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石父微服訪美女 褒姒單車送京城

虢石父聽說幽王把趙叔帶打發(fā)家去了，他特別高興，這可拔去了他眼中釘肉中刺，有趙叔帶做丞相，虢石父想干什么他施展不開。“這回趙叔帶退休了，等過個一年半載的，說不定萬歲就把丞相的位置給我啦！”他特別興奮，“要想謀到這個職位，還得下一番功夫，以我現(xiàn)在的身份，要做宰相那是連升三級，也挺困難。眼下最要緊的是哄萬歲高興，就要把選美的事兒辦好。上次沒露臉，選的那些美人萬歲一個沒看上，這次可得賣賣力氣，這關(guān)系到我的政治前途。”

虢石父把他的那些好友都找來了，臭訓(xùn)了一頓：“我說你們給我挑選的那些美人，可讓我在萬歲跟前現(xiàn)眼了，萬歲一個都沒看上，差點兒撤了我的職。我要是被罷官撤了職，你們都喝西北風(fēng)去。”“大人，那些美人條件不錯。您不是看著挺順眼嗎？”“我看著順眼不行，關(guān)鍵是萬歲看著順眼。”“這位幽王可真夠挑剔的。”“說什么呢？”這時，有一個家臣笑呵呵地走到虢石父的跟前：“大人，您別著急上火。”“你說得簡單，我是不想上火，可是不上火……”虢石父上下打量打量他。這位家臣姓張，在虢石父的門下兩三年了，平時不太愛說話，也很少出謀劃策，今天他倒挺積極。“大人，我有一個人選。”“你這人選在哪呢？”“在鄉(xiāng)下。”“咳，農(nóng)村啊！”“對，聽我慢慢跟您說，論起來還是我一個表侄女，我的一個親戚。”虢石父一聽，這不瞎鬧嗎？這位看出來了，“大人，您是不是不相信我啊？”“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怕是村姑稱不上是美女。”“大人，有句話您忘了，背鄉(xiāng)出美酒，山溝里飛出了金鳳凰，這個人從小我就看她美。”“她今年多大了？”“差不多小二十了吧。”“歲數(shù)太好了，萬歲肯定高興，就看她長得怎么樣了。你抽空去一趟，把她給我領(lǐng)來。”“大人，您看這樣行不行？您跟我去一趟，也來個微服私訪，咱們弄一輛小車，帶一個車夫，一個聽差的再加上我，別帶那些家將，要委屈委屈您，咱們當(dāng)是游山玩水。”“這主意不錯！”虢石父也想出去散散心，“什么地兒啊？”“在褒國。”“這道兒不近可也不太遠(yuǎn)。她住褒國什么地方？”“褒國的近郊。”“姓什么叫什么？”“她姓褒，叫褒姒。”“這是替萬歲去選美，那么再辛苦、再勞累我也得親自去一趟。咱們帶點什么禮品？”“咳！鄉(xiāng)下人好說，帶點兒什么擺在他們家都是新鮮物。”“別空手去，打點兒東西。可話又說回來，這人可得有幾分姿色，要是白去一趟，回來我可饒不了你！”“大人，我要是沒有十分把握，敢驚動您的大駕嗎？”虢石父一想，可也是，他不敢開這玩笑。“那咱們明天早晨出發(fā)。”早晨起來吃飽了喝得了，虢石父換了一套便服，帶著禮品，跟著家臣就奔這褒國來了。

家臣道兒挺熟，他說的美女就住在褒國的城郊，一個小村，有幾十戶人家，村子不大挺干凈。虢石父下車一看，這個村子山清水秀，這樣的環(huán)境說不定真能出個美女。“您跟我來。”在村東頭路北有個小院，三間草房，四間小廈子，院子里有一盤磨，靠墻根兒放著不少農(nóng)具，有鐮刀、鋤頭、扁擔(dān)、大筐，站在院外頭就看見了，院墻不高。“您等著， 我去叫門。”上前叫門，由屋里出來一個農(nóng)婦，四十多歲，老遠(yuǎn)就看見這位了。“兄弟，是哪陣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大嫂，我來看看你。”大嫂見門口站著好幾個人，問：“這都是跟你一起來的？”“是我的幾個朋友。”“快請進(jìn)來！”家臣一擺手，讓虢石父先請。農(nóng)婦不知道虢石父是誰，見他穿得挺講究，看樣子是個有身份的人。“我說兄弟，這樣的客人到咱家來，往哪坐啊？炕上就一領(lǐng)炕席。”“別客氣，跟我來的都不是外人，坐坐坐。我表兄呢？”“下地干活去了。”“姑娘呢？”虢石父暗自點點頭，你看，不就沖這姑娘來的嘛！“丫頭在西屋織布呢。”沏茶款待，也沒有茶葉，就糊米水。虢石父也沒喝過糊米水，聽人說過這助消化：“那就來一碗吧。”這一路上渴得夠嗆。剛進(jìn)來的時候，虢石父一皺眉，這哪啊？轉(zhuǎn)念一想，我來替天子選美，就在地下坐一宿也心甘情愿。這么一想，心氣就平和了。家臣挺高興，虢石父沒挑揀。“嫂子，把我哥叫回來呀，有個事我跟他說說。”“你等著，我叫他去。”這時候，虢石父看了家臣一眼，那意思你叫他干什么，不就是個莊稼漢嘛！這次主要是……他抬起手來指了指西屋：“把那姑娘叫出來我看看。”家臣沖他擺了擺手，那意思你別著急，這也不是搶人，看人家姑娘挺漂亮，拽上車就走。能那么辦事嗎？虢石父一想也對，耐著性子又坐下了。工夫不大，就把莊稼漢從地里喊回來了，一身土，兩腳泥。“哎呀！兄弟你來怎么不提前打個招呼吱一聲？”“這位是虢老爺，我們今天特地來看你。表哥，今年莊稼收成怎么樣啊？”“苦日子湊合著過唄，反正沒凍著、餓著。”“表哥，你這日子得想點辦法了。”莊稼漢一聽：“想辦法？想什么辦法？就那點地能打多少糧食，窮日子湊合著過唄！”“這回我來就想把你的生活改善改善。”“你別逗了！我的生活怎么改善呢？”“你看看你，這么多年還是舊草房。你得蓋上前出廊、后出廈的大瓦房大院套，養(yǎng)它幾十匹騾馬。”“我說，表弟你是不是有點發(fā)燒啊？一張嘴就是大瓦房、幾十匹騾馬，開什么玩笑！”“表哥，我不是開玩笑，實話告訴你吧，你時來運轉(zhuǎn)了，只要這事兒一成嘍，您就使奴喚婢，您就是褒老爺了！”把莊稼漢說樂了。虢石父瞪了家臣一眼，那意思你在這瞎白話什么呢？把姑娘叫出來我看看，要是長得丑，我轉(zhuǎn)身就走，別在這兒耽誤工夫。家臣假裝看不見，他知道虢石父等急了，等急了也不行，這得有個來言去語。“大哥，咱家的閨女多大了？”“十九了。”“有沒有人家？”“哪有人提親，一個窮閨女誰要哇。”“我告訴你表哥，我今天是特地來給閨女提親的。”“是嗎？”“大哥，能把閨女叫過來嗎？”“她怕見生人，一個鄉(xiāng)下丫頭見人也不會說話。”“大哥，這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可說的，見個面兒就行。大哥，這親事要是成了，你也別高興，要是不成你也別煩惱，我這是一片好意。常言說得好，一家女百家求。”“好！

好！”兩口子也挺高興，有人給女兒提親來了，這是好事。“我去叫她。”

工夫不大，門簾一挑，褒姒進(jìn)來了。確實是一個鄉(xiāng)下丫頭，低著個頭，聽說來客人了，家里也很少來貴客，姑娘害羞不敢抬頭。虢石父這著急，看著家臣。家臣明白了：“閨女，今天表叔來看看你，這是虢老爺，給見個禮，抬起頭來。”她爹娘也跟著著急：“這孩子，你表叔又不是外人。”褒姒一抬頭，正好跟虢石父打個照面。虢石父一看，差點兒從那炕沿出溜下去。怎么啦？美得！虢石父暗叫了一聲，怎么這么好看！這簡直是一朵花，這是一位仙女，在這窮山溝里竟會有這樣的美人。這姑娘這么美，她到底是怎么美？她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瓜子臉、寬腦門兒、尖下頦、柳葉眉、杏核眼，鼻如懸膽、櫻桃小口、元寶耳朵，就這么一個鄉(xiāng)下姑娘，那皮膚像緞子一樣。也沒抹什么高級化妝品，這個油、那個霜，是一種自然美，天生麗質(zhì)。把虢石父差點美死，他沒承想就在這幾十戶人家的小村，會有這樣的一塊碧玉。虢石父沖家臣一使眼色，那意思：快說，把人帶走！家臣告訴褒姒：“閨女，你去織布吧，沒你的事了。”褒姒進(jìn)了西屋。“表弟，是不是留客人在咱家吃個便飯？貼幾個餅子，熬點兒菜？”“表嫂，就不麻煩了，親事就這么定了，我們有車，讓姑娘跟我們走。大哥，男方家給了點兒定禮。”虢石父的隨從拿出來一個小包袱。他把包袱打開，里邊裝的全是金銀。“這錢你收下。”莊稼漢哪見過這么多金銀，有點發(fā)傻：“表弟，這錢也太多了！”“不多，不多，一點小意思。”“表弟你出來一下。”莊稼漢把表弟叫到外邊，“你說了半天，是不是給這位虢老爺提親？我看他歲數(shù)可不小了，咱閨女要是跟了他，那就得做小。”“大哥，你想哪去了？他哪有那個造化，叫咱閨女侍候他？你的女婿比他體面，家境也好，你就放心吧。那就叫閨女跟我走吧。”一叫褒姒，褒姒哭了，她以為爹娘把她賣了，就給爹娘跪下了。“娘您別賣我，什么活我都能干！”她娘把她扶起來了：“丫頭，看你說哪去了？你表叔讓你到他家住幾天，你要是不習(xí)慣隨時可以回來。”褒姒擦干了眼淚，跟著虢石父他們上車了。

家臣叫虢石父和褒姒坐一輛車，虢石父不干。“你別瞎出主意，我怎么能跟美女一塊坐車？咱們都單雇車。”虢石父沒有直白地說出來。他心想：你別要我的命了！我敢保證，萬歲準(zhǔn)能看上褒姒，她起碼得當(dāng)上王妃。萬歲要是問她：“你怎么來的？”“我跟虢石父坐一輛車來的。”萬歲一怒之下就能把我宰嘍！我才不干那傻事呢。重新雇車，把褒姒先接到虢府安頓下來，然后，給了家臣一百兩黃金算是獎賞。虢石父叫來了丫鬟、婆子：“我接來了一位褒美人，你們給我小心伺候。美人要什么，你們就給她什么，不能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大人，我們都記下了。”“你們?nèi)グ伞！彪绞赣H自去找裁縫，給褒姒做衣服，教她梳洗打扮。

一晃好幾天過去了，丫鬟、婆子都來回稟：“大人，褒美人雖然不認(rèn)識字，但是她非常聰明，說個什么事，她一學(xué)就會，絲毫不差。”虢石父更高興了，這叫福至心靈，說明褒美人是個有福之人。“褒美人來了好幾天了，你們發(fā)沒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特點？”“第一個特點就是美！像畫上畫的，像月中嫦娥，要多美有多美；第二個特點，褒美人不愛樂，我們從來沒見她笑過，給她準(zhǔn)備好的首飾，翡翠、瑪瑙，華麗的衣服，按照一般常理，女孩子都喜歡這些東西，會高興得不得了，可褒美人見了這些，一點兒都不動心，沒見她笑過一次。”“那不要緊，她遇見特別高興的事，她就樂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虢石父帶著褒姒來到王宮見幽王。“我說虢愛卿，你上哪去了？這一晃多少天了，哪也找不著你。”“哎呀！萬歲您不是讓我去賑災(zāi)了嗎？”“災(zāi)民都安排好了嗎？”“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其實，虢石父根本就沒去賑災(zāi)，國庫撥的款子也全歸他了。“萬歲，這些天可把我累壞了。這個事兒辦完以后，我立刻就替您選美去了，微臣我不敢跟您表功，我歷盡了千辛萬苦，終于為萬歲您選中了一位絕代佳人。這個姑娘真可謂是傾國傾城、舉世無雙啊！她的美，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包您一見此女，是龍心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