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速不慢，船夫一邊踩著葉輪，一邊控制著船槳，搖搖晃晃中，林朔開始還躺在船艙中睡覺，可是這種搖晃下毫無睡意，冒有鳴已經進入夢鄉，甚至都有了呼嚕聲。
打開艙門，盤坐在船頭，南方的冷似乎很有限，溫暖灑在身上，林朔閉著眼睛，用意念感受著大自然的一切，努力將自己的大腦清空，清空幻想的同時，也清空憂慮和煩惱。
船夫猶如機器人一般，重復且有節奏的工作，游刃有余的在河中穿梭，偶爾遇見話癆的其他船友還平行前行，簡單聊上兩句。
就這樣，林朔從開始盤坐著，變成斜靠在船邊，到平躺在船甲板上，林朔靜不下心來，睡不著，坐不住。
“兩位官家，我們到小驛了，可以休息一小會，簡單吃點，待會我們就要連夜趕船了。”
冒有鳴走到船頭，伸了伸懶腰。
“林兄，這南疆景色如何？”
“很不錯，很有自然的味道。”雖然林朔沒看，但是夾著青草的味道有一絲甜氣。
“走，下去透透氣，這船上晃得骨架難受。”冒有鳴搭著林朔的肩膀。
林朔有點抗拒，他覺得此刻自己安安靜靜獨自待一會是否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絕。
這應該是個大碼頭，沿岸停了不少船只，有很大的貨船，也有不少像他們這樣的小客船。
形形色色裝貨的工人扛著一袋袋貨物往貨船上裝，有幾位穿著像官兵的在那里一邊檢查一邊指揮，林朔幾人穿過人群到了碼頭的酒家，這里一排酒家，門口還有幾個大嬸在門口招攬客人，船夫帶著兩人到了一個靠邊的酒家，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你們到了？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一個面生的人端了幾個小菜走過來。
“這位是我兄弟，今晚我們二人輪流為二位開船。”
“哦，那就有勞二位兄弟了。”冒有鳴拱手道謝，林朔有一學一。
“二位來一點？”冒有鳴是無酒不歡，中午喝了酒，現在又拿了一壺。
“我們現在就不喝了，待會帶著酒袋上船，我們喝酒只為提神，暖暖身子。”兩個船夫還是很有職業心的，夾著菜，簡單的吃著兩碗面條。
林朔沒啥胃口，不過還是簡單地吃了兩口。
“這是新被子，夜里還是有點冷的，這被子可能有點薄，還辛苦一下二位。”
“唉，哪里話，在外奔波這已經很不錯了。”冒有鳴接過兩條薄被子，遞給林朔一條。
幾人又沿著原路返回船上。
“怎么看林兄有些悶悶不樂？”船已經開動了，兩位船夫在船尾，林朔和冒有鳴則坐在船頭看著西去的夕陽。
“冒兄，你喜歡浪跡天涯嗎？”林朔也不知道怎么開口。
“林兄莫不是迷茫了吧，唉，不用擔心，這兩天和林兄相處我覺得林兄心事很重，說話有時直接，有時含蓄，想來很少出遠門，江湖不像你們說的全是打打殺殺，也不都是官場上的爾虞我詐，我也不知道林兄未來能走多遠，但是我相信林兄吉人自有天相。”冒有鳴只能安慰著林朔。
“冒兄可愿意細細給我講講長和和杜家，我好心里有個準備。”林朔還是有擔憂。
“我想問林兄一句話，你有信仰嗎？”
“信仰？”林朔看了看遠方，哪有什么信仰，自己是誰，根在哪里都不知道。
“怎么？林兄很難回答嗎？”冒有鳴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嚴肅。
“不是，其實我現在無家無歸，我也不知道我能干什么，我都很奇怪杜大人看中了我哪一點。”
“林兄能否能給我講講你和杜大人相遇的故事？”冒有鳴稍微放松了一點。
林朔把桃花宴的事簡單描述了一下。
“林兄是不是有計策，但是一直保持著沉默？”冒有鳴問道。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必要在那種場合出風采。”
“那就對了，在那種場合能出頭的肯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計策，而這些計策林兄都看不上，還有沒說的計策，這就是那些人不能比的。”
“說不定別人也有所保留呢。”
“林兄想多了，這樣的場合，出頭的人都是想博皇家關注的人，肯定會說自己認為十全十美的計策，如果丟丑了，那可是整個帝國都知道的笑柄，所以林兄知道杜大人為啥看中你了吧。”
“好吧，這也算？”林朔還是不敢相信。
“林兄可能不知道帝國現在的處境，四郡一府只是短暫的和平，鳳凰人再怎么內斗，但是一旦有了外戰，大家至少不會背后捅刀子，所以虎將軍輸了，猛虎邦就認栽，既然能打敗虎將軍，那我們猛虎人就相信唐將軍能打敗外敵。”
“你們是不是和鳳凰皇室有什么矛盾？”林朔大概知道問題的所在了。
“林兄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有信仰嗎？”
“我沒有信仰，我現在的信仰就是活著。”
林朔說到底只有這個軀體是這個世界的，靈魂只屬于他自己，他對這里的派別、紛爭并不感興趣，他也不想建功立業，他只想有自己的家，如果能利用自己的超級大腦成就家族偉業，他也希望有那樣的一天。
“我相信林兄，既然杜大人看中了你，未來一定有你發揮的地方，我告訴你其實也無妨。”
“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林朔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杜家其實也算是猛虎邦比較悠久的家族了，其實杜家主觀上并不參與官場的事情，有自己的生意，但又不算純粹的商人，算是黑白都有交道，但是又不算名門望族，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杜家會坐落在長和的原因，不過杜家也想遠離權利的中心，在角隅發展自己的家族也算是風平浪靜，對了，我是土生土長的長和人，家中并不富裕，從小就跟著父親跑碼頭，也算是杜家養活了我家，所以我對杜家還是有感情的。”
“我能看出來，每次你提到杜家都是很尊敬的，所以我很相信冒兄。”林朔也是予以了肯定。
“隨著杜家的慢慢發展，一些遠親也漸漸走向了官場，當然杜大人不是杜家的直系，他的外公是直系，到了他母親這里就不是了。”
“那杜大人現在是想回歸杜家？”林朔很疑惑。
“不是，杜大人有自己的想法，他只是想保護好長和，他和杜家其實走得很近，也不近。”
“這是什么意思？”
“杜大人的舅舅是虎將軍的幕僚。”冒有鳴低聲地說出口。
“原來如此，杜家受到牽連了，杜家無法保護長和了，杜大人想要接過杜府的職責？”
“林兄果然一點就通。”
“那為什么杜大人為什么還是杜姓？”林朔很好奇，這一世也有入贅的說法？
“因為杜大人父母都姓杜。”
“啊？近親結婚？”林朔愣住了，這什么操作？
“嗯，也不是很近，很遠的親戚。”
“哦。”林朔舒了一口氣，自己的主子要是個二傻子，那就悲劇了。
“那杜大人現在手上有多少人？”
“加上你，大概十來個人吧。”
“啊？十來個人？”林朔大吃一驚，敢情這杜大人是拉著自己一起創業來了。
“嗯，戰爭摧毀了原本的世界，長和雖然偏遠，但還是受到了波及，征戰的男兒也有好幾萬。”
林朔腦海中有戰爭的畫面，人如草芥的場面他見多了，那種血腥他至今不會忘記。
“你們會造反嗎？”林朔很擔心這一點，畢竟和虎將軍有牽扯。
“這個你放心，猛虎人愿賭服輸，輸了就是輸了，而且外戰在即，只要猛虎人能永遠安康，我們可以既往不咎。”
“真的？”林朔又是一驚，這猛虎人都是這么直接的嗎？
“說到底，是虎將軍北伐，想取代鳳家，還有就是鳳凰皇室內部蛀蟲太多了，整個皇室已經只剩空殼了。說到底雙方都不對。”
這個林朔還是略知一二，龍三凌的記憶里有這些事跡，不只是鳳凰皇室，連南望城的三部都開始墮落了。
“冒兄，放心吧，這個世界會慢慢好起來的。”林朔想著自己被騙到山區，當豬仔當土匪，龍三凌這一世被征兵死在戰場，最后能什么的活過來，他也厭倦了打打殺殺，如果杜大人真的想保護子民，保護家園，他愿意出謀劃策。
兩個人聊了很多更細致的話題，當然林朔肯定不會說自己龍三凌的身份，至于南望城的經歷，林朔會埋土里。
兩個人聊得越來越多，心里的隔閡也越來越少，冒有鳴甚至講了一些長和歷史上的老故事，也講了一些長和現在的現狀。
看了斜陽西落，這里已經沒有了小山包，一望到底的平原，就像林朔的心情又平復了很多，世界的陌生感讓林朔有些大起大落，情緒也容易不穩定，還是太年輕，還是閱歷太少。
“你怎么在這里睡著了，不冷嗎？”
林朔沒有去船艙睡覺，而是躺在甲板上就睡著了，扶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船頭已經掛起了燈籠，下午的船夫已經在睡覺了，估計半夜兩個人會換班，林朔找了一個靠角落的地方，蓋著被子繼續睡覺，夜里涼意很深。
或許是船的搖晃，所有人睡覺都不踏實，冒有鳴也沒有一直打呼，偶爾幾聲也就沒了，林朔也就這樣迷迷糊糊又過了一晚上。
“我們靠岸了，可以再下船走動走動。”船夫已經將船靠岸。
“我們已經到長樂了？”冒有鳴問著船夫。
“是的，官家。”
“林兄，過了長樂就是長和了，不遠啦。”冒有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盤，甚是開心。
“早上不喝酒了？”兩個到了酒家，只是要了幾碗粥，好像還有咸魚。
“林兄嘗嘗，這個這里的特色，咸魚，很下飯的。”冒有鳴一口魚一口粥。
林朔夾了一筷子，魚應該是腌制后曬干后再煮的，吃著有肉味，不是魚肉，像是雞肉的味道。
兩個人在岸邊溜達了一會，船夫在整理船只，因為只有一個船夫隨著他們南下，另外一個船夫會在這里休息候著，他會晚上會接其他船只的生意再北上，聽船夫的意思，這一晚上可以有兩銖錢工錢，算是很不錯的收入了。
“林兄，我們到長和碼頭了。”已經過了中午了，冒有鳴站在船頭指著前面的碼頭。
“我們到了？”林朔嘀咕著。
“兩位官家，慢點。”船夫已經把船系好，冒有鳴給了船夫兩錠錢，就帶著林朔上了岸。
“走，我們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