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了阿勒山的古跡之后不久,伊奧斯·卡夫索得到了第三個伊斯特里亞。而這個記憶的體量,對他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故事開始于塞爾邁灣的北端,奧林波斯山上,在那些熱氣騰騰的溫泉邊,嘻嘻打鬧的可愛的寧芙們談論著即將到來的一年一度的新年節。對山上的十二主祭司來說,這是一年中最讓他們頭疼的日子。因為他們不得不在節日期間到烏魯克去朝貢,向宗主國的統治者撒拉弗們匯報一年的工作。赫耳墨斯來到主神殿內與其父宙斯交談。赫耳墨斯走上前說:“父親,我從烏魯克帶來的消息。撒拉弗王會在今年的新年節祭典上責問你關于你治下的邁錫尼與特洛亞之間的爭端;相比凱美特地的總督荷魯斯相對平靜得多的統治,同樣是駐守帝國邊關地區的我們可能就會遭到責難?!?
宙斯說:“若首都那些高階的祭祀會怪罪我把權柄分給太多的人,乃至我所管轄的地區充斥著太多的貪婪、虛偽、誹謗、嫉妒、痛苦和戰爭,不如怪他們用粘土捏成的這些生命生性如此,無論交給什么有德的人抑或用什么特別的方法去治理,最后的結果都是一樣?!?
雅典娜身披金光閃耀的長袍,端莊美麗地邁著優雅的步子走上前說:“父親,那些烏魯克的達官貴人是不會為您這樣的說辭買賬的,相反,他們會更加怪罪于您推卸責任的態度;況且都過去這么多世代了,即便在首都烏魯克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上古那些傳說的真相;各地的謠言都不盡相同,就連我們治下那些伯羅奔尼撒的亞該亞人都在傳言說是我和普羅米修斯叔叔創造了他們。他們見到我們非凡的力量,就認為是應對一切負責,同樣的,那些烏魯克的大祭司也只會一根筋地追究您在奧林波斯山上作為管理者的責任?!?
宙斯道:“雅典娜,提到你叔叔普羅米修斯,他曾使用權柄的力量,過度幫助人類滿足他們的驕奢淫逸。我警告過他,他卻一意孤行地造成那些惡果,然而我又能做什么呢?無非只能削弱他的權柄,把他貶到人煙稀少的卡茲別克山區去,而地上的百姓卻傳言說我狠狠地處置了他,并派下了嫵媚妖艷的女人去迷惑人們,才造成如今地上的疾病、禍害和混亂。這些一開始沒人會認真理睬的風言風語,后來竟然傳到烏魯克那些撒拉弗和長老們的耳朵里去了。甚至還為此把我叫過去進行訓話。”
宙斯之妻赫拉上前說道:“是的夫君,地上的人對你不實的傳言太多,且都太過荒謬了。每當你看到可能是義人的人——就是那些會為善而不為惡之人的時候,你便把總領使分給你的力量,再細分下去分給他們,叫他們幫你在地上行義;他們因從你得著力量,就尊稱你為‘父親’,久而久之那些烏魯克的高級官員又以為是你在常年胡亂使用能力來到處淫亂留種,加重地上的混亂和苦難。這些謠言傳播得又快又廣,玷污了你和我的名聲?!?
宙斯說道:“愛妻,烏魯克的老爺他們真的這樣健忘嗎?就這樣忘記了最初為什么要招攬我,分給我力量的權柄了嗎?上古的時候,從辛拿地搬來的雅完的后裔赫楞,敗壞著質量與道德,在這里與野獸交配產下畸形的怪物與丑陋的巨人,施行野蠻殘暴的統治;到處污穢骯臟不堪,是我帶領村民與他們作戰,消除了地面上這些可怕的敗類,恢復諸國的繁榮和諧,并行仁愛之政;他們見我是義人才分給我這權柄的,為何如今卻又不相信我的德行了,隨意地去聽信那些地上流傳的愚昧謠言?”
波塞冬手持三叉戟,上前說道:“兄弟,無論如何,您今年不能親自到首都去向烏魯克王進貢,也不能參加新年節的祭典。自從您把權柄分給阿耳戈斯國的那個狂妄青年,就是名叫珀耳修斯的那個人,在他從那個背叛我并邪惡化的下屬戈耳工那里習得了那種邪惡的力量后,他依靠那力量到處為非作歹,首都的那些威德使就開始湊到撒拉弗的耳邊質疑起您的判斷力來。乃至后來,擁有您賜予權柄的赫拉克勒斯幫助色薩利人以尋找一根荒唐的羊毛為由,游歷地上各處,到處燒殺淫掠,再次敗壞了您的名聲;再后來,您治下錫韋城弒父娶母,兄弟互相殘殺的事傳遍天下;今天,又因為宴會上的一些非常小的分歧,女祭司們為了一個美貌競賽的獎品——金蘋果,而引發了這樣巨大的戰爭和混亂。無論您再有怎樣的雄辯之力,能夠把這一切都怪罪到您治下百姓的人性上,這一次也難逃撒拉弗王的追責和懲罰。”
宙斯憤怒不已,許久后問道:“那有什么辦法嗎?”
波塞冬答:“兄弟,您可謊稱生病,今年的祭典,就由我和涅瑞伊得斯代您參加;若撒拉弗問我們什么,我都會嘗試含糊其詞,盡量糊弄過去。由于烏魯克上層只圖虛名,實則懶政,如果您不在場,他們也不會再追究什么?!?
宙斯道:“嗯,那就這樣辦吧,帶上你的侄子阿波羅、阿耳忒彌斯;若我那生性好斗的兒子阿瑞斯也要執意前往,請千萬看住他不要讓他惹事?!?
-----------------
于是,準備前往烏魯克參加年祭的朝貢團成員,在宙斯和眾祭司齊聚的宴會廳飽餐了一頓花蜜和仙饌密酒后,就從山上下來,向世界文明的中心蘇美爾飛去。他們飛渡波浪海,經過迦斐托的上空,然后橫跨大洋,落在河谷旁的赫利奧波利斯停歇。
在那里的神廟中,眾人見到了凱美特的總督——荷魯斯,他有著隼頭的面容,從天上降落下來迎接他們,因為他們曾約定好結伴前往烏魯克,以示邊疆地區的團結。荷魯斯上前,用溫和而洪亮的聲音說道:“諸位朋友,歡迎歡迎。赫楞地的一切還好吧?怎么不見宙斯與你們一同到來?”
波塞冬,作為同行人中的長老,上前回答:“如你們已經聽聞,赫楞的子民又鬧出了大笑話,那些獲得族長宙斯所分配權柄的男子漢們,要么是主使,要么就是被那些沒有權柄的普通人利用??傊疄榱烁鞣N各樣的名聲、權力和欲望非得要鬧個天翻地覆才好。”
“嗯,我只聽到了一些流言蜚語,不知是否屬實。”
“說來聽聽。”
“就是阿特柔斯之子墨涅拉俄斯美貌絕倫的妻子海倫被特洛亞的王子帕里斯拐走了,為這樣一點小事,邁錫尼的國王阿伽門農不惜召集半個赫楞地上的眾英雄,航船跨海,起兵對抗特洛亞,現在正處于圍城僵持的階段?!?
“是的,情況正是如此?!?
荷魯斯嘆了一口氣:“這事確實不好處理……族長近來如何?”
“我兄弟宙斯,他為此事操心得了大病,正在休養當中??峙陆衲甑哪昙缹⑷毕?。”
荷魯斯的母親伊西斯上前關切地問道:“出了這么大的事嗎?你們沒有什么應對的計劃嗎?”
波塞冬答:“我們打算置之不理?!?
“怎么說?”
“哎……作為主祭司的我們,無論對事態作出什么樣的干預,都要秉承謹慎小心的原則,如果我們干預了戰爭,就必須有好的結果;假如并未帶來和平,反而招致什么更壞的事情發生,怕都是要被烏魯克的上層追加罪責。”
“如果今年上面真的責問你們失職,你們又有什么舉措應對呢?”
“我兄弟宙斯今年不參與祭典,以我對上層的了解,主事的人不來,他們是不會浪費時間去責難我們這些下人的。若真被問到,我可以說這一切都是地上的人們生性好戰,這只是一場偶然出現的混亂。等著事態自然平息,烏魯克的上層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嗯,確實如此。這樣的處理是妥當的。”
波塞冬又道,“對此,我們十分羨慕貴國平穩的施政。您的政績顯赫,放眼整個西部的邊疆、東部的埃蘭,抑或北國的山地、南面的蘇美爾城邦,您治下的凱美特常年風調雨順,無大災大難,這樣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荷魯斯客氣地答道:“哪里哪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我的父輩歐西里斯和賽特在最早得到權柄的時候——就是從那些辛拿地來的總領使那里分來的能力之時,他們過度貪戀這些能力和權力,才沒有像赫楞的仁慈之主宙斯那樣,慷慨地把自己的能力分給地上的普通人——農夫、漁夫還有斗士們。因而,傳到我這一代的時候,就很自然地繼承了這個傳統。權力的集中讓整個凱美特只有一個命令的來源和崇拜的對象,地上的人頭腦就會簡單很多,也更易于管理。但這也是有代價的,這樣巨大的責任意味著我一個人所承受的壓力和痛苦會比你們多?!?
阿波羅走上前,意味深長地說:“誠然,當初我父親宙斯剛掌握權力時,也是如此,那時只有他一個人發號施令;然而,他逐漸意識到要應對這世間千變萬化的局勢,某些細枝末節的事務單憑他一人難以察覺,所以他才把權柄又再分下去,乃至今天上至宙斯的眾親屬,下至泉水仙女、樹之精靈、海仙女、潘、薩堤爾、半人馬和那些各國的英雄。他們行走在各個地方,幫助宙斯目不可及的微小角落和生命。”
“但這也是你們混亂的源頭,不是嗎?”
“是的,這樣的分配,造成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反而招致了越多的混亂,對此我們是無法理解的?!?
荷魯斯說道:“我明白令尊的初衷,但我恐怕到了首都烏魯克,那些趾高氣揚的階層是不會花過多的時間去理解你們的。試想,我與你父親雖在邊陲之地可謂一方諸侯,在各自的疆土內威望無雙。但到了烏魯克,我們至多算是第九級的祭司?!?
“是啊,即使尊貴如您,也只是第九級的祭司?!?
“沒錯,并且在我們眼里那些嚴厲且高不可攀的總領使,也才是第八級的祭司。在蘇美爾的每座城池中,城主皆擁有七級祭司的力量與權勢;而七、八、九這三級祭司在烏魯克的祭司體系中僅屬于最底層的階位——靈能階位。至于最高的第一級神圣階位的撒拉弗元老會的成員,他們擁有幾乎可改變世界結構的力量。在他們眼中,我們這群人,若用優美的言辭來形容,便是得力助手與忠實下屬;若直言不諱,則我們無異于他們的舞犬。身處如此地位的人,恐怕并不會有過多的時間來聽我們解釋?!?
眾人嘆息,稍后奈芙蒂斯招待大家一起用膳。
結束后,他們便一起啟程前往蘇美爾的烏魯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