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縱輔看著李修文猖狂的冷笑，只覺得心中一陣的無奈。
這就是世家豪族的力量！
通過數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知識壟斷，世家豪族已經在事實上掌控了整個社會的上升渠道和輿論渠道。
而這些正是科舉制度所要打擊的對象。
正因為如此，林縱輔不能妥協。
作為讀書人，他有自己的底線。
作為官吏，他也有自己的堅持。
他身上的青色光芒如同被點燃了一般，越發的純粹和猛烈，似乎是眼前的不妥協，讓他發生了某種變化。
呵！
魚死網破便魚死網破吧！
林縱輔眼中閃過決然，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咳，那個！我能說幾句嗎？”
林一的聲音有些突兀的響起，一下子吸引了兩人的目光。
林縱輔皺了皺眉頭，他此時并不太想林一引起李修文的注意，他還想努力盡到自己作為父親的責任，護衛住自己的孩子。
李修文冷笑一聲。
“呵，林公子還有什么話說？”
老頭只覺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心情大好，看林一都覺得眉清目秀起來。
林一身上打了一個冷顫，斜著頭瞇著眼睛睨著這個老家伙。
“哎哎哎，這事情好像是我的事情，你們怎么都上了賭注了呢？”
“不過，李老頭兒，我都說了我是去采風，可是你們不信，非要給我扣帽子，既然這樣，要是我真的證明我是去采風了，你李修文又當如何呢？”
林一一字一句、聲色俱厲。
李修文此時笑得更加得意忘形。
“采風？要是林公子能證明你是去采風了，別說息事寧人，我李修文當場給你賠不是。”
“只是賠個不是？”
林一搖了搖頭，學著李修文的樣子做了個嫌棄的表情。
“李家舅公，這可不夠，得加錢！”
李修文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沒想到林一以彼之道還之彼身，頓時像是吞了蒼蠅般難受。
“小子好膽，我便是加碼又如何？就怕你沒機會拿到賭注。”
“你若是能證明自己，我李家不僅聯姻如初，而且在你成婚之日，我隴西下五房為你提供一件大儒修身文寶”
大儒修身文寶？
這是什么東西，林一回頭看看自己的便宜父親。
當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林縱輔突然連呼吸都急促起來，甚至浩然正氣的青光都跟著晃動了幾下。
顯然林縱輔是內心大受震撼。
“不過！”
李修文話音一轉。
“采風自然有采風的標準，我也不要求你的詩歌文采斐然，但至少要是府縣之作。”
林縱輔聽到這里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
“你們李家莫要欺人太甚，不要說小兒剛剛觸及詩文，功力尚淺，就算是那些大儒之輩，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做出府縣之作。”
李修文攤攤手。
“這與我何干？”
林縱輔眼中盡是怒火。
李修文斜著眼看了看林家父子，然后甩了甩衣袖，不再說話，轉身就走。
看樣子，他算是徹底的和林家撕破了臉皮，不再留什么情面了。
林縱輔拳頭握緊，有些惱火的看向離開的李修文。
他知道自己這會兒是將對方得罪慘了，估計很快在朝堂之上，自己將迎來以隴西李家為首的世家貴族派別的猛烈攻擊。
就在李修文即將走出廳門的時候，林一終于開口。
“花枝缺處青樓開，艷歌一曲酒一杯。”
林一的聲音緩緩的升起，這詩句卻是一下子拉扯住了李修文的腳步。
他原本馬上要邁出門的步子停在了門檻之上。
“美人勸我急行樂，自古朱顏不再來。”
林一此時聲音洪亮，每個字都扎進李修文的耳朵里。
“昨日聽曲，幸有所得，不知李家舅公是否滿意。”
聽到林一的作品，林縱輔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來。
簡簡單單四句詩歌，卻是讓林縱輔眼前一亮，覺得耳目一新。
“我兒這詩文雖然平淡，卻也算是通俗易懂，別有特色，李家舅公覺得如何？”
此時林縱輔的臉上已經笑語盈盈，他盯著李修文的背影笑了起來。
誰說我兒子不是去采風了？
這四句詩歌一出，我兒子就是去青樓采風了。
李修文猛然回頭，他回頭目光灼灼的看著林一。
“七言絕句？”
幾秒后，他陰笑了起來。
“林縱輔，你恐怕高興得太早了一些了，我承認，雖然你兒子這篇詩歌確有風采，可是……”
他頓了頓。
“正是因為這首詩不錯，卻沒有引發天地大道的承認，顯然這詩歌不是林公子的原創。”
林縱輔皺起了眉頭，他一時太過高興，確實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回過頭有些擔憂的看向了林一，需要林一一個解釋。
林一眨了眨眼睛，他忍住頭痛去回想重要訊息。
是了，這個世界存在一種叫做天地大道的認可的玄妙的東西。
就是說當一個人第一次創作出一個文學作品的時候，天地大道會對該作品進行一次檢驗，好的文章會得到大道認可和大道加持，壞的文章則會被大道唾棄、蒙塵、焚燒。
天地大道就像是一個閱卷官，檢視著所有人的文學作品。
原本只想借著這兩句詩歌敷衍一下對方的林一，這會兒有些無奈起來了。
作為一位鍵王之王，在鍵吧中，他當然曾以假想青樓為題，和別人唇槍舌戰。
而這首《長安道》更是他最喜歡使用的和青樓相關的詩句。
可沒想到這世界似乎對于完整的詩歌是否原創，有一個自己的評論體系。
算了算了，本身就是個文抄公，本來想羞恥的藏上一句，既然條件不允許，那就抄個全乎的吧。
只希望樂天居士下次去青樓聽曲的時候能做出別的佳作來。
林一嘆了口氣，然后沖著林縱輔拱了拱手。
“父親這不是一首七言絕句，而是一首長安道，下里巴人的曲子罷了，剩余還有一長句。”
林縱輔眉頭稍稍舒展。
“那就吟出來，給李家舅公聽聽！”
林一點點頭。
“君不見外州客，長安道，一回來，一回老。”
當他最后一個字話音落地，林一只覺得整個身體微微一震，耳邊似乎是出現了鍵盤快速敲擊的聲音。
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天空之中瞬間傳遞下來，他視線所及的地方，天地之中猛然間有字緩緩出現。
“花枝缺處青樓開，艷歌一曲酒一杯。
美人勸我急行樂，自古朱顏不再來。
君不見外州客，長安道，一回來，一回老。
——《長安道》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