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約會？”桑佩儀忽然嗤笑一聲，指尖在桌面上劃出道冷硬的痕，“陳新帆，你當年給我講數學題，連解題思路都只寫在你自己的草稿本子上，生怕在我本子上留下墨寶，分得那么清楚，現在倒學會陪人逛超市當搬運工了？”

“佩儀，你這話就偏了。”他拿起公筷夾了塊三文魚壽司放進桑佩儀碗里，“班里什么輿論環境你裝不知道嗎？聰哥因為給冰冰遞了一張寫滿解題過程的紙張，被添油加醋傳成聰哥暗戀冰冰，給冰冰寫情書。我不得拿捏分寸？我跟同學們講題，你遞益力多那次，我是真怕多說什么話，給你我添麻煩。”

“我就是覺得稀奇。”桑佩儀往前傾了傾身。

他又拿起茶壺給桑佩儀續上茶，茶湯在杯里轉了個圈，向上蒸發著熱氣漸漸散去，“你今天怎么回事？說話夾槍帶棒的。”說著，切下一塊黑森林蛋糕端給林疏月，目光坦誠：“今時不比往日，現在我跟自己女朋友在一塊兒，光明正大的，逛超市拎東西是應該的。“說罷，向林疏月撒嬌似的咧著笑臉。

“我怎么了？”桑佩儀突然的大幅度動作讓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響，“我就是看不慣某些人，一邊在老同學面前裝清高，說什么‘期末要自習沒空應酬’，一邊轉頭就陪女朋友憶苦思甜講超市往事！陳新帆，你這雙標玩得挺溜啊！”她目光掃過桌上那盤沒動過的玉子燒——那是陳新帆最愛的口味，她特意點的。可現在，他連看都沒看一眼，只顧著給林疏月剝蝦仁。吃天婦羅還要人剝殼，真矯情。

桑佩儀捏著茶杯的手指緊了緊，杯壁的溫度燙得她指尖發麻。陳新帆的話像軟布擦過蒙塵的鏡子，把她那些藏在“挑刺”背后的小心思照得透亮——她明明知道高中的輿論環境有多離譜，卻故意拿“草稿本”說事兒，說到底是不甘心自己在他心里，從來只停留在“需要保持分寸”的同學位置。

尤其是林疏月就坐在對面，安安靜靜地喝著茶，既沒插話也沒露出生氣的神色，反倒顯得她剛才那番話格外小家子氣。喉間像卡了片茶葉，澀得她沒話說。

“行了，算我多事。”桑佩儀咬著牙，聲音發顫，卻硬是揚著下巴，“本來還想請你們晚上去清吧坐坐，畢竟高中同桌一場，現在看來，不必了。”她抬手攏了攏頭發，避開陳新帆的目光，“時間差不多了，我訂的下午三點的票，本來想吃完這頓飯再告訴你，省得你覺得我故意打擾。”她起身，抓起包往肩上一甩。

陳新帆愣了一下：“這么急？不再逛逛？”

“不了，”桑佩儀扯了扯嘴角，總算露出點自然的笑意，“學校附近該看的你也帶我看了，飯也吃了，再待著就真成賴著不走了。”她拿起包站起身，“我自己去車站就行，你倆該忙啥忙啥，不用送。”

走到暖簾邊時，她回頭看了眼陳新帆，又掃過林疏月，輕輕說了句：“謝謝你倆的飯。”話音落，暖簾被她掀到一邊，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卡座里靜了幾秒，林疏月才慢悠悠開口：“你這解題思路，的確清晰。”

陳新帆摸了摸鼻子，耳尖有點紅：“本來就是事實。”他把一只剛剝好的蝦仁遞到林疏月嘴前，“快吃，涼了不好吃。”

陳新帆看著碗里的蝦皮，忽然想起桑佩儀遞給他益力多時，他明顯是遲疑的愣了一下。可現在，他給林疏月剝蝦仁，指尖都帶著篤定的溫柔。

有些距離，從來不是因為走得不夠近，而是在他心里沒有你的專屬位置。暖簾又被風吹得輕輕晃動，帶著醬油香的空氣里，只剩下兩人碗筷相碰的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