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南屏的夜
夜色再度降臨，一點光芒閃過，肉眼所不可見的虛幻影子，輕飄飄的隨風而過，最終，穿透了這方黑暗，到了另外一方黑暗中。
可是，倆方黑暗是不一樣的。
如今所見的黑暗，僅僅只是因為夜色的緣故，抬起頭，天上繁星點點，閃爍著光亮，雖照不亮大地，卻也能讓人感覺到希望。
曾經所遇的黑暗，是黃泉，是地獄…
“才過去幾天時間??！”
就這么短短的數天而已，卻已物是人非，秦家已經不在，他自己，也成了一個孤魂野鬼。
秦澤看向不遠處的南屏城，虛幻眼眸中，無盡殺機涌動。
天渝神君未曾相勸，片刻后，說道：“凝練魂魄，并非一朝一夕，欲要成就魂體，更是需要機緣，秦澤，回秦家去看看吧！”
此番離開，不知會何時歸來，離開之前，看一看秦家，看一看過去，然后與過去徹底道別。
往后歸來，那便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秦澤深吸口氣，不在多言，無聲無息的掠出，游走在這黑夜之中，疾速的向著南屏城而去。
他只是孤魂野鬼，縱然南屏城燈火通明，猶若白晝，也無人見的到他。
他與人擦肩而過，不，他即便與人正面而過，那也只是穿透了他人的身，不曾接觸，更不要說被發現，陰陽相隔，鬼是鬼，人是人！
這，也是悲哀！
然而，秦家竟依舊那么熱鬧，這是，被其他人給占走了嗎？
不，不是被其他人給占了，有數道強大的氣息，隔著極遠的距離，也是仍然清晰可聞，令秦澤這鬼身，隱隱顫抖著。
天渝神君笑了聲，淡淡道：“華陽宗的幾個人還沒有走，你那義兄秦東行也還在，秦澤，你若愿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先收一些利息，至于秦東行那個家伙…”
秦澤道：“神君不必來試探我，秦東行也好，華陽宗的人也罷，他們都該死，但這些人，必須要死在我的手上。”
天渝神君道：“華陽宗的人還沒走，或許那件至寶就還在，先拿回了至寶再說。”
至寶嗎？秦澤眼神大寒。
天渝神君再道：“我現在，要融入你魂魄之中，你可準備好了？”
所謂準備，問的是相信與否！
秦澤如何不相信，他還有什么資格不去相信？
就算天渝神君要借機占據了他的魂魄，那也仍然是他秦澤的魂魄，他日，重鑄肉身，那也是他秦澤的肉身，殺秦東行，滅華陽宗，也是經他秦澤之手，只要能報仇，什么都可以。
“嗯？”
南屏城外，突有一道劍光，伴隨著一陣驚天的殺機，如電般暴掠而來，目標，秦家府邸。
“秦東行，滾出來受死！”
清冷之聲響徹，那道驚天的殺機，已然隨之到了極致，無情而又冷酷。
少女于秦家府邸外的一座樓閣之上現身，劍指秦家，森然的劍意劃破了長空，令夜色寸寸迸裂，那一方空間之中，演繹著無盡之冰冷。
“迦兒？”
秦澤魂魄震顫，過去的那一段記憶，如潮水般浮現。
當天南屏鐘聲響起，秦家數百余口被殺，四面八方太多太多的人，有幾個憐憫秦家的遭遇？
這一路走來，聽到了太多太多，提到秦家時，又何嘗覺得秦家可憐了？
人世間的冷暖，這數天時間中，秦澤看了一個清清楚楚，可今晚，少女于萬萬里之外趕回，要為秦家，報這一個仇。
原來，她始終都沒有忘記，這里也是她的家。
“放肆，什么人，膽敢…”
秦東行自府邸中走出，喝聲還未完成，便已嘎然而止，見到少女那一瞬時，他所有的自信、得意，均在此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五位師叔，救，救命??！”
少女揮手，一劍出，黑暗炸裂，蒼穹中落下一劍，沒有大氣磅礴，有的只是殺意駭天，從而天翻地覆。
“小女娃子找死！”
一道火光，閃電般的自秦家府邸之中暴涌而出，火焰焚天，那一劍，在如此火焰之中，徹底灰飛煙滅，進而，火光掠出，以極其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少女掠去。
“神君，救迦兒！”
“無妨，這少女，自有人守護。”
黑暗上空，陡然一柄大劍落下，一股無比強悍的劍意在此爆發，大氣、磅礴、霸道、兇狠，亦是無堅不摧。
一劍落下，轟隆聲響起，火焰就此崩潰，一道身影從中顯現，狼狽的暴退，口中鮮血噴涌，眼中，也是流露出一抹駭然之色。
“劉濤，迦兒是我渡月宗找尋了倆百多年，才尋到的完美弟子，她若出了事，我渡月宗立即與你華陽宗開戰。”
黑暗中的南屏城，全城震蕩，華陽宗是北玄域十大宗門之一，渡月宗同樣也名列其中。
小小南屏城，倆大至尊勢力降臨，秦家，何等的榮幸。
“原來是青華仙子，失禮了?！?
空間中，劍意不在，只有一位縹緲仙子，很難讓人相信，先前那一劍是她所發。
青華仙子微微移開半步，少女再一次出現，面色清冷，厲聲喝道：“我秦澤哥哥，及秦家上下數百口性命，全為你們所殺？”
華陽宗五人眼中，掠過一抹忌憚之色，不是忌憚少女的現在，而是少女的未來，先前青華仙子所說之話，他們聽的非常清楚。
渡月宗找尋了倆百多年之久的完美弟子，而今，十五左右，修為已然至培元，這份天賦，比之華陽宗年少一輩中最出色的那位，有過之而無不及。
少女顯然與秦家關系非淺，有這樣的一個敵人，哪怕是華陽宗，也感到有些棘手。
“秦家上下，確實被我等所殺，欺辱我華陽宗，他們該殺！”
少女笑了，凄如厲鬼：“華陽宗名列北玄域十大宗門之一，我秦家，也敢欺辱你華陽宗？他們都死了，我要你們陪葬。”
她口中鮮血不斷涌現，一道道特殊的波動回蕩天地間，下一刻，她身體中，有長劍閃電般的破體而出，長劍之上，有絕世之威浮現。
劍意震蕩天地，整個南屏城，一瞬間之后，猶若全都被葬滅于其中，少女握劍，劍體陡然通紅如血，而少女的氣息，則在頃刻之中萎靡下來。
“迦兒？”
“殺！”
一劍橫空而出，絕世之威爆發，強悍無比的劍意斬斷了虛空，斬向了華陽宗五人。
即便少女天賦無雙，終究還年少，培元之境，又如何與通玄境相比？
然則此刻，華陽宗五大通玄境臉色皆變，各自體內，皆有一物出現，耀眼靈光散發守護著自身，旋即各有強大力沖天而起，轟向那一劍。
青華仙子冷冷一哼，掌心輕握，那一刻，空間被扭曲，五道通玄境之力直接被葬滅于其中。
于是，少女那一劍如約斬下，斬在了守護華陽宗五人身外的器物上。
“咔嚓！”
那五件器物也是非凡，并未被這一劍給斬開，卻是都有一道裂縫彌漫而現，器物顯然已經受創。
“青華仙子，你難道，真要挑起我華陽宗和你渡月宗的大戰嗎？”華陽宗五人怒喝。
“我秦家數百冤魂，此刻，正在黃泉中等著你們。”
少女的手掌，輕輕的落在劍身上，血光陡然代替了月光，天空上，血月代替了銀月。
華陽宗五人臉色大變，各自眼神中，那已然是驚悸，但更多的，還是決然。
慘烈的毀滅，從他們體內回蕩而出，震蕩著黑暗，各自氣血如龍，無邊的瘋狂涌動。
天空上，血月竟然降臨，化成一劍，滔天的血芒，此刻，籠罩了南屏城，血海奔騰，仿若人間煉獄。
血劍落下長空，翻云覆雨，夜色生生被打散，一片混亂誕生。
少女悶哼一聲，口吐鮮血，神色更見蒼白、萎靡，然則，血色更濃。
青華仙子輕輕握住少女的手，說道：“迦兒，即便要殺人，也不急在一時，等你成長之后，不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少女默然片刻，厲聲喝道：“華陽宗的人，立刻滾出南屏城?！?
“秦東行！”
少女聲音中，彌漫著化不開的恨意：“你在華陽宗好好的活著，待我上華陽宗時，會第一個，將你抽筋剝皮，讓你此生，都生不如死?！?
“告訴我秦家眾人的尸身在何處，不要和我說，他們的尸身已經被你們毀了，若是如此，你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剛剛消停的瘋狂，再一次席卷于天地中，劍意滔天，殺意震天，天上，再度血月浮現。
不遠處，秦澤神色大震，連他都忘記了秦家眾人的尸身，少女竟然還記得…
華陽宗五人帶著秦東行離開，于黑暗中飛速前行著，直至再也看不到那血月之后，這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沒想到，秦家之中，竟還有如此一位天才少女，秦東行，她是誰？”
今晚的結果，固然是少女以自身之命為代價，方才激發了渡月宗至圣長劍之威，然則，渡月宗的這柄至圣長劍，已經很多年，沒有后輩人物可以掌控。
少女對華陽宗之恨，這是莫大的危險。
秦東行忙道：“她名洛迦，其實并非秦家之人，只是年幼時，受過秦家諸多照拂，如此而已，我也沒想到，她居然入了渡月宗?！?
“廢物，如此一個少女，你此前竟只字片言也沒有，要你何用？”
轟然聲響徹，秦東行受重創吐血暴退，無力垂首時，眼中震怒之色浮現，這世間中的人，果然都是虛情假意，秦家如此，華陽宗亦是如此。
“行了，現在知道也不晚，此女固然天賦無雙，要成長起來，還需要許久時間，而我們，有的是機會，洛迦？”
“成長起來的，才是蓋世，夭折的，天才也是廢物。”
“我們速回宗門，將此事上稟！”
“殺了秦家滿門，奪了秦家的至寶，就這樣想回去，諸位，你們想的未免也太簡單了些吧？”
這一方夜空，再一次的，殺機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