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頸脖就落在對方的手中,蘇圓圓敢肯定,若是自己敢搖頭,或是說一個“不”字,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這里。
但是,蘇圓圓活了兩輩子,也不是個吃素的,她早就對他有所提防,在被他制住的時候,手里的匕首同時也抵在他的腹部。
只要他敢動手,她就會毫不留情地捅進去。
她極為冷靜地質問道:“你怎知我的身份?你知道這里是哪里?”
“撫邊大將軍蘇擎受封雍國公,舉家從漠北遷入盛京,蘇將軍抵達盛京那日,在下有幸在城門口目睹過將軍府眾人的面容,自然知曉姑娘的身份。”男人道。
蘇圓圓又道:
“如此看來,你是有目的潛進國公府的。是想借國公府的權勢躲避追兵吧?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外面那些追殺你的人現在應該已經撞開了國公府的大門,向我爹爹和娘親提出入府搜人的要求。”
“不論是被他們捉住,還是被我爹爹和娘親捉住,你都是死路一條。”
“你如今能依仗的就只有我,我保下了你,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按理來說,你該好好報答我才是,怎么現在反倒還威脅起我來了?”
蘇圓圓口齒清晰條理分明,和“呆傻”二字完全沾不上邊。
對方聽完后,不禁悶笑出聲,松開了她的頸脖,意味深長道:“那么,救命恩人,我該怎么報答你才好呢?”
蘇圓圓暗暗松了一口氣,對他道:“你可以留下來治傷,這幾日我也會幫你隱瞞行蹤,不過……”
她豎起三根手指。
“你得答應我三件事。”
“可以。”男人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男人身上的傷口一直在流血,應付她已是用了身上最后的力氣,與她達成共識后,他便就勢在她的軟榻上坐了下來,疲憊的閉上了眼。
屋內的的燈光比之前更亮了一些,蘇圓圓的視線落在他左肩處,明顯看到那里被血浸染了一大片。
他這傷再不處理,相信很快就要因失血過多而亡了。
蘇圓圓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做些什么。男人等了許久不見傳出動靜,睜開眼,道:“愣著干什么?過來。”
隱隱帶著居于上位的氣勢。
蘇圓圓猛地回過味來,這才知道原來他留下治傷的意思,是讓她給他處理傷口?!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她怎么說,也是國公府的小姐!而且,他傷在左肩,要處理就需得脫掉衣服,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蘇圓圓滿臉通紅,緊緊握著拳頭,怒瞪著他,看上去一副極為生氣的模樣。
她內心所想全都寫在臉上,男人一看便知,不由感到好笑。
他用那雙有些熟悉的眼眸上下打量著蘇圓圓,道:“放心,我對你這樣圓潤且年幼的小丫頭半點也不感興趣。”
言下之意,就是即便她對他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也不會接受。
蘇圓圓見過鏡中的自己,看上去年紀是顯小了些,身形和臉蛋也圓潤了些,但被人這么直白的嫌棄,還是讓她感覺十分不爽。
她不高興,自然也不想讓對方好過。
“放心,我對你這樣其貌不揚自大狂妄的男子也不敢興趣!在我眼里,你就和漠北的牛馬羊沒什么區別。”
算了,雖然他很不要臉,但為了那塊云紋令牌,忍了!也許說不定,他就是她的恩人。為恩人治傷,是理所應當。
說罷,她氣呼呼朝他走去,十分粗魯地扯開他的衣襟,三兩下就將他上半部分剝了個干凈。
在看到白皙又精壯的軀體顯露在眼前的一瞬間,蘇圓圓嚇得舉起手捂住了眼睛。
但想起方才她放過的狠話,她又放下了手,滿臉嫌棄地說道:“嘖嘖,還沒我爹爹大哥二哥三哥長得好,想來你的身手也不怎么樣,要不然怎么會受這么嚴重的傷?”
說完,她的目光落在他肩頭,登時嚇得住了口。
他不知道被什么器物所傷,左肩頭上的傷口深可見骨,猙獰可怕,而傷口附近的肌膚已呈現出腐爛的架勢,從那四周流出來的血也是黑色的,顯然就是中了劇毒。
“這……這是……”
將她臉上的驚懼看在眼里,他的聲音不由放柔了一些:“此毒名喚『噬心鼓』,中毒后傷口潰爛,心跳會越來越重,越來越遲緩,有如擂鼓一般,待到毒素完全侵入心脈時,中毒之人會心臟爆裂而亡。”
蘇圓圓下意識道:“你這是做了什么,以至于對方要用這樣的毒來對付你?”
問出口后,她才發現自己似乎管得有些太多了。
對方在這樣的深夜出行還被人追殺,根本就不是正人君子所為,也許他其實是個惡名昭彰的江洋大盜,今夜會有這般遭遇,全是他咎由自取。
“想知道?”然而對方卻揚了揚眉,朝她反問,似乎并不介意被她打探來歷。
蘇圓圓當然想知道了,被他這么一問,立即便用力點頭。
對方說:“用一個條件來換,我就告訴你。”
蘇圓圓遲疑了一下,便干脆地道:“我換。”
“為了找一個也許已經不存在這個世上的人。”男人說道。
蘇圓圓睜著大眼睛,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下文,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眸,她這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被他戲弄了一番。
她咋舌:“就這樣?這怎么能算數?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小丫頭,好奇心太強,不是什么好事。”男人輕輕咳嗽兩聲,用那粗糙得宛如砂礫一般的嗓音說道,“知道得太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蘇圓圓氣壞了,恨不得一拳砸在他的眼眶上,讓他好閉上那雙討人厭的眼睛。
咬咬牙,為了那枚云紋令牌,蘇圓圓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道:“該怎么解毒?”
男人道:“先準備好匕首,干凈的紗布,以及金瘡藥。”
金瘡藥屋內是時常備有的,蘇圓圓立即循著原身的記憶在博古架上翻找了出來。匕首就不用說了,她十分順手的拿起了蘇淮淵送她的那把,至于紗布……
她屋內沒有這個玩意兒,她也不可能撕扯身上的衣物為他包扎,否則此后春曉或是夏露問起來她不好交代。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那件被衛琳瑯送回來的外袍上。
千秋宴上蒼玄兩次幫她,這份恩情她本打算事后再找機會報答,可得知雍國公府來到盛京的緣由后,對方的面目便變得可憎起來,那些幫她的舉動都變成了別有用心,這件外袍也就沒了用處。
拿它來給那個人包扎,剛剛好。
快步走上前,她抓起那件曾經溫暖過她的外袍,舉起手里的匕首,面不改色,毫不留情地往上劃拉了一刀,將好好的一件袍子撕成了數根小布條。
“咳咳咳!”身后傳來男人嗆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