洛書才會展現出真正的面目，那才是真正的完整。

但如果，不是洛書器靈被封印在里面，不管是什么，這都意味著，是洛書的手筆，或者，是洛書原主人的手筆，秦澤若要破開封印，就勢必要違背了洛書原主人，甚至是洛書自身的意志。

那樣做，究竟值得與否，這需要秦澤自身去考慮好。

秦澤深吸口氣，看著身前的洛書，一字一頓：“如果你愿意，那就跟著我，若不愿意！”

那一刻，他魂魄之中，有瘋狂之意在涌動著。

秦家因它滿門被殺，不管它愿不愿意，今生今世，洛書都只能是自己的，它若不愿意，那就借著冥冥之中的緣分，將它再度鎮壓下去。

洛書輕震，化成一道流光，掠進了秦澤的魂魄之中。

秦澤眼中，有笑容浮現，無論洛書是自愿，還是受到了所謂的脅迫，它總歸也是愿意了，至于以后會怎樣，以后再說。

隨后，他重回南屏城。

少女應該還沒有離開，他還想再見少女一面，哪怕，是如此的陰陽相隔，哪怕，少女并不知道他還在。

秦家后山，半山腰處，空地上，三座新墳，三道墓碑，秦家眾人之墓，秦玄成、柳倩夫婦之墓，秦澤之墓…

夜色之中，哭聲凄涼，令天地動容。

許久許久，少女眼中淚已流盡，從此刻開始，眼中的少女，不在是人，仿佛已化身為了修羅。

“叔叔阿姨對不起，秦澤哥哥對不起，我現在沒實力給你們報仇。”

倆次以損耗自己生命為代價出手，現在的少女，蒼白如鬼，于夜風之中，如樹葉般在飄零，她的生機，都如燭火明滅不定。

“但終有一天我能做到，屆時，我讓秦東行生生世世都不能安寧，我要華陽宗，變為人間煉獄。”

少女哭著，卻是在笑：“秦澤哥哥，現在起，我會忘記人世間中的一切，忘記我們的青梅竹馬，直至，報仇雪恨！”

青華仙子在旁，神色震蕩，秦澤，乃至天渝神君都在動容，忘記一切，這是絕情絕性。

她還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啊，理應享受著人世間中的各種美好，她該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可現在，她舍棄了人生，只為報仇。

少女霍然起身，眼中早就無淚，聲音也不在沙啞：“秦澤哥哥，就此別過，待來日，我歸來時，會帶著華陽宗上下所有人的首級，前來告慰你的在天之靈。”

那一刻，殺機震天，夜色變得極端冰冷，而少女渾身上下，再無絲毫溫度，猶若傀儡。

“叔叔，阿姨，謝謝你們這些年的照顧，迦兒先走了。”

少女欲要遠去，秦澤身不由己的掠去，或許他也知道，今天一別之后，卻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而未來再相見的時候，她還能認得出自己這個秦澤哥哥嗎？

倆人相對，終究是不能相見，他只是一道魂魄，少女見不到他。

可在這一瞬，少女仿佛感應到了什么，她的視線落向前方的黑暗，卻好像，看見了已經變成一具魂魄的秦澤。

她已無淚水，卻再一次有淚水滑落出來。

“秦澤哥哥，我好想你，可是從此以后，我會忘了你，等我給你和叔叔阿姨報完了仇，余生無數的日子中，我再來好好想你。”

“秦澤哥哥，我走了！”

少女遠去，數息之后，已在黑夜之中徹底消失不見，青華仙子看著黑暗，似有所見，片刻后，隨在少女身后離開。

秦澤一直看著，許久許久后，他那虛幻的眼瞳之中，竟有一滴淚水，緩緩滑落。

“秦澤！”

天渝神君聲如洪鐘，震蕩著秦澤的魂魄：“人的眼淚，代表著希望，魂魄的淚，代表著重生，原來，這是真的。”

一滴淚，化成無窮的晶瑩光芒，散發在秦澤的魂魄上，淡淡的光芒閃爍，未曾過去太久，他這虛幻的魂魄身，居然已有幾份凝實之感，仿佛肉身正在重新鑄就。

秦澤并未在意這一滴淚所帶來的變化，他冷冷問道：“神君，以我現在的情況，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撼動華陽宗而報仇？”

天渝神君道：“如若一切，和我所想的出入不大，秦澤，我許你十五年！”

十五年，當真不短啊，可是，從無到有，問鼎至尊，這個時間，一點都不長。

秦澤無聲一笑，在三座新墳前跪下，重重磕頭。

隨后起身，掠進了黑暗中。

他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因為沒那個必要，報完仇后，有的是時間說自己想說的話，流自己想流的淚水。

現在的他，連哭，都不會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