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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特別關(guān)注

  • 元兇
  • 蘭景林
  • 19493字
  • 2022-11-04 11:47:14

1

一個聲名顯赫的私營企業(yè)家突然被殺,自然要引起當?shù)卣獋兊母叨汝P(guān)注。尤其對于一個縣城來說。全縣能有幾個像馬百萬這樣的富賈呢?恐怕沒有幾個。而且眼下,在政法機關(guān)一片“為地方發(fā)展經(jīng)濟創(chuàng)造寬松環(huán)境,保護私營企業(yè)者利益”的吶喊聲中,這樣一個大名鼎鼎的企業(yè)家被殺,自然也要引起公安機關(guān)的高度重視。所以,案發(fā)的當天下午,還沒等刑警隊長孫力和他的隊員們喘息一下,縣公安局長江天就把他們,以及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副局長何偉東召集起來,一起進行案件分析。

為了防止干擾,江天決定,這個會不在縣局的黨委會議室進行,而特意叫辦公室的人把這次案件分析會,安排到縣局刑警隊的一個小會議室里進行。這樣,那些參加會議的人就都準時地來到了縣局刑警隊的會議室里。

江天來到這個預(yù)審室時,大家都已經(jīng)坐在那里等著他了。

江天在大家早就給他留好了位置上坐下來。他先掃視了一下參加案件分析會的人員。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副局長何偉東見此,忙向他報告說:“人已經(jīng)都到齊了。”

江天點了點頭,然后說:“今天我們這個會十分重要,大家要聚精會神,不許精神溜號。啊,這樣,大家現(xiàn)在把身上帶著的傳呼、手機什么的全都給我關(guān)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會后再說。”

大家聽了,紛紛從身上把自己的那些現(xiàn)代化通訊工具摘了下來,關(guān)閉了開關(guān)。江天又點燃了一只煙,然后沖著副局長何偉東說:“何局長,還是你先把案件的基本情況和大家說說吧。”

何偉東就清清嗓子,準備把案件的簡要情況向大家通報一下,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屋門被人從外邊推開了,緊接著,一個戴著大號近視眼鏡、胸前挎著一架照相機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江天一見這樣一個陌生人進來,心里就生出了一股火,因為他本來就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次會的內(nèi)容。

“哎哎,你是干什么的,怎么這樣隨隨便便的就進來了?”江天明顯的不高興地問。

陌生人也不計較他的高興與否,更不言語,不慌不忙地走到他的眼前,然后從衣袋里掏出一張精致的名片,雙手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的面前。

江天并不去拿那名片,而是很隨便地掃視了那名片一眼,于是他看到了那名片上寫著來人的身份:縣報的一名記者。

當江天再去看那記者時,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不請自便地坐在一把椅子上了。

江天笑笑,說:“我真佩服你們這些記者的嗅覺。能問問你是怎樣知道我們在這里開這個會的嗎?”

“這有什么,”記者也笑笑說,“這么說吧,你要理解了你們是怎樣費勁兒地破獲了那些疑難案件的,就可以理解了我是怎樣找到我的采訪線索的了。”

江天想了想,點點頭,沒有再去追問這記者是怎樣知道他們在這里開這樣一個秘密會的了,只是又平靜地問道:“那么,這么說你是來采訪馬百萬被殺這個案件子了?”

記者點點頭。

“那么對不起,我只好請你出去了。”江天說。

“這……為什么?”記者問。

“很簡單,你是為你的報道著想,我是為我的破案著想。”江天說。

“這……能不能具體說明一下到底為什么!”記者追問。

“嗯……我以最后一點耐力告訴你,為了破案。你可以從我們這個角度想想,如果你把這個案件報道了出去,等于給犯罪分子通了風(fēng),報了信,這無疑會增加我們的辦案難度。不知道你有沒有聽明白我說的意思。”

“嗯,當然當然。可是,江局長,你也應(yīng)該知道新聞記者有采訪的自由,公安機關(guān)和其它黨政機關(guān)一樣,也有接受新聞輿論監(jiān)督的義務(wù)的。”記者振振有辭。

江天笑笑,突然扳起來面孔,說:“就算你說的在理,但是,今天你的采訪恐怕是進行不了了,如果你覺得我們做的有那些地方不對,或者說有那些地方違法的話,就請你去到有關(guān)部門去告我好了。現(xiàn)在,我請你馬上出去,我們還要開會。”

記者先是看了江天的臉色一下,直到發(fā)現(xiàn)江天真的沒有和他開玩笑的意思,才只好站直了身來,悻悻地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又轉(zhuǎn)過身來,沖著江天氣咻咻地說道:“我……我要到人大那里去告你們破壞新輿論的監(jiān)督。”

江天點點頭,說:“去吧去吧,不過我還要告訴你,沒有我們這些公安干警的保護,恐怕人大也行使不了對我們的監(jiān)督權(quán)利。”

記者一時沒有搞清江天說話的意思,也沒有來得及去分析江天的話,就推開門,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記者走后,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副局長何偉東繼續(xù)他的案件基本情況報告。

“今天早上,在縣城西區(qū)六十八委九組立新胡同一八層樓房下發(fā)現(xiàn)一具尸體,死者系男性。經(jīng)我們初步調(diào)查認定,死亡時間大約在凌晨二時左右。根據(jù)死者身上所帶的《身份證》、《工作證》及其家屬辨認,現(xiàn)已認定,死者叫馬百萬,籍貫:山東蓬萊人。年齡:50歲。系洪城市人大代表、工商聯(lián)常委。工作單位:縣宏大建筑集團總公司。職務(wù):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上述為死者生前的一些基本情況。從對死者的死亡原因初步調(diào)查情況來看,基本可以認定系他殺,根據(jù)是,經(jīng)過法醫(yī)鑒定發(fā)現(xiàn),死者的腹部有兩處洞穿形刀傷。另外,在對死者的身上檢查時發(fā)現(xiàn),死者身上除了那兩個證件之外,其它一切物品全部沒了,而據(jù)死者妻子證明,死者身上平時至少要帶三千至五千元現(xiàn)金;死者的脖子上、手指上有比較昂貴的金銀飾品,但是,從現(xiàn)場對死者搜查的情況看,這些東西已經(jīng)全部消失。從對死者手指檢驗情況看,死者生前手指和脖子上的確有佩戴金銀飾品的痕跡。所以,基本可以認定,這些東西已被人搶走,死者很可能系被搶劫后,又遭殺害。”

何偉東幾乎是一口氣把案件的基本情況向局長江天及其他有關(guān)人員說明的。在何偉東對案件的這些情況說明的時間里,沒有一個人言語,大家?guī)缀跏瞧料繗獾匕寻讣那闆r全部聽完的。

江天聽了何偉東對案件的情況說明之后,看了何偉東一眼,點點頭,表示對他的匯報還算滿意。這樣,一向?qū)煊行┌l(fā)怵的何偉東總算松了一口氣。在中和縣公安局,不只是何偉東一個人對這位干了三十多年公安刑事偵察工作的局長發(fā)怵,幾乎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有這種感覺,生怕什么地方干不好,讓他發(fā)現(xiàn),而遭到他的批評。這人眼里不揉沙子,什么事情想糊弄他,比登天還難。和這樣的人干工作,你只有想辦法如何把工作干好,別出什么差子,至于想偷偷懶,玩點什么偷機取巧的事兒,你連想也別想。

在何偉東剛剛為自己的匯報能夠通過,而有點沾沾自喜的時候,卻聽見江天局長又向他問道:“那么下一步你們想怎么辦呢?說說你們的偵察計劃吧。”

何偉東一聽這里,心里不免又緊張了起來。要知道,從此案的發(fā)生到現(xiàn)在,他和他的部下們還沒有來得及喘息一下。這個時間里,他只能盡力把案件的基本情況搞清,至于下一步如何進行偵破此案還真沒有來得及去想。而且,實實在在地講,也沒有考慮到江天會這么急的問他這方面的情況。

何偉東一時不知從何說起,兩眼有些惶恐地看著江天。

何偉東看著江天,卻沒有發(fā)現(xiàn)從始至終,一個人也在始終地看著他。這人就是刑警隊長孫力。孫力雖然警校畢業(yè)分到刑警隊還不到三年的時間,但是,對于刑事偵察工作卻絲毫不比他這個頂頭上司——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副局長何偉東差。而且,他深知江天局長的急性子,不可能只問問案件的基本情況而已,還一定會問何偉東如何進行偵察、偵察方案是什么等情況。所以,他便在那一極短的時間內(nèi)開始思索,如果局長問到這偵察方案的事,自己該如何給他的主管局長解圍了。

“江局長,這個案子我接觸的比較早,所以,還是由我來先談?wù)勗撊绾伍_展偵察工作吧!”孫力開了口。

真好象人在即將摔倒的時候猛然看見了眼前出現(xiàn)了一棵樹,又出于本能,不會想到這是棵什么樹,都要立即伸手去扶的一樣。此刻,何偉東就是這樣一種心情。他真的有些感激涕泠的看著他的刑警隊長孫力了。

江天這個時候自然不會考慮由什么人來向匯報下一步的偵察方案。現(xiàn)在,他最關(guān)心的是如何偵破此案,至于由什么人來匯報這個偵破方案,他是不會計較的。再說,孫力也沒有讓他空出時間來考慮同不同意自己能否匯報,就先斬后奏地開始敘說自己的偵察方案了。

“從眼下我們初步偵察的情況看,這是一起因為搶劫而引發(fā)的殺人案。所以,我們感到,一方面,我們還是要按照老辦法,對死者周圍的人進行廣泛排查,查他的當天的接觸人,查可能知道他身上帶有貴重物品和錢款的人。第二方面,還要對縣城內(nèi)有盜竊、搶劫前科劣跡的人進行時間上排查,看看能否查出嫌疑人來。另外,我們還想從最初發(fā)現(xiàn)被害人的那個盧三兒了身上做點文章,因為,我們總感到這個的出現(xiàn)有些蹊蹺……”

“有什么蹊蹺?”江天局長打斷了孫力的話。

“嗯……按說這個盧三兒報案也有道理,他晚上賭博回家偶然發(fā)現(xiàn)了死者,便來到了公安局報案。可是,我總感到盧三兒的神態(tài)有點不正常,正常情況下,他應(yīng)該是理直氣壯的。試想,既然是他發(fā)現(xiàn)了被害人,然后來到公安局報案,這本來應(yīng)該是做了個好事嗎,那他用不著那么緊張嗎,更用不著那樣吞吞吐吐的嗎!可是……總之,我就覺得這個盧三有些不正常,所以,下一步我們還要對他進行深挖。”

江天明白,孫力說的只是一種感覺,一種對某個事物本能的感覺。這種感覺對別人可能沒有用,但對于一個公安干警確十分重要。它是一個刑事偵察工作基本素質(zhì)的體現(xiàn)。沒有這種感覺,就無論如何不能算一個好的偵察員。盡管,眼下孫力雖然還沒有任何證據(jù)證明這個盧三兒有搶劫殺人的嫌疑,但是,他只是和這個盧三兒一接觸,就感到這個盧三兒不正常,這就是一個偵察員職業(yè)的敏感。江天自已就有過許多次這次這樣的敏感,當一個犯罪嫌疑人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時,即使他的手里根本就沒有任何此人的犯罪證據(jù),他也可以憑著這種職業(yè)的敏感,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確定下來這人是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

江天贊許地看了看孫力。

孫力還要對此案進行進一步的分析,卻發(fā)現(xiàn)門又被人從外面推開,緊接著走進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來。

此人一走進來,江天吃了一驚,身體也忙離了座位,迎了上去。

來人是本縣的縣長于紹康。

“縣長,你怎么來了?”江天問。

“這么大的事情我能不來嘛?”縣長反詰。

江天自知自己問得不太恰當。這個被害人馬百萬是縣里這幾年樹立起來的最有名氣的企業(yè)家,用于縣長平常說的話是“中和縣私營業(yè)的一面旗幟”。試想,這樣的一個人物被殺,縣里的領(lǐng)導(dǎo)能不重視嗎?

江天把自己的位子讓給了縣長。縣長也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江天只好又找來把椅子,緊挨著縣長坐了下來。

“怎么樣?有什么像樣的線索沒有?”于縣長幾乎是迫不急待地問。

“哦,還沒有,我們正在努力查尋。”江天說。

為了讓縣長更加清楚此案的有關(guān)情況,江天又讓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副局長何偉東和刑警隊長孫力分別簡要地向縣長介紹了此案的基本情況和下一步偵察方案。

于縣長聽了這些后,便開始下了指示:“馬百萬是咱們?nèi)∮忻钠髽I(yè)家,是咱們?nèi)h私營企業(yè)者的一面旗幟,這個案子必須在最短時間內(nèi)破獲,如果破獲不了,那我們就無法向全縣人民交代。馬百萬被殺后,我們立即向省市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進行了匯報,省市領(lǐng)導(dǎo)都作了具體的批示,讓我們必須盡快破案,而且要限期破案,他們隨時等著我們的消息。剛才,我聽說你們已經(jīng)有了偵察方向,這很好,下一步我看你們就圍繞這個盧三兒開展工作,不行,我看就先把他抓起來,刑事拘留,然后加大審訊力度,力爭把他口供拿下來。好了,我今天來,一是代表縣委縣政府看望你們一下,二是對這個案件提出一點要求。噢,這樣吧,我給你們定個期限,兩個月,最長不要超過兩個月,這個案子要破了。行吧?”

江天一怔,半天沒有言語。江天心里清楚縣長是說了一通外行話,好像公安局破案就像建筑工人蓋大樓似的,只要用力,就可以加快工期,把大樓蓋起來。而實際上卻不是這樣的。破案有它的偶然性和特殊性,不見得下了功夫就可以盡快破案,有時還正好相反。但是,他又不能和縣長進行解釋,一解釋,人家就可能認為你在為自己開脫,沒把縣領(lǐng)導(dǎo)的指令放在眼里。所以,盡管江天對于縣長的指示不太服氣,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縣長的工作太忙,做了指示后就離去了。

縣長走后,江天好半天沒有言語。他不是在考慮如何落實于縣長的指示,而是在想:這縣長讓我們限期破案還可以讓人理解,他沒有干過公安,不懂得業(yè)務(wù)嗎!但是,縣長分明說了一些明顯的不合乎他的身份的話,比如讓把盧三兒先抓起來,這怎么可能呢?沒有任何證據(jù)怎么能隨便抓人呢?還有讓公安局加大審訊力度,什么叫“加大審訊力度”?這不明擺著讓我們通過刑訊,拿下盧三兒的口供嗎?縣長再沒有法律知識,也不該不明白這樣做是不合法的呀!

江天的思緒一下子讓于縣長給攪和亂了。

2

縣長于紹康在縣公安局做的指示使江天局長一時不知該如何進行下一步的偵察工作了。

如果說,江天和他的手下的人沒有意識到,那個第一個發(fā)現(xiàn)被害人馬百萬的盧三兒有刑事嫌疑的話,那他們恒遠縣公安局這伙人可就真的是通常說的,“啥也不是”了。因為,可以說,當此案一發(fā)生,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副局長何偉東把有關(guān)案情向他做了細致的報告這之后,江天就意識到此案可能與這個盧三兒有關(guān)系。試想,盧三兒乍就那么巧的與被害人相遇,然后到公安局報案了呢?但是,這些又只能是個懷疑,做為一個偵察方向可以,誰也不能據(jù)此就斷定這個盧三兒就是殺害馬百萬的兇手,原因比較簡單:沒有任何證據(jù)可以證實盧三兒與此案有關(guān)。那么,現(xiàn)在,縣長雖然沒有明確地命令他們就把盧三兒當作此案的犯罪嫌疑人,但幾乎明確地指示了他們,立刻采取強制措施,把盧三兒抓起來。而且進一步地暗示,如果盧三兒不承認,就“加大審訊力度”。這“加大審訊力度”聽起來沒有什么不妥之處,但只要干過公安的人都知道這話意味著什么,它實際上就是刑訊逼供的代名詞……

江天分析來,分析去,總覺得不能執(zhí)行縣長的這一指令。如果說他江天干的不是公安局長,而是其它別的什么行業(yè)的領(lǐng)導(dǎo),他都會不折不扣地按照縣長的指示去做。受共產(chǎn)黨教育多年的江天自然懂得執(zhí)行命令的重要。但是,現(xiàn)在,就他所從事的職業(yè)來說,他實在不能那么做,因為,公安局雖然是縣委、縣政府領(lǐng)導(dǎo)下的一個職能部門,但所執(zhí)行的是國家法律。法律是什么,法律是無情的。別的什么行業(yè)失誤所造成一般是財產(chǎn)上損失,而法律上的失誤所造成的結(jié)果可是對人的精神的摧殘、甚至人的身家性命強力扼殺。譬如,眼下,如果他真的把盧三兒抓了起來,而且他的手下真的對盧三兒實施了“加大審訊力度”,最后拿下了其犯罪證據(jù)還好,如果拿不下來犯罪證據(jù),那他和他的那些手下弟兄都要以“瀆職”及“刑訊逼供”等罪名被送上法庭,最后受到法律的懲處。到那時,法律可就不管是什么人讓他江天抓的人,法律不講因由,誰具體實施的犯罪就懲罰誰。再者說,僅憑眼下“盧三最先發(fā)現(xiàn)的被害人”這一點就抓盧三兒,這本身就是不合乎《刑事訴訟法》的,《刑事訴訟》明確規(guī)定,對刑事責(zé)任人實施刑事拘留,起碼要有兩點:一是必須有一定的可以證明其有犯罪嫌疑的證據(jù)。第二就是要有他人指認其有刑事犯罪行為,否則,公安機關(guān)無權(quán)對一個公民實施刑事拘留。對此,他于縣長可能不明白這些有關(guān)規(guī)定,但做為一縣之公安局長,他江天可不能不明白,不明白就要觸犯法律,不明白就別當什么公安局長了。這樣想來想去,江天才自己決定,不能草率地執(zhí)行縣長的指示,多年的工作的經(jīng)驗告訴他,對于上級領(lǐng)導(dǎo)的指示要冷靜地分析,什么時候應(yīng)該執(zhí)行,什么時候不應(yīng)該執(zhí)行并不是不可變通的。比方眼下,自己總不能因為執(zhí)行縣長的不符合實際的指令而被送上法庭呀!不執(zhí)行縣長的指令大不了可能被免職回家哄孫子去,但是,如果被送上法庭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做為從事了多年公安工作的他,見到的監(jiān)所不知有多少,要在那里呆上幾年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樣說絕不是他江天是個孬種,而是他總覺得不值得,如果是在戰(zhàn)爭年代,為了追求真理,他江天當然可以做到義無反顧,蹲監(jiān)坐牢,即使是砍頭削首也會在所不辭,可現(xiàn)在不是那么回事呀!

江天不執(zhí)行縣長的指令不是自己一個人下的決心,而是征求了局里班子部分成員的意見。

于縣長匆匆來到公安局,匆匆做了指示,又匆匆離開公安局后,江天就決定案件分析會先不開了,暫停。然后他把局里在家的幾個副局長找到自己的辦公室,簡單地碰了一下頭,把縣長的指示精神向班子成員進行了通報,然后征求大家的意見,看如何對待縣長的指示。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班子成員幾乎都認為不能這樣草率地按照縣長的指示抓人,應(yīng)該暫緩執(zhí)行對盧三兒的刑事拘留,先設(shè)法搞到盧三兒是否涉嫌犯罪的有關(guān)證據(jù)。這樣,江天就又把那些參加案件分析會的人重新召集起來,繼續(xù)研究如何偵破此案。

江天給大家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其中的一個是當天的盧三兒,在那樣一個晚上,遇到行即將死的被害人,這樣一種情況下,你該怎么辦。大家聽后,幾乎異口同聲地說,他們也會像盧三兒那樣,到公安機關(guān)報案。江天笑了笑,又問道:“可是,你們知道盧三兒是什么人嗎?他在公司里表現(xiàn)如何,你們知道嗎?”

大家這么一聽,就都不言語了。是呀!他們想到遇到這種情況應(yīng)該到公安機關(guān)報案,那是因為他們本身就是一名公安干警,那么如果不是公安干警,或者有什么前科劣跡的人,在那樣一個漆黑的夜晚,遇到那樣一個茍延殘喘的人,他們會怎樣呢?

大家你瞅瞅我,我看看你,都沒有言語。

江天也沒有叫他們立即進行回答,站起身說:“我看這樣吧,你們分頭到盧三兒所在的單位、居民委和派出所進行調(diào)查,搞清這個盧三平時究竟表現(xiàn)如何,然后我們再進一步進行研究。好了,今天就研究到此,散會。”

江天說完,自己先走出了會議室。

江天走后,余下的人又議論了一番,有的認為江局長這樣做沒有什么意義,有的認為這樣做也有好處,至少可以搞清這個盧三平時的表現(xiàn),為確定他是否涉嫌殺人增加一點感性的認識。但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罷,公安機關(guān)是個半軍事化的集團,執(zhí)行命令是天職。局長說了,大家就只有執(zhí)行的份兒。所以,便就按照刑偵副局長何偉東的具體分工,各自下去,分頭調(diào)查盧三兒的平時表現(xiàn)去了。

一天后,下去進行調(diào)查盧三兒有關(guān)情況的刑警們又回到了江天的辦公室。

江天點燃了一只煙,靜靜地聽著他們經(jīng)過下去調(diào)查所得到的關(guān)于盧三兒有關(guān)情況。大約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江天就把大家調(diào)查上來的關(guān)于盧三兒的平時表現(xiàn)情況大致聽明白了:盧三兒平時在公司里表現(xiàn)還可以,雖然沒有什么先進事跡可談,但也沒有發(fā)現(xiàn)存在什么問題,屬于千千萬萬個普通人中的普通人。盧三兒所在的居民委則這樣說明盧三兒的表現(xiàn):盧三從小就是個怕事的種兒,小時候人家騎在他脖梗子上撒尿他都不敢言語。大了也沒看見和誰打過仗什么的,只是平時好打個小麻將什么的,但玩得也不大,沒有多大的輸贏。盧三兒轄區(qū)的派出所對盧三兒了解就更少了,只能說明這個盧三兒沒有在派出所備過案,證實其沒有什么前科劣跡。

大家各自匯報完,蠻以為他們的局長聽了他們的匯報后,會放棄在這個盧三兒身上做文章了,可沒有想到,江天聽了他們的情況報告后,半天沒有言語,最后還是這樣說道:“我看我們還是搞個模擬試驗,然后進一步來分析盧三兒在那天晚上到底應(yīng)不應(yīng)該因搶劫,而殺人。”

于是,按照盧三兒自己說的發(fā)現(xiàn)被害人的那個時間,第二天凌晨左右,江天就領(lǐng)著他的刑偵副局長何偉東、刑警大隊隊長孫力,副隊長劉波,另外還有五名偵察員來到了發(fā)案現(xiàn)場,進行一番模擬試驗。試驗時由江天來扮演被害人躺在那棟高樓下邊,然后包括副局長何偉東在內(nèi)的八個人分別扮作盧三兒,從遠處而來,走到“馬百萬”身邊,腑身看了“馬百萬”一眼……如此一番過后,江天局長站起了身來,逐一問大家,如果你發(fā)現(xiàn)了在這樣一種時候躺著一個人,你會怎樣?結(jié)果八個人中,仍然有五個人認為他們應(yīng)該到公安機關(guān)報案,而不會產(chǎn)生其它別的什么想法。另外兩個人則認為,他們雖然想到的不是到公安機關(guān)報案,但也沒有想到會去動手搶這個馬百萬,因為他們認為,這種時候,人一般還有一種“沒事別找事”的心理,怕到公安機關(guān)報案會惹來麻煩,說不定公安機關(guān)會懷疑到自己頭上,所以,一般來說,不到公安機關(guān)報案也有道理。

“這么說,你們一致認為,這種時候盧三兒不會產(chǎn)生搶劫被害人的欲念了?”江天的聲音明顯帶著不悅。

大家自然清楚他們的局長對他們的看法不滿意,但是,他們得實事求是,該乍想就說乍想的,因為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兒,是關(guān)系到是否把盧三兒列為殺人嫌疑的事。

為了說明盧三兒在這種時候不會想到進行搶劫,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副局長何偉東還補充了這么一句:“江局長,我們在盧三兒的公司里還調(diào)查了解到這樣一個情況,盧三兒發(fā)現(xiàn)這個馬百萬的頭天晚上,公司發(fā)了工資,而且把幾個月以前欠發(fā)的工資都補發(fā)了,也就是說,那天,盧三兒的衣袋里至少裝有兩千多元錢,所以,在這種情況,我想他不一定會產(chǎn)生趁著被害人沒有了知覺的時候而進行搶劫、乃至殺人的。”

何偉東本來是想這么一解釋,他的局長會認為他說的有理,由此使其心情能夠好一些,可是,沒有想到的是,江天局長聽了他的話后,眉頭擰得更緊,臉色也更加難看起來。

何偉東意識到,自己的這番解釋江天是不滿意的。

江天點燃了一支煙。這是他的一個習(xí)慣,遇到什么難題,總愛吸上一支煙。

“這么說你們認為你們對盧三兒的調(diào)查已經(jīng)做到認真細致了唄?”江天邊吸煙邊問道。

大家都意識到江天的這個問話是壓著心里的火問的,所以大沒人敢言語。

“是的,”江天繼續(xù)說,“我承認你們這兩天在調(diào)查中費了點勁兒,但是,我覺得你們還是沒有調(diào)查了解到比較有效的線索。比方,何局長,你說你們已經(jīng)了解到這個盧三兒那天開了工資,但是,你沒有進一步去了解他開了工資后干什么去了。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們可以把這盧三兒定為殺人嫌疑。而他之所以搶劫殺人,就是因為那天單位給他開了工資。”

包括何偉東在內(nèi),大家都一時沒有弄明白他們的局長說話的意思,因而莫明其妙地看著他們的局長。

江天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接著說:“實話告訴你們,這兩天我也沒有閑著,也在對盧三兒進行調(diào)查。我不但搞清了盧三兒在發(fā)案的當天開了工資,還了解到了,他拿著這些工資錢,到一個同事家賭博去了,而且一下子把所有的工資款全部輸了個凈光,然后才回的家。也就是說,盧三兒是在賭場上輸了、正愁沒有辦法回家向妻子交代的時候,遇見了這個馬百萬,那么,你們現(xiàn)在再想一想,他會怎樣做呢?”

這時,何偉東等才弄明白,為什么他們的局長要他們搞這次模擬試驗,又為什么堅決地認為,這個盧三兒在這種時候會產(chǎn)生搶劫的欲念了。不過,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的局長是怎么搞到的、這個盧三兒的那么細致的情況的,而且,他們壓根兒也沒有想到,他們局長——公安局的一把手會親自出馬,去摸排一個犯罪線索。然而,也許這就是他們的這個局長的特別之處。江天就是這樣一個人。

大家都窘迫地站立在那里,一個個臉像被火燎似的。

“好啦,其實我也不可能總是這樣做,親自下去調(diào)查一個犯罪嫌疑人似乎不應(yīng)該是公安局一把手的事。而我這樣做主要有二,一是因為縣里對此案實在太重視了,我得親自調(diào)查一下,這樣我自己的心里才能有底。二來也是給你們做個樣子,提醒你們一下,調(diào)查案子可不能麻痹大意,任何一個細小的地方都不能放過,否則我們就要發(fā)生常規(guī)的、掛一露萬的錯誤。今天就算給你們提個醒,以后我不可能天天跟著你們下去進行調(diào)查,我還有許多案子以外的事情要做。我想,通過今天的模擬試驗,你們也該知道下一步該怎么辦了。好,下一步就看你們的了。”

江天說完,扭頭向公安局的方向走去。大家想了想,也都蔫蔫地跟在他的身后,向公安局的方向走。

江天回過頭來,看見大家一直在跟著他,就說:“你們跟著我干什么?我還要回到局里處理點事兒,現(xiàn)在天還沒亮,你們還可以回到家里再睡上一覺嗎!去,都給我回去睡覺。”

江天說完,就又向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大家看著他們的局長的背影,一個個眼里都酸酸的。

3

副局長何偉東把他手下的刑警隊隊長孫力及其刑警隊副隊長劉波、各探組探長等,一齊找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研究關(guān)于下一步如何開展對馬百萬案件偵查的事兒。在研究正題兒前,何偉東先做了一番自我檢討:“從我們在對馬百萬案件的偵察上看,大家可能都已經(jīng)感到了,大老板(指江天局長)對我們刑警隊的工作并不滿意。而回頭看一下我們刑警隊的這段時間的工作,我覺得領(lǐng)導(dǎo)的這種看法是正確的,因為實際上,我們刑警的工作的確存在著一些問題,主要是工作不細,不能夠迅速抓住一些重大案件的線索,而這又是刑事偵察工作的一個至命的弱點。比方,這兩天在馬百萬的案件上,我們就兩次讓大老板挑出了毛病,一是在馬百萬尸體的現(xiàn)場,我們只顧忙于尋找其它別的物證,直到現(xiàn)場勘驗已經(jīng)結(jié)束時,居然還沒有對死者身上的衣物進行搜查,結(jié)果造成了沒有及時地確定死者是誰,給案件帶來了難度。二是大老板指示我們對盧三兒的表現(xiàn)情況進行調(diào)查,走訪中,我們也犯了工作不夠細致的毛病,結(jié)果遺露了盧三兒那天晚上發(fā)工資后出去進行賭博、而且在賭場上把所有的工資全部輸?shù)袅说倪@個至關(guān)重要的情況。如果不是大老板工作責(zé)任心強,自己親自找到了查明了這一情況,并根據(jù)這一情況,我們才確定了在那種情況下,盧三兒有可能做出搶劫犯罪的事情來的判斷,那我們不知還要走多少彎路。好啦,諸如此類的問題還有一些,這里我就不想多說了,大家心里有數(shù)就行。需要說明的是,存在的這些問題,我應(yīng)該負主要責(zé)任,如果不是這兩次工作失誤讓大老板給發(fā)現(xiàn),我還一直認為我們刑警隊的工作不錯,現(xiàn)在看來,還真的不是那么回事,距離局黨委和局長領(lǐng)導(dǎo)的要求還真差得很遠。所以,我將在下次黨委會上進行檢討。你們呢,就用不著再多想這個事情了,要做的就是一個,立刻積極主動地進行工作,爭取盡快地把馬百萬的案子拿下來。”

何偉東的這番話雖然只是自己在進行檢討,并沒有責(zé)怪他的手下的那些人,但是,在場的人都早已汗顏地低下了頭。這也許是一種成功的領(lǐng)導(dǎo)藝術(shù):一個精干管理者往往是通過這種自我批評,來“王顧左右而言他”地教育自己的部下的,這種領(lǐng)導(dǎo)方式的確要比直接了當?shù)嘏u自己的部下要好。比如眼下,如果何偉東聲色俱厲地把他的部下們一頓批評,有的可能就不服氣,效果就不見得比現(xiàn)在好。

那么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這個盧三兒在那種情況下可能做出對被害人實施搶劫、并因搶劫而實施了殺人的行為,那么現(xiàn)在就要研究如何通過有效的審訊方式,拿下盧三兒的口供了。在這個問題上,有人主張通過正面審訊的方式,迫使盧三兒交代自己到底有沒有對被害人實施搶劫,但是,這個意見很快就被何偉東給否定了。原因是他們現(xiàn)在畢竟還沒有一點像樣的盧三兒涉嫌搶劫犯罪的證據(jù),如果采取正面的審訊方法,盧三兒就是咬定自己什么也沒有干,那最后也是拿他沒辦法,反倒把案子弄“夾生”了。這樣,何偉東就提醒他的部下們,要吸取前兩次辦理這一案件中出現(xiàn)的教訓(xùn),認真細致地分析一下該如何展開對盧三兒的審訊,才能達到應(yīng)有的效果。如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這些干探們都沒有了聲音,都低著頭,一支接一支地吸煙,拚命地思索該如何展開對盧三兒的審訊。這也沒有什么奇怪的,刑警破案沒有什么捷徑可走,完全是一種腦力的較量,如果不是經(jīng)過這樣的冥思苦想,要想破獲那些撲朔迷離的刑事案件簡直就是不可能。

晚上下班的鈴聲響了,大家都紛紛抬起了頭來,一雙雙眼睛看著何偉東,那目光分明在問:“還繼續(xù)研究嗎?”

何偉東也覺得該讓他的這些兄弟們休息一下了。整整一個下午他們都這樣在研究著案子,總得讓大家喘口氣呀!再說,這樣在屋子硬憋似乎也不是回事兒,讓大家離開屋子,回到家里,說不定就會想出什么更好的辦法來呢!這樣想著,何偉東就對大家說:“好吧,我看今天咱們就研究到這兒。大家先回去,今天晚上睡不著覺時就想想該如何傳訊盧三兒的辦法,明天,大家每個人都要拿上來一套傳訊盧三兒的辦法。”

何偉東說完就要站起身來走,可這會兒,刑警隊長孫力開了口。

“何局長,我倒想了一個傳訊辦法,現(xiàn)在我說一下,大家看看怎樣,如果可行,我們就按照這個辦,不行,也可以給大家提個醒,引發(fā)大家一點思路。”

大家一聽孫力這話,紛紛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想我們是不是分兩頭進行工作,一頭,我們把這個盧三兒傳喚到刑警隊來,從時間上對他進行突審,如果這盧三兒真的對馬百萬實施了搶劫,并殺了人,那他很可能在審訊過程中露出什么破綻來,起碼,我認為從他的神態(tài)上就可以看出是不是殺過人,因為,我們在對盧三兒進行調(diào)查中已經(jīng)了解到,盧三兒以前沒有任何前科劣跡,也就說沒有任何犯罪經(jīng)驗,這樣的人心理承受壓力的能力一定很弱,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么大的事情,那他很難沉得住氣的。另一頭,我們圍繞盧三兒的妻子開展工作,因為現(xiàn)在我們分析,假如這個馬百萬是盧三兒殺的,那么原因可能是因為搶劫,是圖財害命,而盧三兒之所以圖財,是因為他家需要錢,據(jù)我們了解,這個盧三兒家境比較困難,妻子早已下崗,每天弄點水果在市場上賣,掙不了幾個錢,家里將能糊口。而盧三兒如果搶了錢,一定會交給他的妻子,也就是說,如果盧三兒干了圖財害命的事兒,那他的妻子一定知道。至于,我們傳訊盧三兒后該如何審訊他,還有,如何去做盧三兒妻子的工作,我就不想說的很細了,總之,我覺得現(xiàn)在在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情況下,這么做也就不失為一種偵察方法了。”

孫力說畢,何偉東看了看大家。大家有的在使勁兒地吸煙,有的仍在低著頭苦思苦索,沒人言語。大家都在考慮著孫力的審訊方案的可行性。

又過了好一會兒,刑警隊副隊長劉波開了口:“我看孫隊長的偵察方法可以試一試。我覺得現(xiàn)在我們在考慮這個案件時有個誤區(qū),就是,因為此案的被害人是個在中和縣有一定名望的人,上邊對此案的重視程度十分大,所以我們就人為地背上了一個包袱,增加了一種壓力,又由此把犯罪分子估計得過于神奇了,好像能殺這樣一個有名望的人的人也一定不是一個等閑之輩,這樣無疑等于我們自己給自己設(shè)置了難度。當然,我也不是說此案一點難度沒有,而且,也許此案難度還相當大。但是,我總感到我們不能因為被殺的人是個有名望的人就過于小心謹慎、乃至躡手躡腳,不敢前進了,這樣無疑自己給自己設(shè)置心理障礙。”

這位副隊長的一席話使何偉東也認識到了某種東西。有些刑事案件的確如此,一發(fā)生時都感到難度很大,把犯罪分子想象得過于神秘,但破案后才發(fā)現(xiàn),事情原本很簡單。

“好,”何偉忽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就按這個方案辦,明天就開始工作。”

“不,”孫力也從椅子站了起來,說,“既然我們定下來了方案,我看事不宜遲,現(xiàn)在就干。”

“對,現(xiàn)在就干。”在座的干探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4

正如人們通常說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那樣,經(jīng)過中和縣公安局刑警隊的干警們周密的偵察工作,盧三兒涉嫌搶劫殺人的案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盧三兒對馬百萬實施了搶劫、并殺人的事實越來越有了眉目。

偵察方案確定的當天晚上,主管刑事偵察工作的副局長何偉東就調(diào)集警力,開始了對此案進行進一步的偵察。他把大家分成兩個小組,一個小組由刑警隊隊長孫力帶隊,另一個小組由刑警隊副隊長劉波帶隊,兩上行動小組于午夜同時出擊,直接來到盧三兒家,先由刑警隊長孫力向驚魂不定的盧三兒宣布了公安機關(guān)決定對他實施傳喚,然后便把他帶到了縣公安局刑警隊。盧三兒被帶走后,又由刑警隊副隊長劉波向盧三兒的妻子出示了公安機關(guān)決定對盧三兒家實施搜查的法律文書,然后便開始了對盧三兒家的突擊搜查。

幾乎沒用問盧三兒一句話,刑警隊隊長孫力就已經(jīng)基本上確認這個盧三兒和此案有關(guān)聯(lián)了,這主要在于盧三兒做賊心虛,從打公安機關(guān)宣布了對他的傳喚指令之后就表現(xiàn)出了一付驚慌失措的神態(tài)。比如,當孫力和他的隊員們出現(xiàn)在這個盧三兒面前的時候,這個盧三兒的身體就開始無法避免地篩起了糠,整個身體像風(fēng)中的樹葉一般抖動了起來。而且,當孫力代表公安機關(guān)向他宣布,對他實施傳喚的指令后,他競連一句不理解、或者反感性的話也沒有,像只無比馴服的羊兒一樣,乖乖地和孫力他們一起來到了縣公安局刑警隊。到了刑警隊后,盧三兒更是難以控制自己驚恐的情緒,上下牙齒居然不聽話地直打架,他自己居然可以聽到上下牙齒撞擊在一起所發(fā)出的“得得得”的聲音。進了刑警隊的審訊室,為了能夠更加準確地觀察到盧三兒的反映,孫力故意沒有讓他坐在椅子上,而是若無其事做著一些其它別的什么,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理睬這個盧三兒,而這段時間里,盧三兒就那么身體抖動著,牙齒撞擊著站立在那里,一副標準的被告接受審訊的樣子。這些,無疑會說明一點,盧三兒心懷鬼胎,作賊心虛,否則試想,如果正常人面對這一切,早已經(jīng)怒火中燒了,既不能那么馴服地和孫力他們來到公安局,也不能一句反感性的話也沒有。即使到了公安局也會大吵大鬧地責(zé)問公安機關(guān)找他來有什么事,而且會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絕不會像眼下這個盧三兒似的,被告一樣立在那里,一言不發(fā)。而盧三兒這些反映,對于一個局外人也許什么也看不出來,但對于一個具有豐富經(jīng)驗的刑事偵察員來說,孫力基本上可以斷定盧三兒和這起案件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了。

幾個參加審訊的、面沉似水的刑警們進了審訊室。孫力發(fā)現(xiàn),這個盧三兒一看見這幾個刑警,身體抖動得更加厲害,臉色也隨之更加慘白了。

孫力坐在主審的位子上。他點燃了一支煙,慢條斯理地吸了幾口。而后不冷不熱地對盧三兒說:“你坐下吧。”

盧三兒聽了孫力的話,最初的反映竟是本能的一哆嗦,直到稍稍平穩(wěn)了下來,并辯別清楚了孫力在說什么的時候,他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哦,我……我站著習(xí)慣了。沒事。”

孫力和他的隊友們心內(nèi)好笑,但臉上卻裝作異常嚴肅,令人生畏。

“好吧,”孫力說,“今天你就改改這個習(xí)慣吧,我們還是坐下談吧。”

大慨盧三兒感受到了孫力的這句話像是在命令他坐下,所以,又稍稍遲疑了一下后,只好坐在他身后了一把椅子上。

孫力吐出一縷長長的煙,然后開口問道:“我說盧三兒,你怎么從來不問我們一句,為什么我們要傳喚你?”

盧三兒木然地看了孫力一眼,又不自然地笑了笑,沒有做任何回答。

“這么說你是已經(jīng)知道我們傳喚你干什么了?”孫力問。

盧三兒的嘴唇不由地一哆嗦,忙說:“這……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應(yīng)該早就問為什么了,看來你還是知道我們找你來干什么。”孫力仍然不緊不慢地說。

盧三兒則沒了言語,頭也隨之慢慢地耷拉了下來。

“盧三兒,請你把頭抬起來說話。”孫力說。

盧三兒忙聽話地抬起了頭。

“好吧,不管你是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夷悖€是不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夷悖F(xiàn)在我都要直接了當?shù)睾湍阏f明白,我們公安機關(guān)今天傳喚你來的目的。”孫力說到這里稍作一下停頓。

盧三兒這時則把眼睛睜得老大,生怕聽不見什么似的。

“我們認為你和馬百萬被殺一案有關(guān)……”

孫力剛剛說到這里,盧三兒就一下叫出了聲:

“孫隊長,我可沒有殺人呢,你們不能冤枉人呢!”盧三兒邊說邊站了起來,似乎這樣做,就可以使孫力他們相信他所說的都是事實了似的。

“你先坐下,”孫力擺擺手,示意盧三兒坐下來,然后接著說,“殺沒殺人不是你定的,也不是我定的,是證據(jù)定的。所以,現(xiàn)在我們也不和糾纏這些無用的東西,有幾個具體的問題我想請你回答,而且,我要和你說明白,你要聽清楚了,一是無論作為犯罪嫌疑人,還是一名普遍的公民,你都有和公安機關(guān)配合,回答公安機關(guān)所提出的問題的義務(wù),所以,對于我們提出的問題,你必須進行回答。二是你現(xiàn)在所說的話,都帶有法律意義,都可能成為你最后在法庭上判決的法律依據(jù),所以,你必須從實地回答我們提出的每個問題,否則,后果將由你個人負責(zé)。你聽明白了嗎?”

盧三兒不情愿的點點頭。

“好,那么我問你,馬百萬被害的頭一天,你們單位是不是發(fā)了工資?”孫力問。

盧三兒點點頭。

“發(fā)了多少?”

“嗯……是兩千五。”

“那么這些錢呢?”

盧三兒看了孫力一眼,心里預(yù)感到可能公安機關(guān)已經(jīng)掌握了他的一些什么東西,所以只好來了個實話實說。

“錢讓我輸了。”盧三兒說。

“輸了多少?”孫力追問。

“嗯,全輸了。”

“就是說,你從賭場上出來時,已經(jīng)身無分文了?”

盧三兒不解地看著孫力,但又不得不點點頭。

孫力沉吟了一下,又開口問道:“據(jù)我們調(diào)查了解,你們家的生活一直比較困難,是吧?”

盧三兒又只好點點頭。

“在你這次沒有發(fā)工資前,家里幾乎沒有任何積蓄了,是吧?”

盧三兒預(yù)感到孫力在引導(dǎo)他說出什么,所以就沒有再點頭,只是漠然地看著孫力,一句話也不說。

“你得明確地告訴我們,當時到底有還是沒有積蓄了。雖然,我們是認為你們家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積蓄,因為我們通過調(diào)查了解,知道那時你們家欠了別人一些債,比如,你兒子學(xué)校收取每個學(xué)生的服裝款,你就一直沒有交,是吧?”孫力問。

盧三兒還是那么木然地看著孫力,一句話也不說。

“回答,我說的對不對?”孫力步步緊逼。

盧三兒只好又點點頭,表示同意孫力所說的。

孫力笑笑。

盧三兒也不自然的笑笑。

孫力突然收斂起了笑容,嚴肅地問:“盧三兒,那么,現(xiàn)在我問你,經(jīng)過我們調(diào)查了解,發(fā)現(xiàn)最近你的花銷突然大了起來,經(jīng)常和一些朋友出入高檔飯店和娛樂場所,有時一頓飯就要花去上千元,而就你的家庭收入,哪里來的這么多的錢?”

盧三兒這時終于聽明白孫力為什么要七拐八拐地問他那些東西了,而明白了孫力的企圖后,也就知道該怎樣對付這位刑警隊長了。

“你說的這些,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兒,我連養(yǎng)家糊口都困難,哪有什么閑錢吃飯店逛夜總會,這純屬別人造謠,你們不能信他們的。”盧三兒居然振振有辭起來。

孫力微微一笑,說道:“這么說你是否認你最近生活開銷有了顯著變化這一情況了?”

“當然。”盧三兒梗梗著脖子說。

“那我再問你,你最近是不是買了一塊手表?”

“是呀!可這能說明什么呢,買塊手表也會被列為犯罪嫌疑人嗎?”盧三兒居然開始反詰起孫力來。

“正常的買塊手表自然不能做為什么犯罪嫌疑,但是,我問你,你買的是什么手表?是瑞士表,這種表最便宜的也要三四千元,你怎么舍得花這么多的錢買這種表呢?”

盧三兒吃驚的打量起孫力來。他不明白公安局是怎樣搞到的這些情況。

“還有”,孫力接著問,“前兩天你還花五千元錢給你的老婆買了一個金戒指吧?”

“這……沒有的事……”

盧三兒想狡辯,但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孫力打斷了:“你給我住口,實話告訴你,我們連你買的手表和你給你老婆買的金戒指在商店所開收據(jù)的底聯(lián)都搞到了,小李,把他的那兩張收據(jù)底聯(lián)給他看。”

叫小李的刑警就把兩張收據(jù)底聯(lián)放在了盧三兒的面前。

盧三兒看著那兩張收據(jù)底聯(lián),沒有了言語。

“現(xiàn)在你該承認你最近的花銷比較大了吧?”孫力問。

盧三兒不說話,但頭卻耷拉了下來。

“那好,現(xiàn)在你就向我們說明這些錢是那里來的吧!”

盧三兒好半天沒有言語,但知道如果說不明白,公安機關(guān)不能就此而止,所以便抬起了頭,說:“這是我用積攢下來的私房錢買的。”

孫力和幾個刑警終于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來。

“盧三兒呀盧三兒,”孫力說,“我說你撒謊都不會撒,就你連工資都敢拿去輸?shù)舻氖謨海€能攢下什么私房錢?你要有私房錢還能不給兒子交學(xué)校的校服錢?現(xiàn)在我可和你說明白,我們就是懷疑你的這些錢和被害的馬百萬身上被搶的錢有關(guān),如果現(xiàn)在你能如實地交代問題,我們還可以算你主動坦白自己的罪行,力爭得到法律的寬恕,否則,后果你會很清楚的。”

盧三兒索性閉上了眼睛,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5

盧三兒的妻子田艷與盧三兒的表現(xiàn)不同,從打刑警隊長孫力他們半夜敲門進屋,一直到宣布對盧三兒進行依法傳喚、并帶出了家門,這個女人都表現(xiàn)出一種出奇的冷靜,仿佛這一切早已在她的逆料之中。起初,這個女人的這種表現(xiàn),不能使一直注意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變化的刑警副隊長劉波產(chǎn)生了對盧三兒是不是此案的刑事嫌疑人的疑慮,因為,女人的這種沉靜冷漠的表現(xiàn)似乎可以說明她心內(nèi)非常坦然,有種“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的勁頭。當然,盡管如此,盧三兒被孫力等帶走后,劉波還是下令,按照預(yù)定方案和他的隊員們開始了對盧三家進行細致的搜索,試圖能夠發(fā)現(xiàn)什么可以證明盧三兒對被害人馬百萬實施了搶劫殺人的蛛絲馬跡。只是,他們幾乎挖地三尺地對盧三兒家進行了兩個多小時的搜查后,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一點與此案有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

劉波只好下令讓他的隊員們停止搜查,開始轉(zhuǎn)入對盧三兒妻子的詢問上來。

詢問前,劉波進行了一番這樣的思考:從眼下這個搜查結(jié)果看,只能說明兩個。一是盧三兒的確與此案無關(guān),他沒有對被害人實施搶劫,否則一般來說,經(jīng)過他們的這樣精心的搜查,會搜出一些被害人身上的東西來的,比如死者身上錢物等等。二是盧三兒事先對公安機關(guān)有了防備,把涉及到此案的一切東西全部轉(zhuǎn)移、隱匿了起來。

劉波看了一眼那女人。那女人卻什么人也不看,坐在一把椅子上,漫不經(jīng)心地用一把破舊的木梳梳理著她那還算挺不錯的頭發(fā)。

劉波自己順手拽了把椅子坐在了這女人的對面。

“知道我們?yōu)槭裁磥韺δ慵疫M行搜查嗎?”劉波開口問道。

“知道。”女人平靜地說。說話時眼睛仍然看也不看劉波,兩只手仍在不停地梳理著她的那篷還算不壞的頭發(fā)。

一聽女人這么說,劉波心內(nèi)有些興奮:這可不可以說明,這個女人早已知道會有今天,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仍然可以說明盧三兒可能與此案有關(guān)聯(lián)。

“那么你說,我們?yōu)槭裁匆獊砟慵疫M行搜查呢?”劉波壓抑著心頭的興奮,故意含而不露、裝作極其隨便地問。

“因為你們可能是吃飽了撐的,閑著沒事干,總要找點什么出來消化消化食唄。”女人慢條斯理地說。

劉波一聽這話,心頭不由地躥上了一股怒火。當然,做為一名警察、尤其眼下又是一個小組的組長,他只好按捺著心頭的這股火。對于這樣一個女人,他縱然有天大的能耐,又能如何呢?

卻有一名十分年輕的隊員受不了這女人的奚落了。他不知怎的就一下子躥到了這個女人的跟前,抻出手一把就薅住了那女人的頭發(fā),嘴里罵道:“我看你他媽的就是死孩子不吃——活人慣的。”言畢,另一緊攥著的拳頭就要向這女人的臉上摑將下來,幸好劉波看得準確,飛快地立起身,一下子抓住了這隊員的拳頭,并使勁兒一下子把他推到了一邊。

“混蛋,你要不想當警察了用不著這樣,一個月不上班來就可以了。”劉波把心頭的火一下子都發(fā)瀉到了自己的隊員身上。

那名隊員氣咻咻的蹲在一上,拳頭攥得直響。

一會兒,劉波感到,為了工作,自己還得詢問這個女人。所以,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了下來,繼續(xù)和這女人談。

“其實你倒也算個比較聰明的女人,知道無論怎樣埋汰我們,我們也不能怎樣你。但是,現(xiàn)在我得和你說明白,你的丈夫已經(jīng)涉嫌重大刑事犯罪,你有義務(wù)和我們提供有關(guān)他的一些情況,否則,如果最后拿下他的有效犯罪證據(jù),你卻知情不舉,那么我們同樣可以以包庇罪對你進行起訴,你聽明白了嗎?”

女人微微一笑,理了理被那名隊員弄亂了的頭發(fā),說:“明白,這些我當然明白。可我不明白的是,你們?yōu)槭裁雌珣岩缮狭怂俊?

“這并不奇怪,”劉波說,“一則那天他接觸了被害人,有機會搶劫被害人。二來通過我們最近的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你的丈夫生活開銷很大,有些財物來歷不明。”

女人聽到這兒“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來,接著說:“哎呀,我的警察同志,你說的這兩樣那個也不能說明我的丈夫有搶劫殺人的可能呀,先說這接觸過那個死倒(指被害人)吧,那是他趕巧,碰上了,有什么辦法?再者說了,這事你們得感謝我的丈夫,他發(fā)現(xiàn)了這死倒后及時到你們的公安局報了案,不價,你們會那么快的知道那里有人被殺的事情嗎?還有,你們?nèi)绻X袋還開竅的話就可以想想,如果是我丈夫搶劫殺了人,他還敢到你們公安局報什么案嗎?如果是那樣,除非他爹揍他那天喝酒喝多了。這生活花銷大的事也沒有哇!你們都長著眼睛呢,就先看看我們這個家吧,哪有像我們這個家這么寒酸的,你們看,我們家連臺電視機都沒有,他要是弄到了錢,起碼得買幾樣這些生活必須品吧?”

女人說到這里,劉波才注意巡視了一下這間屋子的物品擺設(shè),于是,他發(fā)現(xiàn),在這屋子里真的沒有一件一般城市市民生活的必須品,別說沒有什么電視機,就是連部早已過時了的收音機、錄音機也沒有。猛地,劉波犯了核計:難道盧三兒家真的就這么窮嗎?這不可能呀!別說恒遠縣的經(jīng)濟狀況還比較不錯,還不可能有連電視機都買不起的市民,就是如今在偏遠的農(nóng)村,要說連臺收音機都沒有也不現(xiàn)實呀!

劉波這樣想著,眼光便開始在屋子里的其它地方脧巡起來。他四處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的方向、大小,最后推斷出如果這間屋子里放臺電視機該放的位置。但是,當他去看那一位置時,卻真真的發(fā)現(xiàn)那里只有一張桌子,其它什么東西也沒有。

劉波站起了身來,踱到那個位置,看了看那張桌子。忽然,劉波發(fā)現(xiàn),那張桌子的桌面上有個明顯的放過什么東西的痕跡。他心里一動,又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那個痕跡的大小,于是他發(fā)現(xiàn),那正是一臺電視機大小的位置。面對這樣一個痕跡,劉波皺起了眉頭,因為顯然這張桌子上放過電視機,那么那電視機哪里去了呢?可能讓主人轉(zhuǎn)移走了。那么主人為什么要把這臺電視機轉(zhuǎn)移走了呢?可能是因為想表現(xiàn)出一種家庭十分清貧的情景。那么為什么要表現(xiàn)出家庭清貧呢?可能怕公安局來搜查時發(fā)現(xiàn)他家生活很好,從而懷疑上盧三兒涉嫌這一案子。

按此推斷,劉波忽地預(yù)感到了什么。

為了進一步確認這張桌子上到底是不是擺過電視機,劉波又進一步進行了分析:倘若這張桌子以前是盧三兒家放電視機的位置,那么在這桌子不遠還一定有供電視機用的電源插座。這樣想著,劉波向這張桌子的四周看去,于是,很快地,劉波就在那張桌子的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電源插座,而且,他還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不但發(fā)現(xiàn)了電源插座,還發(fā)現(xiàn)了在那電源插座上插著一根電視機電源線。

劉波欣喜不已。他回到原來的座位上。

劉波沒有急于問盧三兒的妻子那張桌子上到底有沒有放過電視機的事。因為,種種跡象已經(jīng)表明,那張桌子上肯定放過電視機。現(xiàn)在,他在分析,這電視機被主人藏在什么地方了。那么如果真的像自己分析的那樣,這電視機是被主人隱藏起來了,那么他們絕不會把它放在臥室的這間屋子里,從搜查中,他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那被可能藏起來的電視機。但是,他們也不會把那電視機藏到別人家里,因為那樣等于讓外人知道了主人有問題,暴露的可能性會更大。這樣思索著,劉波便又突然想起了一進盧三兒家的小院時,似乎發(fā)現(xiàn)在院門口那里看見過一個小小的庫房。

劉波眼睛一亮,突然開口問盧三兒妻子道:“問一下,你家除了這間房子外,還有沒有別的房子,比如庫房什么的。”

“這……沒……沒有。”盧三兒的妻子一聽到這里,居然一下子顯得很驚慌了起來。

“真的沒有嗎?”劉波不動聲色地問。

“真的沒有。”盧三兒妻子把頭搖得撥啷鼓似的。

“不對。我們進來時已經(jīng)看見你家的院門口有個庫房了,你怎么說沒有呢?”劉波突然揭穿了盧三兒妻子的謊言。

“啊……那……那只是個倉房而已。”盧妻顯得更加驚慌起來。劉波笑笑說:“我們不管那是什么庫房啊倉房的,都要進行搜查,請你給我們打開吧。”

盧妻遲疑了一下,只好找出鑰匙,出去打開的那個被她稱為倉房的庫房。

劉波和他隊員們進入庫房不久,便在一堆廢舊物里邊搜出了一臺電視機,而且,在這個庫房里,他們不但搜出了電視機,還搜出了錄音機、收音機等一些常用的家用電器。

劉波和隊員們把這些東西全部搬到了盧三兒的臥室里。

盧妻不敢去看那些東西,耷拉著腦袋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這些東西都是你家的吧?”劉波指著那些東西問。

盧妻沒有言語。

“你趕快說到底是不是你家的,是你家的就說是你家的,不是就說不是,如果不是你家的,那無疑就是偷來的,否則,為什么要藏起來呢?”劉波說。

盧妻一聽劉波這樣說,才忙開口道:“啊,是……是我家的。”

“那好,現(xiàn)在你就說說,既然是你自家的東西,為什么要把這些東西藏起來呢?”

“這……啊,是這樣的,我和我的丈夫都希望我的孩子能夠成材,可這孩子太愛看電視,我們怕影響他學(xué)習(xí),就把這些電器都藏起來了。”

劉波和他的隊友們都被盧三兒妻子的這番蒼白無力的狡辯給逗笑了。

“你用不著狡辯了,”劉波正言厲色起來,“還是讓我揭穿你和你的丈夫的良苦用心吧,你們把這些貴重的東西蕆起來,目的就是擺出一幅家境很貧困的樣子,以此說明你們最近的生活沒有發(fā)生較大的變化,從而為你的丈夫涉嫌犯罪開脫。那么現(xiàn)在既然你狡辯說把這些電器蕆起來是為了怕影響孩子學(xué)習(xí),我們現(xiàn)在先不計較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最近,你的丈夫是不是自己買了一塊雷達手,還給你花五千多塊錢買了一個金戒指?”

“這……沒有的事兒。”盧三兒妻子繼續(xù)狡辯道。

“你最好不要再狡辯了,”劉波說,“我們已經(jīng)通過調(diào)查了解到了這些情況。你自己看看,這是你丈夫買這兩樣?xùn)|西時留在商店里的收據(jù)存根,看你還有什么說的。”

劉波邊說邊把那兩張當初盧三兒在商店買這兩樣?xùn)|西時留下的收據(jù)存根放在了盧三兒妻子的面前。

盧三兒妻子先是霜打了的草似的蔫了下來,但一會兒,她又像久旱的禾苗遇到了雨水似的支楞了起來。

“就算你們說的對,這兩樣?xùn)|西是我丈夫花錢買來的,可這又能說明什么呢?”盧三兒妻子反問。

“說明你家的財產(chǎn)來歷不明。”劉波一針見血地回答道。

“有什么來歷不明的?”盧三兒妻子繼續(xù)反詰。

“據(jù)我們調(diào)查了解,你本人賣水果一天掙不到幾個錢。你的丈夫已經(jīng)五個多月沒有開支了。宏大建筑集團公司董事長馬百萬被害的頭一天,你的丈夫雖然開支了,但一夜之間就讓他在賭場上輸了個凈光。而且,我們還了解到,你們欠了別人好多錢,可現(xiàn)在你們卻如此流水似的花錢,那么我問你,這些錢是哪里來的?”劉波步步緊逼。

盧三兒妻子一時無語,但只一會兒便馬上狡辯道:“哪里來的?是我丈夫掙來的。”

“怎么掙來的?”劉波問。

“嗯……嗯,他最近和別人搞了一個買賣掙的。”

“什么買賣?和誰一起搞的?”

“這……我不清楚,男人的事兒我從來不問,你去問他好啦!”

女人從此便一言不發(fā)了,任憑劉波他們?nèi)绾卧儐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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