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伊和特雷弗并肩蹲在甲板護欄邊上，朝著海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爛話。

無非就是關于理想，關于戰爭之后準備去哪里。

這不是一艘運兵船。

但還是擠滿了沒上過戰場的新兵。

不過因為身份的特殊，特雷弗還是為戴安娜、埃凱德娜兩人爭取到了單獨的房間，不用和他們一樣擠大通鋪。

特雷弗眉頭微皺。

他看著越來越近的岸邊，手中的地圖雜亂得讓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看不清那上面的字符。

這艘船不算太大。

但也不小。

是英國政府支援給比利時流亡政府的軍用物資，其中包括大量的罐頭和軍火——鬼知道他們是從哪兒搞到的鯡魚罐頭。

前面是比利時最東部唯——小片依然被盟軍牢牢學握在手掌心之中的領地。

這里的臨時港口甚至無法被從地圖上找出來。

沒有鐵路線。

也沒有大批的軍隊駐扎。

比利時的殘軍大多被混編入盟軍的編制中，參與到了這場發生在比利時境內的拉鋸戰中。

一戰快要結束了。

【咚！】

船靠岸了，士兵們魚貫離開。

喬伊一行人也被簇擁其中。

等人完全散去，出現在幾人眼前的是一個穿著美國海軍軍服的中年男人，大翻領，雙排扣，刻有錨圖案的紐扣，大口袋，以及厚重的布料，這一切都告訴喬伊這就是一個美國人。

他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比利時冬日的陽光落在他的側臉，可以看到縱橫交錯數量不少的傷疤。

“嘿，你看上去像是一個美國人。”

中年男人跟不遠處正在和薩米爾研究地圖的特雷弗打招呼，后者揮了揮手示意，他隨后看向戴安娜與埃凱德娜，“這里可不是女士該來的地方啊！”

“你怎么知道我是美國人?“

特雷弗看了眼戴安娜，又看了眼喬伊，最后才看向負責在這個臨時碼頭接應他們的中年男人。

“如果你要隱藏身份，最好把自己的身份牌給藏好，我的美國兄弟。”

中年男人聳了聳肩，對特雷弗說，

“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西恩·詹姆斯，來自美國東部緬因州的沿海，現在是盟軍的后勒人員。”

“緬因州沿海.......我記得那里有個小港口，叫慈恩港，潘尼沃斯家族在十七世紀曾經在那里有過產業。”

特雷弗倒是略微有些印象。

這就完全不是喬伊可以插入其中的談話了。

事實上，他對美國的認知雖然在上一世與漢考克閑逛額時候有所增強，但其實也就知曉了洛杉磯各區。

“我跟你講，你這樣的小白臉，上了戰場千萬不要被俘虜，不然......”

西恩·詹姆斯裝作惋惜地搖了搖頭，

“德意志帝國那批色棍，比利時的姑娘早就撤離到了法國，你知道你會面臨什么嗎?”

他在嚇唬特雷弗。

不過特雷弗也算是戰場宿將，只是看上去白嫩了些，完全沒到詹姆斯口中那個地步。

他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所以我們現在大概在哪里？”

喬伊皺著眉頭詢問，他看向詹姆斯。

這里看上去是荒郊野外。

“我們剛剛從英吉利海峽走出來，又橫跨多佛爾海峽，來到了奧斯坦德的南部郊區港口。”

穿著蘇格蘭男士裙的查理把手舉起來，這里陽光明媚，讓他有點張不開眼，

“再往南走就進了法國的地界，可能幾十公里吧，就是敦刻爾克了。盟軍為了在我們這兒開辟一個港口，可真花了不少心思啊。“

的確，挺小的。

整個碼頭只能容納一艘中型貨輪，唯一的建筑就是不遠處的藍色鐵皮屋子。一看就是美國人的手筆。

極簡。

碼頭工人和一些隨船士兵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波爾多的紅酒、布魯塞爾穿著格子裙的姑娘，和這個即將到來的寒冷冬天。

馬上三月了。

正是歐洲進入嚴冬的季節。

屆時，大雪將覆蓋整個戰場，寒流從西伯利亞平原洶涌而來。

哪怕最強壯的日耳曼人也不得不躲進自己溫暖的屋子里瑟瑟發抖。

但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

“你看，今天天氣真好。”

詹姆斯順手接過一邊在說悄悄話的戴安娜和埃凱德娜的行禮，隨后低頭看向彎腰撐著自己膝蓋、似乎有些不舒服的薩米爾，

“我在不遠處有個小窩兒，可以為你們提供住處，不過食物得你們自己想辦法。”

“我們應該待不了多久。”

喬伊微微頷首。

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來看，肯定是直接沖進戰場找到阿瑞斯結束事件最好。

不過......

事情還沒到那一步。

他身后的刺青甚至還沒有開始發出燥熱的刺痛。

不過他還是說道：“我們需要武器和物資，然后盡快撤離。”

“但酋長還沒到，沒有向導，比利時中部的丘陵足夠阻攔我們好幾個星期!”

特雷弗微微搖頭。

戴安娜眉頭微皺：

“酋長是誰?”

老實說，她非常不信任特雷弗。從伙伴和戰友的角度來看，薩米爾和查理無疑讓人非常不滿意。

“一個走私犯，非常有名，他甚至能搞到古巴的煙草和中國的古董，在比利時貴族圈子里很受歡迎。”

特雷弗撇了撇嘴。

他并不介意自己這些朋友的職業或者身份，畢竟現在是非常時期，在戰爭面前一切都要低頭。

“一個騙子，一個小偷，一個走私犯，看我們的隊伍多么齊全，如果受到法律管轄，你們也許早就該被送進監獄里了。”

戴安娜接過喬伊遞過來的餅干，還有幾根烤腸。

嘆了口氣，特雷弗似乎猜到了戴安娜會這么說，他隔著火堆看向她，呼出—口霧氣:

“他是一個瑞士人，在比利時生活了超過十五年，其中的十年都在為紅十字會賣命，不過后來因為某些原因成了走私犯。”

“你看，善或惡，好或壞，都不能真實地反應一個人的本質，我們應該辯證地來看待事物，戴安娜。”

喬伊說。

他看到特雷弗對他豎起了一根拇指。

“但為什么我們需要他?”

戴安娜還是不依不饒。

她還是不明白。

天堂島的教育告訴她，人，不是好的就是壞的，她不愿意信任一群罪犯。

“老實說，我們所知道的關于比利時的信息也絕不會超過酋長的一半，他會是—個很好的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