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說你許承忱當真心中無愧？”

滿聲橫氣的趙長懷竟在朝堂之上大聲叫出來北許開國皇帝的大名，重臣聞聲皆紛紛跪拜，唯有趙長懷持劍立于庭中。

那一聲質疑在空曠的大堂中久久回蕩，難絕于耳。龍椅上，許承忱凝著沉重的眸子，眼神落寞，他望向的不是趙長懷，不是面露愧色的群臣，庭堂燈臺的火光打映著許承忱的金鑲云絲龍袍，勾勒著他那威武的身影。他沒有顯露任何神色，他不想說什么話，只是眼睛始終正望朝堂的盡頭，因為他知道那個方向，大許國的正南方，十萬南唐余孽組成的叛軍正蜂擁襲來，為首的正是那個曾經讓自己深愛的女人。

“我沒有任何愧意，對于天下我意為明確，滅南唐，并北齊。對于她，我仁至義盡，情以所終。”

許承忱的話很平和，沒有任何的波瀾起伏，沒有夾雜著一絲不舍，可能無數個夜里北許的明月映照著他眼角的淚花，深夜宮中的風早就吹醒了他的夢。

趙長懷已經聽出來許承忱話中的意思，他竟剛聽見許承忱說出這話有些愣住，他不敢相信許承忱，面前這個現在理性到恐怖的男人，朝天冠的玉鏈遮住了他清澈的眼神，趙長懷握緊手中長劍，低頭躬身。

“卑職即刻出兵，不留活口。”

許承忱望著趙長懷離開的背影，有些癡住了，他沒想過這樣的結局是自己鋪墊的，他埋著頭，不顧臺下群臣，默默流下了淚。

“你是不是傻啊，昭京城內還有十萬護國軍，臨近的南亭也是有五萬大軍呢。”許承忱帶著哭腔，說的話很慢，斷斷續續，他掩著口鼻。

“天下歸一，確一國而治，你怎么這么糊涂，弄了一群殘兵敗將竟擁兵自重，劍朝帝京。”許承忱無力地拍打龍案，臉上抽搐的沒有一絲嚴肅，全身發抖的龜縮在一起。

“來人啊，快傳御醫，皇上的寒搐癥又犯了。”許承忱的身子在莊茗的懷里瑟瑟發抖。莊茗緊緊跪在地上襯著圣上。

“圣上，這一定是急火攻心，癲狂失意所致，不要怕，卑臣在。”關鍵時刻莊茗低頭看到了許承忱一直慢慢搖擺的手，他一瞬間就明白了，他吼著群臣，勒令他們退下。一時間人潮涌動，庭上無人。許承忱一把勒住莊茗的脖子，將口對著莊茗的右耳，嘴里不清晰的吐出三個字。

“齊天軍。”

在莊茗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許承忱的手顫抖的指向堂外，正南方向。莊茗這才懂得了許承忱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讓莊茗親率十萬齊天軍救下閆滄笙，救下那支南唐遺民。

“如若真心造反，我甘愿自廢皇帝，退隱當世。”許承忱拿捏著尷尬的分寸，讓她也高興高興吧。

許承忱，真的進退無措，下一步在他心里已經沒有了盤算，至于南唐這一桿子雜事早已讓他亂了陣腳，天下近五百年沒有大一統，然而在他許承忱即位皇帝五年就結束了南北割據，一統之象僅數十天，南唐叛軍在他許承忱的皇后帶領下圍攻昭京。

最無雙的天子，最窘況的君上，許承忱，你真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