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開酒館，來到一處小飯館。

這小飯館面積不大，間中只置放著三條桌子，門口搭了小棚子，也放了一條桌子，我現(xiàn)在屋外的那張桌子正有人在吃飯，所以楚天舒兩人只好坐在屋里。

“客人想吃點什么？”兩人剛坐下，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女便迎了過來。

“你們這都有什么菜？”楚天舒問道。

少女伶俐回答：“客人，我們這里是沒有菜單的。”

“那我要怎么點菜？”

“我們這兒有雞肉魚肉，還有幾樣時鮮的青菜，另外還有酒，和一種外國的叫啤酒的酒，酒一小碗是一分錢，啤酒的話就只需要四毫。”

少女這話一出來，楚天舒和壯漢兩人立刻對視。

“上當(dāng)了。”壯漢懊惱道。

楚天舒咬著牙，面容輕微的扭曲。

“操了，非但沒有賺到，反而還被坑了。”兩人都有些懊喪。

少女雖不知情，但也能從楚天舒和壯漢兩人的話語間窺見幾分事情真相。

于是她安慰道：“客人不必沮喪，橫豎也就一兩毫錢，為這么點錢再給氣壞了身子，不值當(dāng)?shù)摹！?

“唉。”壯漢搖頭。

楚天舒跟著有些懊惱：“是啊，也就一兩毫錢而已。”

錢不多，可是已經(jīng)足以摧毀掉兩個人單純的快樂。

“客人要不要吃點好吃的，撫慰一下自己的內(nèi)心？”少女嬌俏問道。

楚天舒咬咬牙，發(fā)狠說道：“行吧，燴一盤牛肉，再弄個小青菜。”

“另外就是，給我們上四杯啤酒。”

“好勒，客人請稍等。”少女熟練地招呼廚房炒菜。

不多時，菜還沒上，啤酒就已經(jīng)先上了。

少女端了四杯啤酒過來，擱在桌上。

“兩位客人，我們這兒點了菜之后，面條和米飯都是免費的。”

“您兩位空腹喝酒也不太好，要不要先吃點飯墊一墊？”

“可以的，麻煩你給我們打點飯吧。”楚天舒說道。

少女很快為兩人打來了飯。

楚天舒嘗了一口，米飯很梗，中間似乎沒煮熟一樣的有點硬芯。

是很難吃的陳米了。

楚天舒并不感到意外，只吃了兩口飯，便大口喝酒：“老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田豪。”壯漢開口：“小兄弟你叫啥？”

“我叫楚天舒。”楚天舒回答：“田哥你平時做什么工作的？”

“我啊？碼頭扛箱子的。”田豪滿不在乎說道，隨后他大口喝了一口啤酒，問道：“楚兄弟你呢？你是做啥的？”

“我啊……”楚天舒嘆氣：“田哥你剛才聽到我說的了吧？剛剛在酒館那邊？”

“聽著了，你累了唄？”田豪嘆氣：“我看你吃得挺瘦巴的，不像是能干力氣活的樣子。”

“我是別人家的家奴。”楚天舒并不隱瞞這件事情。

淪為奴隸并不是什么應(yīng)當(dāng)感到羞恥和自卑的事情。

田豪臉上神情復(fù)雜。

既有些羨慕，又有些憧憬和鄙夷。

在別人家里當(dāng)家奴，對比起在碼頭上扛箱子，是相對比較穩(wěn)定的一份工作，起碼不擔(dān)心忽然被餓死。

待遇上，作家奴，拿錢肯定是要比賣力氣少一些的。

可是做家奴是不擔(dān)心衣食住行的。

只要沒有太多的欲望，拿多少錢都是可以攢下來的。

另外還有能夠接觸到上層人物的機會，一個運氣好，少爺小姐們發(fā)發(fā)慈悲賞賜下來的，和被叫著去辦事、代買東西而剩下來的那點子結(jié)余，都足夠苦力們辛苦忙活十天半個月。

綜合來看，去大家族做家奴，甚至是比在外面做工要幸福一些的。

這些條件，田豪是知道的。

所以他有些羨慕楚天舒。

但是一直以來，天下人都說，作家奴是當(dāng)別人的家犬，好男兒是不應(yīng)當(dāng)甘心作別人的奴隸的。

具體社會地位上，家奴，一直是鄙視鏈最低部的存在。

大家都覺得當(dāng)家奴是不好的。

也因著這個，田豪其實有些鄙夷楚天舒。

可是再鄙夷，田豪都有些想要了解一下楚天舒的薪資水平。

當(dāng)不了家奴，問問具體情況也是好的嘛！

“楚兄弟，你們府里頭待遇咋樣？”

“待遇……還行吧……”楚天舒嘆氣。

也就是這時候，外間吃飯的一個客人進(jìn)到屋里來了。

少女立刻站起身迎上去：“客人您想吃什么？”

聲音清脆如磋玉撞金。

“吃點別的。”這客人拿了六分錢出來，遞給少女。

少女很自然地收了這六分錢，而后帶著這付了錢的客人穿過店鋪的后門，走進(jìn)一所院子。

楚天舒一愣。

田豪伸著脖子往后門的方向看了兩眼，并且對著楚天舒擠眉弄眼。

這一時，楚天舒便知道了那是一種什么情況。

他嘆了一口氣。

這恐怕也沒有什么辦法。

至少現(xiàn)在，他是沒有什么辦法的。

只能是心里頭哀嘆一聲，繼續(xù)與田豪說些不痛不癢的話。

……

吃過了飯，兩人分別。

楚天舒一步步走回王府。

王府里仍舊一片祥和。

家仆們打掃著各處的衛(wèi)生，灑掃的下人遇到楚天舒這個高級“家奴”也會主動避讓和行禮。

儼然一副把他這個高級家仆也一并當(dāng)作了主人的姿態(tài)。

楚天舒覺得有些好笑。

可是想想又笑不出來。

只是回到房間，用紙筆準(zhǔn)備記錄一些東西，理清思路。

今天花銷不大。

即便是請了田豪吃一頓飯，但也只花了九分六而已。

這讓楚天舒進(jìn)一步意識到：自己先前對于云朝貨幣的購買力的預(yù)估，是錯的。

——錢，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值錢！

不過，另一面試探的結(jié)果，就有些令人感到意外了。

楚天舒試探了齊應(yīng)芷。

可是齊應(yīng)芷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己的工廠的支配權(quán)都交給了楚天舒。

這就很有意思了。

楚天舒用謝凝紫的信息換，也只是想要換一個小組長當(dāng)一當(dāng)?shù)摹?

可是齊應(yīng)芷卻大方地給了管轄整個工廠的權(quán)力。

這就足以證明一件事情——她看待與自己的弟弟的親情，要遠(yuǎn)勝于工廠的財務(wù)和資金。

有些出人意料。

那個面癱一樣的女人……

楚天舒又想起顧飛雪。

那也是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兒。

兩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女孩兒啊……

這世道，果然不愧是封建社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