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 沒錢戀愛的我只好去除妖了
- 斬落清風
- 2788字
- 2023-02-27 23:29:26
磨著未來的船長在舊診所街附近可能會有麻煩。”
“你看見什么了?說呀。”
“得,我看見梅塞苔絲每次進城,身邊總有個身材高大的加泰羅尼亞小伙子,烏黑的眼睛,皮膚黑里透紅,長得挺有精神,她叫他堂兄。”
“當真!你是說這位堂兄在追求她?”
“我猜是的。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對一個十七八歲的漂亮姑娘,還會怎么樣呢?”
“你說唐戴斯去加泰羅尼亞村了?”
“比我早走一步。”
“我們也往那兒走走,到雷瑟夫酒店歇歇腳,一邊喝拉瑪爾格葡萄酒,一邊等消息,怎么樣?”
“等誰的消息?”
“我們在路邊等著唐戴斯,從他臉上就看得出情況如何。”
“行,”卡德魯斯說,“你付酒錢?”
“當然。”唐格拉爾答道。
于是,兩人快步走向預定地點。到了那兒,他們吩咐上一瓶酒,兩只酒杯。
十分鐘前,邦菲爾老爹剛瞧見唐戴斯從這兒走過。
他們確信唐戴斯已進了加泰羅尼亞村,便在枝繁葉茂的梧桐和埃及榕樹下落座。一群歡樂的小鳥棲落在枝葉間,在早春的明媚風光里鳴囀歌唱。
兩個朋友一邊喝泛著泡沫的拉瑪爾格葡萄酒,一邊豎著耳朵望著遠處。百步開外,一座被烈日和寒風消蝕得光禿禿的山岡背后,就是加泰羅尼亞村。
當初有一群神秘的移民離開西班牙,來到這個狹長的半島。人們不知道他們來自何方,只知道他們說著陌生的語言。其中一個首領懂得普羅旺斯語,他請求馬賽當局把這個光禿而貧瘠的岬角賜給他們,他們像古代水手那樣,已經(jīng)把帆船拖了上去。當局同意了他的請求,三個月后,在這些海上波希米亞人帶來的十多條帆船周圍,建起了一個小村落。
這個村落建筑奇特,情調(diào)別致,半是摩爾風格,半是西班牙風格。現(xiàn)在的居民是那些移民的后代,說著祖先的語言。三四個世紀以來,他們不曾離開過這兒,猶如一群海鳥,在這塊借以棲息的小小岬角上生生不息,與馬賽居民界線分明,不相通婚,保留著故鄉(xiāng)的風俗和服式,如同仍然說著祖先的語言一樣。
讀者且隨我們穿過這個村里唯一的街道,一起走進那座小屋。小屋和村里其他的房屋一樣,外墻由于常年日照,變成美麗的土黃色,形成了當?shù)亟ㄖ奶厣瑑?nèi)墻大都涂著一層石灰,這種白顏料就是這些西班牙式小屋的唯一裝飾。
一個俊俏的姑娘背靠墻站著。她的頭發(fā)像烏玉般又黑又亮,睫毛又濃又密,一雙大眼睛像羚羊似的溫柔,纖細秀美的手指正揉著一株無辜的歐石南,花瓣撒了一地;手臂裸露到手肘處,淺棕色的臂膀仿佛照阿爾勒的維納斯女神[插圖]雕成,因內(nèi)心的焦躁而顫動著;一只柔韌而拱起的腳拍打著地面,讓人能窺見那裹著藍灰邊紅色棉紗長襪的線條優(yōu)美、豐滿勻稱的小腿。
離她幾步遠的凳子上坐著個二十出頭、個子挺高的小伙子,胳膊支在一張蛀蝕的舊桌子上,下意識地顛動著凳腳,神情煩惱地注視著她;他用目光在探詢,可是姑娘以堅定的目光鎮(zhèn)住了他。
“你瞧,梅塞苔絲,”小伙子說,“復活節(jié)就要到了,這正是舉行婚禮的好時候,答應我吧!”
“我已經(jīng)回答你一百遍了,費爾南,你要再問就是跟自己過不去了。”
“再說一遍吧,我求你,再說一遍讓我相信吧。你就第一百次地告訴我,你拒絕我的愛,拒絕你母親許諾過的親事吧;讓我明白,你對我的幸福漠不關心,我的生死對你算不了什么吧。主啊!整整十年,我心心念念想著娶你為妻,梅塞苔絲,現(xiàn)在我的希望破滅了,生活中唯一的目標落空了!”
“可我從沒讓你這樣希望,費爾南,”梅塞苔絲說,“我從不對你撒嬌,我總是對你說:‘我愛你就像愛我的哥哥,但我沒法給你更多的感情,因為我的心已經(jīng)屬于別人了。’我是一直這樣對你說的吧,費爾南?”
“是的,梅塞苔絲,”年輕人說,“是的,我知道,你對我是坦誠相見的,但這有多殘酷啊。加泰羅尼亞人有一條族規(guī),只能在同族間通婚,這你難道忘了?”
“你說錯了,費爾南,這不是族規(guī),只是習俗而已。聽我的話,別再指望這個習俗來幫你了。你已經(jīng)到了服役年齡,費爾南,現(xiàn)在你還沒服役,那是暫時緩征,你隨時都會被征召入伍。一旦當了兵,你怎么安置我呢?我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沒有財產(chǎn),只有一間差不多就要倒坍的小屋,還有幾張舊漁網(wǎng),這就是父親留給母親,母親又留給我的遺產(chǎn)。母親去世一年了,你也知道,費爾南,我?guī)缀跞看蠹业慕訚谏睢S袝r,你裝著要我?guī)兔Γ米屛曳窒砟愦虻降聂~,我接受了你的好意,費爾南,因為你是我父親的侄子,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更因為,假如我拒絕你,就會過分傷你的心。我賣魚換來錢,再去買紡線的麻,可心里明白,這是你的一份施舍,費爾南。”
“那又怎么呢?梅塞苔絲,你再窮,再孤單,也比馬賽那些最高傲的船主女兒、最有錢的銀行家小姐和我更相配!像我這樣,還能要什么?一個誠實的妻子,一個好主婦。我哪兒還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呢?”
“費爾南,”梅塞苔絲搖了搖頭說,“如果一個女人有了丈夫,卻又愛著另一個男人,她就不是一個誠實的妻子,也不可能是好主婦。我再說一遍,除了友誼別再向我提別的要求,我只能給你這些了,我不想允諾自己無法做到的事情。”
“行,我明白了,”費爾南說道,“你能安于自己的清貧,卻怕跟著我受窮。那好,梅塞苔絲,有了你的愛,我就會去發(fā)憤掙錢;你會給我?guī)硇腋#視兊酶挥械模∥铱梢圆陡嗟聂~,我可以進魚行去當伙計,我可以自己當商人。”
“你沒法這么做,費爾南;你是個軍人,現(xiàn)在還能待在加泰羅尼亞村里,只是因為沒有打仗。所以你還是捕魚吧,別胡思亂想了,那會使你覺得現(xiàn)實更難以忍受。就滿足于我的友誼吧,我真的沒法再給得你更多了。”
“行,你說的有理,梅塞苔絲,那我就去當水手;我換下你不屑一顧的祖輩的衣服,戴上有光澤的帽子,穿上海魂衫,還有紐扣上綴鐵錨的藍色外套。這樣一身穿戴會讓你高興了吧?”
“你是什么意思?”梅塞苔絲的目光不威自重,“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說,梅塞苔絲,你對我這么無情,這么冷酷,是因為你在等另一個人,而他正是這樣穿戴的。不過,你等的那個人也許會變心。就算他不變心,大海也會對他變心的。”
“費爾南,”梅塞苔絲高聲說,“我原以為你很善良,看來我錯了。費爾南,你祈求天主的憤怒來發(fā)泄你的嫉恨,你的心地有多壞!對,我不想對你隱瞞,我是在等你說的那個人,我愛他,即使他不回來,我也不會責備他變了心,我會說,他到死還一直愛著我。”
加泰羅尼亞小伙子做了個狂怒的動作。
“我明白你的意思,費爾南,因為我不愛你,所以你就恨他,你會用你的加泰羅尼亞短刀去和他的匕首決斗!這樣對你有什么好處呢?倘若你輸了,你會失去我的友誼;倘惹你贏了,你會看到我對你的友誼變成仇恨。聽我的話:去向一個女人所愛的男人挑釁,是不會贏得這個女人好感的。不,費爾南,我不相信你會聽任自己變得那么卑鄙。我不可能做你的妻子,但我還是你的朋友,你的妹妹。而且……”她淚眼矇眬地說,“你等著,等著吧,費爾南,你剛才說過,大海是無情的,他已走了四個月了,這四個月來,海上一次又一次,起過多少次風暴哦!”
費爾南漠無表情,他不想去擦流淌在梅塞苔絲雙頰上的淚珠,盡管他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換這每一滴眼淚。但這些眼淚是為另一個人而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