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民俗論叢(第七輯)
- 北京民俗博物館
- 3601字
- 2022-11-16 19:35:07
五 娛樂業
(一)京劇
舊時演出戲曲的劇場為戲園子或茶樓。北京的前門大柵欄、珠市口附近聚集了很多有名的藝人和戲班,“彼時慶樂茶園,有個新成的共和班,該班重要的人物,有吳鐵庵、丁靈芝、黃潤甫、穆春山等等”(《忠孝全》)。宣武門外的城南游藝園內也建有劇場,每晚有各班的名演員在此演夜戲。
戲園子舞臺上有“下場門”和“上場門”,簾子上寫有“出將”和“入相”。觀眾席上的官座兒樓,據此分為左右,也稱為下場門和上場門。觀眾坐在下場門,可以看到演員一出場時的表演,但也有一些不懷好意者坐于此。楊懋建《京塵雜錄》:“官座兒以下場門第二座為最貴,以其搴簾,將入時,便于擲心賣眼。”清人得碩亭《草珠一串》:“茶園(原注:演戲之所)樓上最銷魂,老斗錢多氣象渾;但得隔簾微獻笑,千金難買下場門。”《小額》中有“小額帶著小文子跟小富、德子上阜成園聽戲去。那天他們買的是下場大墻”。《忠孝全》中“岳魁買了個下場大墻的坐位,三成聽戲,七成心里盤算事”。“下場大墻”,即下場門邊的靠墻座位。大墻,就是戲園子的墻。那時的戲園子中間豎著擺放長條桌、凳,看戲的人側身觀看,靠墻只是長凳,沒有桌子。
戲園子門口所張貼的演出海報,上寫演員名號、演出劇目及時間等,稱為“報子”。如《小額》:“今天的玩藝兒也不錯,您瞧見報子啦沒有?”
舊時官僚富豪或梨園子弟及票友,遇喜慶壽辰邀請戲班演出招待親友,稱“堂會”。堂會在主辦者家中演出,也有租用戲園子、飯莊或會館演出的。如《搜救孤》中有:“大家因為副堂得兒子,極力要好,送了一臺大戲,是三慶班的箱底,外串票友名角兒,就說這臺戲好幾百銀。”
因為京劇的流行,也使很多京劇的行話進入到人們日常的語匯之中。
掉毛兒:也叫倒毛兒,向后翻跳的武把子的動作。“岳魁回家,一進胡同兒就哭起,進了街門,叫了一聲苦命的阿媽。一直奔到月臺,來了一個掉毛兒。”(《忠孝全》)
出手:京劇表演的一種特技,稱“打出手”。手里的家伙,刀、槍、鞭、叉等耍得滿臺飛。如:“這段玩藝兒,敘著很費腦筋,真正是個大塊兒戲,敢說是新彩新切,文武代打,特別出手。”(《忠孝全》)
整本大套:整個就是,完全像……一樣。“吳八兒那天,也戴了頂官帽兒,擰了個金頂兒,穿了件對襟的四方馬褂兒,托天掃地的一件紫袍子,打扮起來,整本大套的馬大江海,這個罵挨大了。”(《張二奎》)
馬前:在演出時壓縮內容,加快演出速度。京劇演出時會視整場演出情況和后臺準備情況,向演員做出提示。如《劉軍門》:“臨走的時候兒,劉軍門再三叮嚀,說:‘姜先生你要馬前才好(劉軍門大概唱過戲,不然怎么懂得說馬前呢)。’”
去:指戲曲演員飾演角色。如《董信心》:“侯李兩個人,是山東兒要賬,一軟二硬。侯三去惡人兒,李和尚去那個好說話兒的。”
邊式:形容演員舞臺動作利落帥氣,打扮瀟灑漂亮。如《北平諧謔語研究》:“你瞧那個妞兒有多邊式,真是花椒樹底下睡覺——麻人。”損公小說《麻花劉》:“刀傷常一見楊氏,心說這個小娘們兒實在邊式的厲害。”
急三腔:因著急而快速的做完。《漢語詞典》釋:“戲謂性急者。”如《一壺醋》:“說罷哈哈大笑,提筆一揮,來了個急三腔,把信寫完,交給了趙順,讓他順便送去。”
作派:也作“做派”,本指戲劇演員的基本技能“唱、念、做、打”之一的“做功”。《小額》中說:“王先生雖然能奈有限,作派的倒不錯。”以此調侃揶揄庸醫王先生裝腔作勢的舉動。
(二)曲藝
八角鼓兒:據《人民首都的天橋》說“八角鼓兒”因演唱人所用以擊節的八角形手鼓而得名。其演唱形式有岔曲、群曲、拆唱、單弦、雙頭人五種。是清代上層社會八旗子弟怡情悅性的玩意兒,演唱者多半自編自唱,意在消遣,或與三五好友茶肆高歌,或在喜慶宴會上即興引吭,不取報酬,茶水不擾,其社會地位遠遠高于江湖藝人。北京兒歌《八角鼓》:“八角鼓,響叮當,八桿大旗插四方,大旗下,兵成行,去出征,去打仗。騎大馬,背上槍,揮鞭打馬奔前方。”說的就是這種樂器。《曹二更》中評價當時的旗人:“像你這宗滿洲旗人,你有甚么能為?有什么本事?有甚么學問?除去提籠架鳥下茶館兒,造旱謠言,抽大煙喝燒酒,會賒豬頭肉,玩笑耍骨頭,排個八角鼓兒。”
單弦兒:又稱單弦牌子曲,原為八角鼓中的一種演唱形式。以一人操三弦自彈自唱而得名。《小額》中曾提到單弦兒名家隨緣樂:“第二天是四月初七,河沿兒上通河軒是初七初八兩天的隨緣樂。”“兩邊柱子上都掛著一個牌子,上頭貼著黃紙的報子,是:本軒四月初七八日兩天特約子弟隨緣樂消遣:風流焰口、五圣朝天、別調咤曲、別母亂箭。”因為子弟演出不要報酬,所以不說演戲,而說“消遣”。當時著名單弦演員還有德壽山,“大家吃完了,鐵王三在正房頭里,叫人放了張桌子,上頭鋪了塊紅氈子,大家一瞧,以為是有德壽山的單弦兒呢,要不然就是特約小焦盧三的相聲兒”(《鐵王三》)。《人民首都的天橋》記載單弦演員“其中能自編自唱,俗不傷雅者,首推德壽山”。
岔曲:據《北京傳統文化便覽》解釋,岔曲是八角鼓、單弦的主要曲調。也寫作“吒曲”,最初是由八旗軍隊中的士兵開始唱,后來普及到民間。內容多為吉祥祝頌和抒情寫景之作。清末民初以來岔曲成為單弦演員在正段之前以加演的形式演唱的節目。
什不閑兒:《人民首都的天橋》中說,什不閑兒是用木架上嵌鑼鼓镲,一人居中,連拉帶打,左手夾鼓錘,敲打單皮及大鼓。右手拉繩,敲小鑼,及小镲,其大镲之繩系于地,用腳踏響。因其手忙腳亂,口中唱詞,所以叫什不閑兒。《燕京歲時記》中云:“什不閑,有旦,有丑,而無生,所唱歌詞,別有腔調,低回婉轉,冶蕩不堪,咸通以前頗重之,近成廣陵散矣。”說其“冶蕩不堪”,損公說“什不閑兒一開幕,春爺就鬧的慌,后來一唱,春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但春爺如此,這宗玩藝兒,我就怕聽。曾記得十年之前,在齊化門外,聽奎第老的唱過一回《十里亭餞別》,當時差點兒沒死……敝友冷蝶說過,貞潔烈女,連聽三天什不閑兒,準有改嫁的思想,這話是一點兒也不錯)”。(《麻花劉》)
大鼓:也稱京韻大鼓。《北京傳統文化便覽》中說其代表人物當時有三派:劉派劉寶全、白派白云鵬、張派張筱軒,被譽為藝壇三絕。劉寶全有鼓王之稱,在木板大鼓的基礎上,吸收京劇唱腔和身段,形成高亢激昂的京韻大鼓。《鐵王三》中曾提到白云鵬:“將來過門之后,你就是讓他逛新世界,整日聽白云鵬的大鼓,也決沒事,這類事全在乎根基骨頭。”白云鵬字翼卿,1900年到京師金樂班研習,在北京的城南游藝園、前門外勸業場的第一游藝園等地演出。他嗓音沉穩,演唱纖巧凄婉、淡雅清醇。
(三)游藝
大幻術:也稱變洋戲法。包括魔術、幻術、催眠術、武術等類。如《花甲姻緣》中:“碩卿找了一擋子大幻術(就是變洋戲法兒的),以助余興。老太太是個雙失目,他叫變戲法兒的,這簡直的透點誠心。”
耍耗子的:雜耍的一種。《燕京歲時記》載:“耍耗子者,木箱之上,縛以橫架,將小鼠調熟,有汲水鉆圈之技,均以鑼聲為起止。”主要在胡同表演,深受兒童喜愛。《鐵王三》中:“這也就是那個年月,旗下有粥,可以辦的動。要擱在如今,旗下老爺們,不必說粥,飲涼水都費事啦,還送戲哪,連耍耗子的也送不起啦。”
賽跑馬:滿族善于騎射,清軍入關后,將賽馬的傳統帶至北京。《搜救孤》中:“三爺季英在黃寺賽跑馬,墜了騎啦,答回家來,昏迷不醒。”清代北京賽馬場有多處,各處舉辦的時間不同,從農歷正月至九月。正月多在白云觀西面和安定門、德勝門外;二月在天壇東側;三月在東便門內蟠桃宮西南側;四月在西直門外的萬壽寺西面;五月在永定門南面;六月在先農壇東墻外;七月在黃寺北面;八月在廣安門外南側;九月在釣魚臺附近。進入十月后因天氣轉涼,賽馬活動停止。北京歇后語“端午節賽馬——走著瞧”,指每年陰歷五月初一至十五,永定門外南頂開廟時的賽馬會。
撞錢踢球:一種少年人的賭博游戲。撞錢,也稱撞鐘,捏一枚銅錢,用其邊緣向墻壁上投擲,看撞回的遠近來比輸贏。踢球,指一種足球運動。《兒女英雄傳》第三八回:“有的墻上掛了個燈虎兒壁子猜燈虎兒的,有的三個一群兩個一伙兒踢球的。”《燕京歲時記》載:“十月之后,寒賤之子,琢石為球,以足蹴之,前后交擊為勝,蓋京師多寒,足指痠凍,兒童踢弄之,足以活血御寒,亦蹴踘之類也。謹按《日下舊聞考》:踢球一事,自金元以來即有之,不自今日始矣。”《北平諧謔語研究》收“小腳兒踢球——橫胡樓”,并注“踢球,一種賭博”。參與這種游戲的孩子都會學壞,“十三四啦,連本《三字經兒》并沒畢業,整天撞錢踢球,非偷則摸”(《姑做婆》)。“丁兒……同著一群孩子踢球撞鐘……后來只要來了,曹立泉就給他幾百錢讓他玩兒去。有一天丁兒在外踢球輸了一吊多錢,沒錢還人家,讓人找到木廠子要錢”“無何丁兒這孩子日就下流,始而是撞鐘踢球,后來漸漸的學耍錢,慢慢的吃喝嫖賭,門門科學完全畢業。”(《曹二更》)《北京歌謠》收:“小陶氣兒,跳鉆鉆兒,腦瓜兒上輸這個小蠟千兒,一入學了八宗藝,撞鐘踢球外帶打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