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夫妻拌嘴

上了馬車，顧老夫人眉眼間盡是疲憊，顧舒離愧疚地道：“祖母，是離兒不孝，勞累您還要為了我奔波。”

想當年父親求著祖母在圣上面前給自己謀個好前程，祖母都堅決不應，如今卻為著自己豁出面子，當真是對自己疼愛萬分。

顧老夫人見她神色黯然，哪能不知她心里難受，她拍了拍顧舒離的手心嘆道：“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祖母自小看著你長大，又如何能眼睜睜瞧著你在火坑里煎熬？”

她似是想起什么，又忙叮囑顧舒離道：“我知寧王世子虧欠你良多，只是圣上即便是答應，也必得找個合適的機會，你在外頭只說是小夫妻拌了嘴，切不可聲張出去。”

顧舒離即便心里不愿，但也明白這是必須給皇上的臉面，點頭應了下來。

看著自己曾經悉心培養的孫女，磋磨了當初的明艷芳華，清瘦的背脊，顧老夫人心中一酸。

她慢聲道：“再過兩日，寧王班師回朝，祖母陪你一道去迎接，絕不叫那些人再隨意欺侮了你去！”

顧舒離心中一暖，笑著依偎道祖母懷中：“祖母最疼我了！”

寧王班師之日，正是風卷長纓，獵獵作響。

顧舒離一早便到了，卻只看著楚家人迎上去，自己立在城墻上，遙遙望著烏云一般的軍隊壓境，端地是氣派磅礴。

她撩了撩額前秀發，一襲紅色織錦錦緞對襟小襖配著繡金絲扎染襦裙，宛如獨立在墻角一枝盛放的紅梅。

只是一雙黑眸冰冷，瞧著前方熱鬧的人影，眼底劃過一抹嘲諷。

軍隊打頭的卻是一名身穿輕甲，長發高挽的少女，她一手牽著韁繩，昂著下巴，當真是英姿颯爽。

“月月姐！”

還未近前，楚云纓便歡喜地揮手朝她打招呼，楚云奕落后半步，眼神盯著前方，瞧不出其中情緒。

不等馬到前頭，蘇汐月翻身下馬，朝著寧王妃抱拳一禮。

寧王妃心里歡喜，又忍不住要落淚：“好孩子，終于回來了，這些年你在邊疆吃苦頭了！”

蘇汐月臉上淡淡一笑：“若能換得百姓安康，月月愿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她說著轉頭看向一旁雀躍的楚云纓，笑了笑道：“幾年不見，云纓妹子出落得越發漂亮了！”

楚云纓被夸得臉紅，笑瞇瞇地上前挽著蘇汐月：“月月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和哥哥可是日盼夜盼，就望著你早些凱旋！”

她說著朝楚云奕擠眉弄眼：“是吧？哥哥。”

楚云奕只淡淡掃了蘇汐月一眼，微微垂眸：“恭喜凱旋。”

說完別開頭，下意識地往身后城墻掃了一眼。

蘇汐月一頓，當即笑著拍了拍楚云纓的手：“又胡鬧什么呢？你哥哥早已有了家室，若你這話被你嫂嫂聽曉，還不知如何吃味？”

聽到提起顧舒離，楚云纓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什么便宜嫂嫂，我可不認！再說了，人如今不知如何威風，鬧上門來要和離，咱們寧王府可沒這種潑婦！”

蘇汐月有些訝異：“和離？這又是何事？”

楚云纓沒好氣道：“不就是前兩日……”

“云纓！”

一道冷冽的聲音打斷了楚云纓的話語，楚云奕冷冷地盯著楚云纓。

到底礙于哥哥的威嚇，楚云纓撅了噘嘴，沒再說下去，只碎碎念道：“今日爹爹凱旋都不見她相迎，當真是沒有規矩！”

蘇汐月瞧著楚云纓的臉色，頓了頓道：“今日是班師回朝的大日子，想來嫂子約莫是在家精心打扮，耽誤了時間，到底是千嬌萬寵的丫頭，比不得我這般粗人。”

話音未落，一旁的副將正好經過，忍不住接話道：“粗人怎么了？我瞧著咱們小將軍生的也不比京城里的女子差！性子又好，武功又好，哪里是那些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丫頭比得上的！”

蘇汐月笑著揚了揚手中馬鞭：“說什么渾話？我瞧你是又想嘗嘗我馬鞭的滋味了！”

那副將不依不饒，轉頭去問楚云奕：“世子，您評評理，咱們小將軍的長相比世子妃，想來也也是比得過的……”

“我來遲了！”

一道清泉一般靈動的嗓音陡然插入，眾人循聲望去，正瞧見少女紅裙黑發，扶著一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款款而來。

冰肌玉膚，容色傾城，只叫天地萬物失了顏色。

人群中楚云纓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如今顧舒離不過換了一身紅裝，竟然就將她給完全比了下去！

她緊了緊手中的帕子，昂著頭對顧舒離道：“你來這里作甚！”

顧舒離絲毫沒將楚云纓放在眼里，朝著正到城門前的寧王躬身道，“恭賀寧王凱旋！舒離有事來遲。”

寧王楚燁一身軍裝不便下馬，笑聲爽朗：“一家人不必拘禮！”

說著又朝著顧老夫人拱了拱手：“老太君也來了，今日衣著不便，請恕本王失禮。”

楚云奕深邃的目光如有實質，落在顧舒離的身上停頓半晌，隨即又轉向了顧老夫人：“祖母。”

顧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楚云纓瞧不慣顧舒離這幅做派，張了張嘴，正想著臊她幾句，楚云奕卻先開了口：“身子不適，今日不來，父親也不會怪你。”

顧舒離抬頭瞥了楚云奕一眼，她還未解釋，楚云奕倒是先給她找好了理由。

她頓了頓，淡淡道：“寧王凱旋，乃是我朝一大喜事，我為百姓，自該迎接。”

一句話便把自己從世子妃的位置上摘了下來，只肯稱自己為百姓。

楚云奕下意識皺了皺眉。

兩人暗流涌動，一時倒是叫場上的人云里霧里。

眼見著氣氛尷尬，蘇汐月笑著朝著顧舒離道：“嫂子，好久不見！”

聞言，顧舒離抬頭沖她笑了笑，“楚將軍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蘇汐月忙擺了擺手：“嫂子謬贊，我就是一個粗人，嫂子你千嬌萬寵的，不嫌棄我粗俗便好！”

顧舒離微微一頓，笑道：“小門小戶出身，哪里算得上千嬌萬寵？”

“倒是比不得將軍，人前人后，籠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