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顧舒離就是敢

見皇后有些動容，顧舒離眸光一閃，語氣十分堅定：“皇后娘娘，若是舒離能解皇上的燃眉之急，不知可否能讓舒離見上皇上一面？”

“哦？”皇后饒有興趣地看著地上曾經溫吞不起眼的小輩，“燃眉之急？”

顧舒離點點頭，“臣女不敢欺瞞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后收了視線，在心里思量一番后，還是決定帶二人去見皇上一面，一來是顧老夫人的人情總要去還。

二來嘛，她有些好奇，平日藏在一眾貴女里毫不起眼的人，似乎和往日有些不同了。

“你們隨我來吧。”說罷，皇后就轉身朝御書房方向走去。

顧舒離起身扶著顧老夫人跟了上去，老夫人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把話咽了回去。

“祖母您放心吧。”顧舒離看見顧老夫人擔憂的眼神，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

一行人到了御書房，只見德全公公站在門口，臉上掛著笑，像是料到她們會來，提前在門口候著一般。

他上前兩步朝眾人行禮：“奴才參見皇后娘娘，見過老夫人、世子妃。”

皇后微微頷首，輕聲問道：“皇上呢？顧家姐姐給皇上帶了些糕點來。”

“皇上在里頭批閱奏折呢，奴才這就去通報，”德全頓了片刻，接過糕點躬身進了御書房，不一會兒又從里面出來，對幾人道，“皇上有請。”

御書房內，皇帝坐在堆滿奏折的書桌前，垂首看著面前一盤潔白圓潤的如意糕，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顧舒離跟著祖母上前行禮，“臣女參見皇上。”

“無需多禮，”皇帝抬手虛托，渾厚的聲音不怒自威，“來人，給老夫人賜座。”

雕花紅木椅放在下首，顧老夫人卻沒有坐，反倒笑看著桌上的如意糕，“老身冒昧，進宮前做了些如意糕來，也不知皇上如今還愛不愛吃這一口。”

上首一片靜默。

如意糕是皇帝年少時愛吃的，宮中規矩森嚴，對一代繼承者來說更是嚴苛，可顧老夫人每回進宮時都不忘偷偷給他塞一包糕點，也讓他昏暗的生活里多了少許生趣。

如今糕點還是曾經的味道，可再送到面前，卻品不出從前那種純粹的甜來。

皇帝鳳眸微抬，緩緩開口，話卻是對顧舒離說的，“世子妃倒是大膽，都鬧到朕這兒來了。”

皇后見狀連忙上前，倒了一杯茶遞過去，“皇上，臣妾聽世子妃說她有辦法解您的燃眉之急，這才帶她來見您，不如先聽聽她怎么說。”

“當真？”

皇上卻是不信皇后所說，只偏過頭一臉狐疑地看著顧舒離。

顧舒離沉靜點頭，上前躬身行了一禮，脆聲道：“臣女偶然聽寧王府的人提起，再過幾日會有大梁的使臣來訪，屆時大梁的學者宋清野也會一同到來。”

宋清野，天下第一學者，曾偶然游歷至此，皇帝有意招攬，特設宴席款待，可這人生性傲慢，偏偏極善辯，那日宴會上，竟駁得滿朝文武無話可說。

離開大晉后，他便到處宣揚大晉朝是蠻夷之國，一度讓晉帝大怒不已。

此次大梁使臣來訪，偏偏帶上了此人，是何居心也未必可知。

“這與你要說的又有何關系？”

雖說皇上表面上看起來波瀾不驚，但顧舒離方才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涼意。

顧舒離沒有回話，只是叫桃枝上來遞上一個卷軸。

“陛下請看。”

皇上接過，心中疑惑，“這是何物？”

“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李鳴啟這個人？”她緩緩抬起頭，聲音不卑不亢，“這便是他的真跡，臣女可以請這位隱士出山！”

御書房在場的人聽了皆是一副震驚之色，就連皇上的神色也有所動容。

這李鳴啟乃大晉朝一大傳奇人物，是當年才華震驚中原的隱士，那年他的文章被先帝一眼相中，卻在殿試的時候揮袖瀟灑離去，自此成為一代清客，隱居山林。

后來先帝也派人尋了此人的下落，可幾年下去都杳無音信，如今顧舒離卻說她能請這位隱士出山，他自是不信的。

“你可知欺君是大罪，是要株連九族的！”

龍顏動怒，顧舒離如芒在背，卻還是挺直了腰，眼睛直直地看著皇上，言語之間很是誠懇：“皇上，還請您仔細過目手中的字畫，是真是假，您一看便知。”

皇上依言拿起手中的字畫仔細端詳了幾番，他早些年見過那位隱士的筆跡，而今這幅字畫上的筆跡，和當年那位隱士的一模一樣，這種特殊的筆法他是不會看錯的。

“僅憑一副真跡字畫，還不能證明你所言之事，若你當真能請他出山，朕便出面替你解圍。”

“謝陛下，臣女定不負所望！”

顧舒離恭敬行禮，心里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憂，她雖然知道怎么找到那老頭兒，但卻不敢肯定，老頭能不能趕得過來……萬一，他又跑出去瀟灑了呢？

御書房畢竟不是官家女眷久呆的地方，顧舒離扶著祖母慢慢往宮門口走，卻不想剛拐了個彎，便撞見匆匆往這邊走來的楚云奕。

楚云奕像是有什么急事，悶頭趕路，不經意撞見顧家祖孫二人，猛地頓住了步子，一向成竹在胸的人也免不了呆怔了片刻，這才低頭作揖。

可怎么稱呼？老夫人？祖母？總覺得，都不太合適。

顧老夫人將他的沉默看在眼里，輕哼一聲，像是料到他匆匆趕來是因為什么，也因為他急匆匆趕來，也讓她心里的怒怨少了些許。

她什么也沒說，兀自扯著江嬤嬤的手往前走。

顧舒離也自覺自己和這個男人沒什么好說的了，跟上祖母的腳步便要離開。

身后，突然傳來楚云奕清朗如竹的聲音，“此事，我自會向皇上請罪。”

顧舒離愣了片刻，覺得有些可笑，“世子不必為難，如往日那般便好，我顧舒離就是敢，且絕不會連累寧王府上下。”

這話是之前他說給她的，如今又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

楚云奕垂在寬袖中的手緩緩收緊，指節泛著青白，目光沉沉地看著眼前越走越遠的女子，一種說不出來的煩悶慢慢涌上心頭。

什么時候，這個女人讓他感覺這么陌生，這么……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