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卡基那回到家鄉埃勃拉的烏加里特。他目睹了同族人飽受屠戮的悲慘景象,讓他的心如刀割。那曾經繁榮的村莊已然淪為一片荒蕪之地,伴隨著他的每一步,都是死亡的氣息。血腥與恐懼彌漫在空氣中,那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悲鳴和哭泣。他看到一個滿目哀傷的老人,跪倒在地,緊緊抱著一具冰冷的遺體,淚水與血跡交織在一起,無聲地訴說著悲痛。他的目光所及之處,還有一個年幼的孩子,躲在倒塌的房屋廢墟里,臉上的淚痕依稀可見。孩子眼中的恐懼與不解,讓烏魯卡基那的心如同被撕裂般痛苦。于是,烏魯卡基那毫不猶豫地向烏魯克的國王欣宣戰。
這場戰爭就是這樣開始的,它共持續了三年半。地上眾人,閃的后代有三分之一。而在祭司中,由欣所賦予的權柄,阿撒賽勒和莫斯提馬麾下的兵使也有三分之一。當欣在得知自己最信任的護衛使阿撒賽勒和莫斯提馬背叛并投奔烏魯卡基那的懷抱時,心頭涌上一股寒意。然而,他在那刻卻無計可施,無法將這兩位強大的戰士的兵權收回。他們緊隨烏魯卡基那左右,如影隨形地守護著這位新的領袖。無論欣借用誰的眼睛,無論是空氣精靈還是烏鴉,只要看到與他們同行的烏魯卡基那,視線便會被迷霧籠罩,模糊不堪。想要剝奪二人的兵權,唯獨只能欣親自前往叛軍的軍營,直視這兩個人的眼睛。但這顯然是不現實的,因為烏魯卡基那的存在限制了欣的能力。親自進入敵營的難度與直接打贏這場戰爭的難度相當。于是,欣無奈地選擇在首都烏魯克的安努神殿坐鎮,委任杜姆齊德為唯一的撒拉弗,全權指揮這場戰爭。伴隨著戰爭的發生,烏魯克的祭司職位也隨之調整。曾負責看管園子的園林使加俾額爾晉升為唯一的基路伯,而杜姆齊德則力薦醫使拉法伊爾和蘇美爾北方的大統領司——同樣是他親信的鄔里伊爾任國王的上座護衛。杜姆齊德親手將薩利爾調任至中央區,擔任首席大統領司,他的軍師拉古姆和信使杰拉米爾則分別成為薩利爾的副手。杜姆齊德安排這三人凌駕于其他所有祭司之上。加俾額爾作為基路伯,同兩位新任的上座護衛鄔里伊爾與拉法伊爾,他們的能力直接來自國王欣,意味著他們的權力得到了國王的堅定支持。
戰爭的硝煙彌漫在這片大地之上,世界仿佛被黑暗吞噬。在這場戰斗的洗禮下。世界的命運發生改變,忠誠與背叛交織,友誼與仇恨共舞。而所有這一切,都始于烏魯卡基那的一聲宣戰。
在叛亂之地,烏魯卡基那借著阿撒賽勒和莫斯提馬的力量而得勝的領地由七十一位族長領導,他們共尊烏魯卡基那為他們的王——巴力;在迦南南部,由那些后來被含族的腓力斯丁人所崇敬的兵使別西卜帶領眾族人并肩作戰,攻下大片領土;在海灣與烏魯克城邦直接對抗的是亞法撒人的艦隊由族長利維坦指揮,他們直接攻擊蘇美爾的本土;在欣嫩子谷與烏魯克軍隊作戰的是閃族兵使亞巴頓;這時,另一位園子的看護使,也就是加俾額爾本來的上司薩麥爾因為欣提升了他的下屬而不滿,宣布背叛烏魯克,投靠烏魯卡基那的陣營;與此同時兵使彼列在腓尼基作戰;族長阿斯摩太則在東方作戰;另外一位族長杜瑪在內蓋夫沙漠作戰;在黑門山,守望使薩米亞扎則因不滿欣的統治也帶兵加入反叛的陣營。
如此,在漫長戰爭的前兩載余,烏魯卡基那的叛軍勢如破竹,攻占帝國三分之一的疆域。民心歸附于烏魯卡基那,一城又一城淪陷于叛軍之手。杜姆齊德見欣的軍隊岌岌可危,遂召拉法伊爾商議:“用明的方法我們已無法戰勝,你去做你的老本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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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拉法伊爾便著手制藥,暗中令密探混入烏魯卡基那之軍,下藥于食物。為防欣察覺,密探隨身攜帶裝有烏魯卡基那毛發之小瓶。為避人耳目,他們下藥之對象多為閃族首領而非士兵。利維坦喝下藥物摻雜之酒后,遭箭射中左肩,化身曲形巨蛇,巨口如鱷,穿梭于汪洋之間,令澎湃海浪逆流而行。其口噴火焰,鼻吐煙霧,犬牙利齒矗立,蛇身蓋住如鎧甲。
其化身之時,竟壓斷數艘友軍戰船。在大海中,它盤旋成巨大漩渦,將烏魯克軍隊拖入海底。而其副手、愛妻貝赫莫特河馬般巨口撕咬敵軍士兵,鮮血四濺,慘不忍睹,到處顯現輿死扶傷之勢;見她后足著地怒吼嘶鳴,聲震寰宇,且正在接近烏爾的城垣。地上的眾祭司皆從各地戰場趕來助陣。戰斗打響,利維坦在海中肆虐,巨大的蛇身猶如狂風暴雨,卷起層層海浪,不斷沖向烏魯克軍隊的戰船。眾祭司立即施展風暴召喚,化解利維坦引起的洶涌波濤。隨后,他們聯手釋放煉火術,一道道熾熱的火焰朝著利維坦飛去。巨蛇雖然兇猛無比,但在火焰的燒灼下痛苦不堪。與此同時,貝赫莫特在岸上橫沖直撞,巨口撕咬,鱗甲抵擋敵軍箭矢。士兵們被其威勢所懼,紛紛后退。眾祭司見狀,立即為勇敢的士兵施加強化盾。烏魯克的弓箭手在祭司的掩護下,射出一支又一支強力箭矢,刺穿貝赫莫特身上的柔弱部位。由于前來幫助的人數眾多,且他們的目標——這兩條巨龍十分顯眼,縱使這兩個個體有多大的力量,也只能落得一虎難敵眾犬的慘敗,很快便送了命。族長變成巨龍并沒有鼓舞亞法撒人艦隊的士氣,反而有些人嚇得直接跳入水中倉皇而逃,有的馬上相信了閃族族長為惡魔龍裔的傳言便丟盔卸甲地投降于敵軍;即使那些被巨龍鼓舞的閃族軍人,在看到利維坦和貝赫莫特雙雙斃命之后也喪失了斗志。
南方海域的戰事,在詭異的變故中陷入了失敗。自那日起,閃族各地的將領和族長相繼變成了怪物與巨龍,紛紛被群起攻擊至死;陸地上的士兵失去領導,軍心渙散,戰局逐漸惡化,優勢地位轉入敵手。阿撒賽勒與莫斯提馬察覺局勢危急,向烏魯卡基那提議:凡龍出現之地,他們必前往協助戰斗。他們通過瞬間轉移,隨時回到烏魯卡基那身邊保護自身。如此策略使得他們取得數次勝利。然而,他們很快發現那些變成龍的族長無法恢復原貌,他們的意識在一段時間內依然保持清醒,但饑餓過度后,他們會變得狂暴,襲擊平民、城市,甚至有時攻擊自己的軍隊。此后,他們在荒野獵食猛獸,在平原以人肉和牲畜充饑,這些暴行將持續,直至他們被擊斃為止。于是眾人皆知,變身之人等同于亡者。軍中謠言滿天飛,烏魯卡基那靠鎮壓與游走訴說龍由杜姆齊德巫術所變,勉強平息一波軍心動搖。然而,這種穩定并未持久,各地民心不再傾向烏魯卡基那,甚至將他們稱為“惡魔之子”。
西面山谷的戰場,閃族兵使亞巴頓被投毒后變成好似蝗蟲頭一樣的飛龍,有著獅牙蝎尾,他的胸前長出巨型的鱗甲,頭上長出長毛。每次他一呼扇翅膀,就像是千軍萬馬在地上狂奔一樣震動巨響。很快阿撒賽勒和莫斯提馬前來助陣。借著飛龍的氣勢,他們處在上風。阿撒賽勒手持利劍,招招見血,莫斯提馬則駕馭風火之力,狂風烈火齊至。不久杜姆齊德親自參戰,仍然不敵兩位英雄。二人身影如同幽靈般快速穿梭。阿撒賽勒手持一柄閃爍著寒光的利劍,瞄準杜姆齊德的薄弱環節,劍招犀利如風。每次劍刃劃過,都讓杜姆齊德險些喪命。莫斯提馬則憑借其駕馭風火的能力,時而發動狂風,吹起砂石刺向杜姆齊德的雙眼,時而施展烈火,熊熊火焰將敵人逼向絕境。亞巴頓巨龍則憑借強大的獅牙蝎尾,橫掃戰場。每當他飛舞的獅牙蝎尾揮舞而過,無數敵軍士兵的生命便被瞬間剝奪。他的蝎尾如同死神的鐮刀,帶走無數生命。身陷絕境的杜姆齊德遂決意向后撤逃。阿撒賽勒和莫斯提馬見機會難得便沖了上去,杜姆齊德躲進附近的林子。兩位將軍便也飛入林中,不料中了埋伏,在那里等待他們的正是烏魯克的國王——欣。
欣以悲傷而深遠的目光注視著他們二人,指尖輕輕點在二人眉心。他們便從空中掉了下去,摔在地面上。昔日高懸的尊榮頃刻坍塌,他們失去了上座者的權柄,淪為凡人,旋即就被杜姆齊德一擊斃命。亞巴頓巨龍,在懸殊的劣勢下,也終告身亡。
遠在烏魯卡基那的軍帳中,戰報飛馳而至。烏魯卡基那聽罷,只覺天旋地轉,跪地痛哭。失去將領的打擊如同利刃割裂軍心,大軍迅速崩潰,節節敗退,被逼至芭吉露山的山腳下,幾無還手之力。
正當絕望籠罩全軍,一則消息悄然傳來——薩麥爾在廚房里擒獲了一名行跡可疑之人,當薩麥爾告訴他自己不是閃族人的時候,那人被誘供出了一切:從他身上搜出了裝有烏魯卡基那毛發的瓶子、一劑能令閃族人變身的神秘藥劑,還有一封密信——上面標記著那給了他錯誤情報,安排他到薩麥爾這里來下藥的上級的名字。
烏魯卡基那親自趕到薩麥爾處,看見了這些鐵證。那一刻,他明白了。這是逆轉戰局的最后希望。如果——如果能讓欣親眼看到這些證物,他就有可能相信閃族并非叛徒,而是被人陷害!但烏魯克遠在六十六里格之外,每一里格都布滿敵軍重兵與嚴密搜查,想要潛行抵達,無異于癡人說夢。更何況,時間已所剩無幾。一旦戰敗,閃族將無一人生還。
烏魯卡基那深吸一口氣,走到將士們面前,聲音高亢而洪亮,穿透了每一個人的胸膛:“戰士們!我們一路浴血奮戰至此,但敵人用卑劣的陰謀將我們逼入絕境?!彼氖指吲e兩只小瓶,目光如炬,“命運,卻在此刻賜予我們最后的機會!”
他將事情始末娓娓道來,而后鏗鏘說道:“我需要有人將這兩件證物,還有那名刺客,一同帶到烏魯克,親手交到欣面前,讓他看清真相!時間緊迫,只有我能解除安努神殿的禁制,故我必須親自前行?!?
他說到這里,軍帳內外落針可聞。
烏魯卡基那繼續道:“然而,烏魯克距此有六十六里格的路程,敵人在每里格都安排了層層的重兵和搜查,潛行無望。但如果你們飲下這神藥,化身巨龍,每一條龍都放上我的毛發,每十條巨龍便可護送我前行一里格。抵達蘇美爾后,還需六條巨龍護送我穿越最后的神殿禁區,與欣面對面交談?!彼虮娙耍抗鈭远ㄈ缟?,“故此,我需要你們中的六百六十六位勇士,每人飲下一滴藥劑,化作龍軀,以血肉之身,為我族開辟一條生路,將我送至烏魯克,這是我們閃族最后的希望,也是后代存續的唯一契機!”
烏魯卡基那言罷,全軍一片死寂。戰士們一個個站得筆直,目光如火。有人緩緩走出一步,將盔甲緊了緊;有人拔出佩劍,在掌心劃出血痕;有人將頭盔扣在胸口,用沉默宣誓。沒有哀號,沒有動搖。他們只是靜靜地站著,像一排排無聲的旗幟,迎著即將到來的風暴,昂首而立。
緊接著,戰甲錚錚作響——無數戰士齊齊低頭,伸出手,等待著上天交付給他們的最終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