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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金秋歸鄉記

有段時日沒回老家看望父母了,就連中秋節也因事沒回去。以前弟兄們都在外面忙著生計和闖蕩,只留年邁的父母在老家,照看著家里的田地。所幸居住的城市離老家也就二十公里的樣子,若按往常的習慣,只要有了想的念頭,騎個車一個小時也就到家了,所以回去的機會也就多些。而眼下小兄弟因生意不好而返家了,有他在,對父母的牽掛也就少了些。畢竟有他照管著,自己也就安心了。可別離的時間長了,對雙親的思念竟有些莫名地濃烈了起來。于是趁了十一放假,將所有纏身的繁雜瑣事推開一天,徑直奔赴老家去。

中秋已過,田地里的玉米與谷子早已收獲。高遠的蒼穹之下,空蕩蕩田野分外遼闊,猶如母親敞開了胸懷,擁抱著久違歸來的游子。秋忙的時節,在這片熟悉的黃土地上,豈能缺少勤勞的農人?人勤地不懶,早有趕先的人已經把騰空的田地犁過了,深翻過的土地溝溝壑壑,露出了或黃澄澄或黑皴皴的胸膛,那雄渾而厚重的模樣好似深藏和孕育著無限生命力。那犁過的田,有的已被打理得平平整整井井有序,單等節一到就開始播種了。看那橫豎筆直的田埂,鏡面一般的田地,好像梳妝已畢的女子,正在等待他們心意的郎君。此時那些鄉鄰們忙做的身影散落在悠遠的田地里,和那樹的綠,土地的黃,薄霧的縹緲,村莊的靜謐,描摹出了一副深情而含蓄、飽含收獲喜悅的油彩畫。

回家路上又進了兩家大型商超,想著看看有沒有真空包裝的牛肉,好給父母帶些。前些年回家是經常給雙親帶些牛肉的,特別是本地某家有名的醬香黃牛肉,是父母最愛吃的。可是有一年,母親卻說年齡大了牙口不咋好了,吃牛肉就費力些,說如果要帶,就買些真空包裝的牛肉,那些吃起來更爛些,并且還點名了某品牌的。這個品牌在全國也都算知名,想來質量也可靠,自那以后回家就常拿它回去了。這次回來本也要帶些的,可昨晚上跑了兩家知名超市,卻愣是沒貨。其中一家只剩一袋了,還是超小的包裝,無奈只得作罷。路上的兩家超市都沒買到,就順便給小侄女帶著糖果吧,她四五歲的年紀正值天真爛漫的童年,小孩子么,糖果也是最愛吃的,當長輩的,哪有空手之理?

下了縣道,走上了蜿蜒曲折的河堤路,老家所在的小村就藏在那一彎河流的臂膀里。秋日的村莊很是靜謐,因是近午了,街上也沒遇到鄉鄰。推開那扇略顯褪色的紅大門,“爸,媽!”連著叫了幾聲,卻沒人應聲。走進院子里,繼而進到屋里,家里也沒個人影兒。莫非正值秋忙,父母都下田去了?心里正琢磨,卻聽到里屋有打鼾之聲正呼嚕得厲害!就連忙喊小兄弟的名字,鼾聲馬上止住了,“諾!”隨著應聲,從屋里就出來了典著大肚皮都小弟。

“看你吃得!”隨口就說他,“爸媽呢?”

“可能出去了?我去找找。”小弟說著就出門去了。

不大一會兒,就聽到了母親熟悉的說話聲。果然,是小妹駕著臺小三輪電瓶車拉著母親進了院子。

原來他倆是去別的村子“蹓”花生去了。我們這里所謂的“蹓”花生,就是別人收獲花生之后,那些遺留在田地里的就由人去刨,去撿拾。小妹表面上是拉著母親一塊去“蹓”花生,其實拾那些花生能值多少錢?還不是為了多陪伴一下母親,陪她多出去走走,多活動一下筋骨,讓老人家樂呵樂呵樂呵。要知道近些年,母親的腿腳越來越不靈便,走些近路尚可,若是遠了,定然是走不了的。如今呢,小妹可以拉著她到方圓十多里的村里去“蹓”花生,她甭提有多高興啦。

“興兒,你上房頂上去吃花生吧,那可都是粉兒俺倆“蹓”來的。”母親自豪地說。

“好嘞!”應著母親,我就順著外邊樓梯上了房頂。果然,那平房頂上晾曬著一片又一片的花生,這些排列著整齊隊伍的花生猶如一個個方隊任你檢閱。“喲,這么多啊!”我順手剝開一顆花生放到嘴里嚼了起來,還沒干透的花生脆生生的,分明還透露出新鮮泥土的芬芳來,“嗯,還挺香的呢!”

“好吃就帶走些吧。”母親樓下發話說。“家里有,也吃不了多少。就不帶了。”我道。

正說話的當兒,父親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家來了。剛才打電話,他還在東地里等著收大豆呢,現在怎么回來了?正納悶呢,父親就坐在院里的木椅上,脫下鞋來,磕里邊的土和雜物。“豆子要等下午晚些時候收了,小亮家的收割機沒回來哩!”他說道,“上午就把豆田里的野菜桿子砍了。”

“砍那些干啥?”我問。

“不砍,人家就不去收豆子!”母親在一旁道,“這老菜桿子太粗壯了,人家怕弄壞了收割機。昨天小亮就捎信兒過來專門說了。”

“其實么,不砍也沒事。”父親說,“不過他說了,咱也得尊重人家不是?”

“中午吃啥啊?看你回來也不說一下,這家里啥也沒準備。”母親埋怨道。“準備啥?越簡單越好。“我說。”要不就撈面吧?”母親問,“撈面最簡單了。”說完她就弓著腰身進廚房里去了,也像小時候一樣,也沒忘記安排干一下我干的活兒,“興兒,你沒事就剝些蒜瓣吧,搗些蒜汁,蒜臼就在鍋臺邊兒。”

“好嘞!”我應著,拿了祘,掕過來蒜臼,就在灶房內陪切菜的母親說話。

“前幾天,比你大兩歲的小峰死了,就是你胡子哥家的那個小峰。哎,弟兄幾個就他能干聰明呢,他當過兵受過訓練,有膽識。可惜在河灘里犁地的時候,翻到河里淹死了。”母親說。

“難道就沒人救么?”我問。“誰救啊?中午河邊也沒人,就他女人兩個在。他女人在那里洗衣服呢,也沒看到。還是對面別村的人看到了,喊她呢,她才知道。等她回來叫人去,一切都晚了。人也抬出來了,早死了。哎,為了那點荒地丟了性命,不值得。”母親說。

犁個地怎么能掉河里?我有些疑問。母親說,那是他家開的荒地,就在河灘頭兒,地勢高,土松軟些,拖拉機輪子陷進去翻進河里去了。

“哎,都是村里人見錢眼開,拉沙子,開荒種地,破壞了生態環境,這是河神的報應來了。”灶房外邊聽到我倆說話,小妹心直口快地說。

“粉兒,別瞎說!別人聽到了可不好。”母親忙說。

說著話,飯菜的配料已經準備好了。母親就端到外邊靠墻的大鍋臺上,鍋臺旁邊堆了很多柴火破木材之類。只見母親熟練地點火,瞬間大鍋臺就燃起了熊熊的煙火。母親年齡雖然大些,可炒起菜來依然熟練又麻利,倒油熗鍋,下菜翻炒,隨著“刺啦”的響聲,猛烈的香味便四散飄散開來,充盈了整個的院落。隨后她又下些粉條,臊子也便做成了。綠的茄瓜,軟軟的粉條兒,焦黃色的湯汁,聞著香噴噴的味道,著實讓人饞涎欲滴。趁著火勢正大,母親又下些面條,說話的當兒,就只等面條煮熟了。

母親做的飯菜就是好吃,頗有小時候的味道。這次雖然也很愛吃撈面,可還是連吃了兩碗,直到打飽嗝了,才過足了癮兒。

父親雖然年邁,一大碗撈面卻“哧溜哧溜”地吃得甚是香甜,沒多大功夫,一碗飯就被干完了。靜坐在沙發上,從側面也能清晰看到父親的面容。明顯松弛的面龐,微微凹陷的眼窩,還有他吃飯時的吞咽動作,仍很干脆利落,那是多么熟悉的往日記憶哦!可惜以前他那壯年時期的模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父親一生經歷了太多的坎坷,家里從一貧如洗到成了方圓幾十里有名的萬元戶,繼而創業失誤又回到了原點。但生來就倔強的父親不甘失敗,有重整旗鼓,再次到外邊闖蕩。他走西北,跑華南,經過商,開過飯店,到后來回來又弄商超,一輩子都在不停地奮斗!隨著我們弟兄姊妹幾個長大成人,父母的歷史使命早已完成了,如今年邁的父母告別喧囂的城市,返回老家又開始侍弄他們那賴以生存的薄田數畝,日子過得倒也安穩,對他們二老來說,也算是功成名就葉落歸根了。俗話說能吃就能干,看父親的飯量不減,心里就踏實了很多。

下午要回城了,卻不見了父親,母親送到了門口說,你爸又去東地了,晚些時候要收豆子呢。又喊小弟出來,說恁哥走呢,咋不出來送送?小弟和小妹都出來相送,他倆等我一走也便轉頭回屋去了。等我騎車到街頭要拐彎了,回過頭去,卻見母親佝僂的身軀依然矗立在門口,向著這邊在張望著。當時眼睛一熱就想掉淚,“回去吧!媽!”我大聲喊道。而后趕緊扭過頭,上了河堤回城去。

有人說過,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便只剩歸途。這話聽起來有些悲哀,可說的難道不是實情么?人本就是這世界上來去匆匆的過客,父母兄弟姐妹都是最佳的陪伴。父母養育之恩,當沒齒難忘;家人的親情,雖萬金不換。家,故鄉,本是親情與鄉愁的寄托,是游子們永遠難以割舍和逃離的藩籬。即使遠隔萬里,依舊心心相連情深意切,這或許就是故鄉的滋味,家的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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