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那個吳道子還沒從你家出來呢？”這天，費雞師一邊跟獨孤遐叔喝酒一邊好奇的問道。

獨孤遐叔搖搖頭答道：“沒有呢，昨晚我去問他的時候，他說的確找到了一些靈感但是還不夠！”

費雞師則皺著眉頭說道：“可是我怎么聽說因為吳道子直到現在還沒動筆，所以廣笑禪師擔心他在中元節之前完不成《地獄變》，所以打算找皇甫軫替換他呢！”

費雞師所說的“皇甫軫”是近兩年在長安崛起的畫壇新秀，而且他擅長的方向跟吳道子一樣，都是佛教壁畫，成名作是宣揚坊凈域寺的《鬼神圖》，就是這幅壁畫將因為蛇妖傳聞導致香火冷清的凈域寺帶動的香火大增。

其實早年吳道子在洛陽的天王寺也畫過一幅《鬼神圖》，所以難免大家會拿兩者進行比較，雖然大部分都說還是吳道子畫得好，但也有評論家聲稱皇甫軫將來肯定會超過吳道子，而吳道子其實私下里也承認他的才氣不低于年輕時的自己。

最近皇甫軫更是將手伸進了吳道子的地盤，他去年在平康坊的菩提寺畫了幅《凈土變》，據說平康坊的歌姬們集體翹班過來圍觀這幅畫和皇甫端。（因為皇甫軫年輕英俊、風流倜儻，在外形上比吳道子更受大眾尤其是少女少婦們的歡迎。）

這個時候費雞師又說道：“如果這次吳道子再被皇甫軫搶了生意，那他的地位可就不保嘍！”

雖然獨孤遐叔知道皇甫軫的確沒有動搖吳道子的地位，至于原因他就不知道了，因為他的歷史知識還沒有這么豐富......

于是獨孤遐叔信心滿滿的說道：“我覺得皇甫軫動搖不了吳道子的地位！”

“哦？你對他就這么有信心？”費雞師好奇的問道。

獨孤遐叔用力的點點頭答道：“當然，要不要咱們打個賭？”

“好啊？賭什么？”費雞師毫不示弱的反問道。

獨孤遐叔想了一下，然后答道：“如果你輸了，那就一個月都不能吃雞！”

費雞師聽后倒吸了口涼氣：“嘶，獨孤你也太狠了，那這樣你要是輸了，就一個月都不能碰女人、怎么樣？”

“我、我又沒娶妻，本來就......”

還沒等獨孤遐叔把話說完，費雞師就打斷道：“行了行了，你也不想想我是誰，這種事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騙不了我的，你就說你敢不敢賭吧？”

因為能夠胸有成竹，所以獨孤遐叔還是堅持道：“行、那就賭了！”

看到獨孤遐叔連這種賭注都敢接，費雞師很是驚訝：“呀，你居然連這都敢賭，看來你是真的對吳道子有信心啊！”

“那當然！”獨孤遐叔傲然答道。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不跟你賭了！”費雞師耍賴道，但獨孤遐叔也對他無可奈何......

雖然吳道子已經給了超額的租金，但獨孤遐叔每天沒事的時候還是喜歡到宅子附近轉一圈，恰巧吳道子買酒回來，見到他就邀請道：“正巧你陪我來喝一杯！”

“不耽誤您尋找靈感么？”獨孤遐叔小心翼翼的問道。

吳道子則是長嘆一聲道：“不耽誤，反正現在也沒什么靈感，還是先喝酒吧！”

喝了兩杯之后，吳道子忽然將酒壇扔了出去，罵道：“這破酒跟昆侖觴差遠了！”

獨孤遐叔聽說過這“昆侖觴”，據說是賈氏秘方，一年只供應長安九十壇，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酒，曾經最高記錄是一壇炒到了紋銀八百兩，于是忍不住驚呼道：“先生您喝過昆侖觴？”

吳道子傲然答道：“其實我之所以答應廣笑給他畫《地獄變》，為的就是他手里的那壇昆侖觴，否則你以為我差那三千兩么？”

對于這話獨孤遐叔倒是相信，雖然吳道子要價很高，但那是為了維持身份，其實他除了喝酒之外花錢的地方并不多，甚至他還經常在東市給窮人發錢......

這個時候吳道子又嘆道：“說實話我現在都有點后悔了，早知道一點靈感都沒有的話，我就不答應廣笑了，結果現在弄得自己騎虎難下！”

獨孤遐叔很理解吳道子的心情，于是想了想開口勸道：“道玄先生，我聽說過一個東瀛的畫師畫《地獄變》的故事，要不您聽聽看能不能給您帶來一點啟發？”

“哦？東瀛的畫師也畫過《地獄變》？你說來聽聽！”吳道子隨口吩咐道。

獨孤遐叔輕咳一聲，然后緩緩講述道：“故事是這樣的，在東瀛有一位大畫師叫做良秀，有一天國王命令他畫一幅以“地獄變”為內容的屏風，半月以后，屏風的大部分已經完成，只剩下最關鍵的部分還空著。

這時，良秀請求國王制造一場火災，讓一位穿著華貴的女侍鎖在車內被活活饒死，只有親眼目睹了這樣慘絕人寰的一幕，他才能完成作品的核心部分。

國王答應了他的請求，幾天之后良秀到現場觀摩火災，結果發現被關在車中的竟是自己的女兒，良秀起初大驚失色，驚慌悲痛，但隨著火勢的加大，在女兒叫喊中，良秀反而顯示出冷靜甚至愉悅的表情。火災之后，良秀完成了地獄變屏風，而他本人也在第二天懸梁自盡。”

其實獨孤遐叔講的是芥川龍之介的短篇小說《地獄變》，據說這篇小說是受到吳道子和皇甫軫故事的啟發寫出來的，結果現在缺被獨孤遐叔反過來講給了現在的吳道子聽......

“雖然這個叫良秀的東瀛人太過瘋狂，但也不失為一個法子......”吳道子喃喃自語道。

原本獨孤遐叔以為吳道子這也就是隨口一說，但沒想到，兩天后他居然聽到了皇甫軫被殺的消息，第一時間他就想到了吳道子的這句話，而之后發生的事情更加讓他細思極恐......

PS：推薦一本背景類似的唐朝破案文《唐奇譚》，作者是《幻之盛唐》的貓疲，文筆情節肯定沒得挑，但行文可能會看的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