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光(下)
- 我家娘子可是陸地神仙
- 一只海豹罷了
- 2135字
- 2022-12-14 23:59:29
寧長逸突然想起,這個中秋還未曾賞月。
儀式感總要有的。他隨即從床上爬起,打開窗戶,朝外面探出腦袋,涼意霎時席卷而來。
夜已深了,月光也顯出幾分孤寂。
錢塘城的夜晚素來繁華,但此時舉目望去,燈火已熄了大半,只剩稀疏的數(shù)點亮光。
寧長逸回過頭,見姑姑閉目端坐床沿,神色清寂。
“姑姑,”他輕聲喚道,“睡了嗎?”
女子表情淡漠,答道:“沒有。”
寧長逸又道:“月亮又大又圓,不看嗎?”
聞言,無心睜開雙眼,默不作聲地來到身旁。
于是,姑侄二人皆舉頭望月,樣子都有些呆。
姑姑突然開口道:“再過兩日,錢塘江便要起潮了。”
錢塘是江南有名的大江,余杭郡的錢塘縣,便因此江而得名。
每到中秋前后,錢塘江便會起潮,有時潮高可達(dá)數(shù)丈,場面煞是奇壯。
也因此,一到錢塘江大潮,岸邊便圍滿了人,皆是前來一睹奇景的游眾。
寧長逸看過錢塘江潮,很多次。
早些時候,他每年都會與還是小蘿莉的謝以兮,去岸邊觀潮。有次謝以兮差點被飛濺的潮水淋成落湯雞,幸虧自己帶了把傘。
寧長逸轉(zhuǎn)頭看向黑衣女子,“姑姑想去觀潮?”
無心道:“若有機會,自當(dāng)去看看。”
這個房間位于客棧三層,此時窗外街道上,有兩個年輕女子快步走過。
其中身穿月白袍裙的女子,訓(xùn)斥另一個綠裳丫鬟道:“不是告訴你派人盯緊點嗎?”
丫鬟一臉委屈,不敢吱聲。
這兩人正是花魁雛風(fēng),與她的貼身丫鬟。
先前寧長逸和無心離開止水園時,便被雛風(fēng)派人跟著,不料居然跟丟了。
雛風(fēng)應(yīng)付完那幫才子書生后,立刻急匆匆地追了過來,果然尋不到人。
寧長逸并未注意到她們,好似根本看不見二位女子,也聽不到她們的對話。
倒是一旁的無心,低頭關(guān)注著兩人動向,神情冷寂,眼中沒多少善意。
直到二人走遠(yuǎn),她才收回目光。
寧長逸望著皎潔的月色,問道:“姑姑,你說的命燈,到底是什么東西?”
無心猶豫了會,才緩緩道:“是一座塔。”
寧長逸:“塔?”
無心點頭,“長樂琉璃塔。”
寧長逸若有所思,“從未聽說過。”
無心道:“被禁制重重封鎖。”
寧長逸確認(rèn)道:“那座塔,就是命燈,點燃時會栓住我的小命,燈熄就死?”
無心點頭,“塔下的引氣臺,會掠奪你的氣。”
寧長逸問:“我的氣?靈氣嗎?”
無心轉(zhuǎn)過頭,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她剛才指的,自然不是靈氣,而是寧長逸身上的龍氣。
寧長逸:“那我們要毀掉那什么琉璃塔?”
無心:“嗯。”
寧長逸突然眼前一亮,“那我們?yōu)楹尾滑F(xiàn)在就去毀了它?”
無心淡漠地?fù)u搖頭道:
“命燈在重重封鎖之下,尋不到的。就算尋到,琉璃塔與胤朝氣運相通,非仙人不可破之。”
寧長逸又問:“那我們怎么毀掉命燈啊?”
無心道:“燈燃時,一切禁制都會解除。”
寧長逸恍然,“燈燃到燈滅這段時間,就是我們的機會?”
無心:“嗯。”
寧長逸低頭沉思起來。
目前的情況是,錢塘有座塔,是為命燈。
命燈點燃,就會拴住自己的命,燈滅就掛了。
而這塔平時被重重封鎖,只在點燃后,才會顯露真身。
所以,唯一的機會是:
在命燈點燃到熄滅這段時間,毀掉那什么琉璃塔。
寧長逸又問:“姑姑,命燈點燃到熄滅,需要多久?”
無心想了想,答道:“約一個時辰。”
寧長逸嘆了口氣,這么短啊。
他問:“姑姑,仙人是什么?”
剛才無心說,平常琉璃塔被重重封鎖,非仙人不可破。
《穹溟》中沒有仙人這個境界,連姑姑的太虛都沒有,最高就到一品。
無心冷淡道:“修道之人的最高境界。”
其實,不僅是修道之人,儒釋道三家的最終夢想,都是成就仙人。
“姑姑離仙人境差得遠(yuǎn)嗎?”
“姑姑很沒用,離仙人還差得很遠(yuǎn)。”
寧長逸不知,十六年前,有位黑衣女子,距仙人境僅一步之遙。
這時,夜空中薄云流淌,輕輕掩住了圓月。
朧月之下,灑落的月光也溫柔了幾分。
寧長逸道:“姑姑之前說,只有郡守才能點燃命燈,那我們何不現(xiàn)在就去做了他?”
說著,他比劃了個擰脖子的動作。
無心卻搖頭道:“郡守身邊必有高手坐鎮(zhèn),況且,命燈不破,郡守是誰都無所謂。”
寧長逸嘆了口氣。確如姑姑所說,正四品大員,朝廷命官,若是那么好殺,大胤朝怕是早就亡了。
而且,就算郡守死了,只要命燈還在,朝廷也可以任命新的太守。
寧長逸問:“姑姑,我們有幾成把握?”
無心沉默良久,道:“不足三成。”
寧長逸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么低。
他又問:“不成會如何?”
無心嘆了口氣,這好像是她第一次嘆息。
“那時你我都會死。”
天上,流云變幻,月亮又顯出了真容,又大又圓。
月光也隨即明亮了起來。
其實,寧長逸之前并不是特別擔(dān)心。
雖然姑姑說,命燈熄滅自己會死,還有一大堆沒弄明白的問題,但寧長逸一直都算是有恃無恐。
畢竟,姑姑的實力這么強。
但今晚才知道,原來她對此也沒什么信心。
“姑姑,”寧長逸望著月亮,開口問道,“為什么救我?”
這個問題,早在半月前,他就在山中問過。
如果不算在秘境中昏死前的一面,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無心。
當(dāng)時一出口,他就覺得這問題很蠢。
對方都說是你姑姑了,你怎么還問?
但現(xiàn)在,他又問了一遍。
畢竟看上去,無心并沒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
不僅如此,這件事還有著極大的風(fēng)險,甚至有可能會死。
就在半月前,自己才第一次見到這名女子而已。
寧長逸將目光從月亮上收回,轉(zhuǎn)過頭,看向身旁女子的側(cè)顏。
她瘦削蒼白的臉上,仍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女子轉(zhuǎn)過頭,與他四目相對。
天上的月亮黯淡下來,也或許是流云又遮住了月亮。他不知道。
這個問題,半個月前就問過了。
而女子的回答,也一如從前。
“因為我是逸兒的姑姑呀!”
朦朧的月光里,她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