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到香味了嗎？師姐？”正在打坐的唐菲兒突然睜開雙眼，用小鼻子使勁地吸啊吸。

八角桂皮香葉的味道特別濃，隔著大老遠都能聞到，更別說這味道就在隔壁了。

雅萱點了點頭，正準備說話時，門口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唐菲兒急吼吼地跑過去，但又在開門前恢復矜持。

輕輕拉開木鎖，發現站在面前的確實是那個和自己一樣可愛的“小女孩”蘇水后，唐菲兒冷哼一聲，依舊是非常生氣：“這都幾點了才過來！我已經做好明天揍你的準備了！”

“抱歉，師尊那邊有事要吩咐我去做，所以來晚了一些，菜都準備好了，要來吃嗎？”蘇澤還是那般溫和地笑道。

“要是不好吃，你就等著被我揍吧！”唐菲兒還是努力繃著臉，但她的眼睛在觸及到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時，頓時表情失控，兩人面對面笑了起來。

“師姐快來，我們一起吃晚飯！～”轉身面對雅萱，唐菲兒又是另一副面孔，顯得天真無邪，絲毫不見剛才的嬌蠻。

雅萱起身，看向門口的蘇澤，她輕輕地微笑，像春天盛開的桃花，融化了冬日的余冰。

到這一刻，蘇澤才發現她其實是個很美麗的少女，絲毫不遜色于自己的師姐們。

只是，蘇澤還是會為她感到可惜。

畢竟她哪怕再努力修行，表現得再優秀，也不會真的被接納進來。

——

也許是因為蘇澤和唐菲兒相處的不錯，所以晚上的雅萱不像是白天那般冷淡，整個人顯得溫和，還時不時能和蘇澤聊上兩句。

“雅萱師姐你才修行九年？”在交談中得知的新情報，讓蘇澤無比訝異。

“嗯。”雅萱輕咬一口紅燒肉，感受口腔里爆裂開的香味與肉感，絲絲甜辣讓味蕾進入享受狀態，她瞇起了眼睛。

“師姐是我見過最天才的人，七歲才修行，落后了人家至少三年，但是能夠奮起直追，花更少的時間學會更多的術法，并且在宗門布置的任務中總是拿到最優等的評價！”唐菲兒在吹捧雅萱的時候，可謂是不遺余力，把小腦瓜中為數不多的贊美成語都用了個遍。

看著她對自己師姐崇拜至極的模樣，蘇澤想到自己六七歲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接觸修行也還早，存在很多知識的空白，而沐凌音就像是全知全能的存在，每次都能洞悉他的疑惑，直接以招式來指點他。

那時候，自己也很崇拜沐師姐啊…

不過現在，蘇澤轉變了心態，比起崇拜，更多的是對師姐的敬愛。

“一般宗門的任務都是些什么？要去山脈獵殺怪物，收集材料之類的么？”蘇澤這個從小待在山上的鄉巴佬開始發揮想象。

“怪物？你說的是異獸吧？啊！師姐你搶了我的那塊紅燒肉！”唐菲兒眼神追蹤那塊肥瘦相間的肉塊，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雅萱笑了笑，把肉還了回去，說道：“很少有獵殺異獸的任務，一般都是宗門內部的事情，比如解決弟子紛爭與糾紛，又或者是給宗門長老外出跑腿，前去其他宗門送信，還有去幫忙修復陣法，丹爐等。”

“原來是這種類型的任務啊…”蘇澤恍然，語氣中難以避免地流露出一絲失望。

“我們分宗是在王朝都城里，周邊山脈很少，而且修行者眾多，不存在異獸的棲息地。”雅萱抬頭看了一眼灰蒙的夜空，估算了一下時間，隨后放下碗筷，起身道：“謝謝你的招待，我要回去修行了，菲兒，你繼續陪你朋友吧。”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化作水霧，從這一側飛躍到了她們的小院落里。

臨走前，蘇澤記得她的眼神格外清明，似乎對今晚的美食也不怎么感興趣。

唐菲兒也一臉習以為常，她開始繼續跟蘇澤玩搶菜吃的游戲，后續弄得兩人臉上都沾上了醬汁，又狼狽又好笑。

收拾好碗筷后，蘇澤繼續閑聊，“雅萱師姐一直都是那樣的么？除了修行之外，對一切都不感興趣？”

“是啊，不然你以為雅萱師姐的修為是哪來的？別人在玩耍，發呆，她在修行，別人在宗門蠢蠢欲動，渴求外面的紙貴金迷與燦爛天空，她還在修行。”

“以道經，術法為枕頭，只要有安靜的角落，師姐隨時隨刻都可以進入修行狀態，她的努力，不是你可以想象的。”說著說著，唐菲兒又露出崇拜的神情，但很快她又回過神來，對蘇澤怒斥道：“雅萱師姐也是你能叫的？！”

蘇澤無奈地搖了搖頭，對這臭脾氣的丫頭真是沒話說。

“對了，你的飛行棋呢？不會是騙我的吧？”唐菲兒扯了扯蘇澤的衣袖，認真問道。

蘇澤從空間法器里取出來，然后在地面上展開。

“來吧，決戰到天亮！”

“誰怕誰！”

玩到深夜時，蘇澤看著咬牙切齒的小丫頭，突然問道：“如果…雅萱師姐拿到第一，但是總宗沒有收她進內門，你怎么想？”

唐菲兒咬了咬手指，扔出骰子，“六六六六六！！！”

“啊！怎么是四！”

“我又要從頭開始了！！不玩了！”暴脾氣的丫頭直接掀翻棋盤，生氣地鼓起腮幫子。

隨后她雙手環抱胸口，怒氣沖沖地說道：“能怎么想？總宗針對我們分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如果還不行，那就代表總宗的人有眼無珠，天才都不要，活該越來越衰敗！”

唐菲兒各種大逆不道的話張口就來，對總宗是沒半點尊重。

當然，這也是她把蘇澤當朋友的表現，在朋友面前，她從不遮遮掩掩，有什么說什么。

哪怕蘇澤也是總宗的人。

“……”蘇澤心里莫名有點不舒服，但他很快又掃去這種情緒，“那你知道，為什么總宗一直針對你們嗎？”

“我還想問呢！師叔她們說是你們自視甚高，瞧不起人，我覺得也差不多。”

“喂，你突然跟我說這個做什么？不會是覺得我拿不到第一，進不了你們總宗吧？哼，放心好了，只要不是你們作弊，我肯定是同年齡最強的！”

“到時候，別忘了叫我姐姐！”

“嗯…也有點困了，我先回去睡了，明天記得給我加油哦！一定要給我加油！”唐菲兒上前捏了捏蘇澤的臉蛋，見他不反抗，滿意地露出燦爛可愛的笑顏，隨后也閃身回去了。

蘇澤看著她走后，留下的飛行棋殘局，輕輕嘆了嘆氣。

努力的人不一定會有回報。

無辜的人會因為上位者的博弈而受牽連。

這世界上也不會有什么真正的公平。

而他，也注定無法和唐菲兒這個小丫頭成為真正的朋友。

蘇澤倒沒有什么悲傷的情愫，只是覺得有點小遺憾。

他輕輕閉上眼睛，似是進入了深思，又似進入了玄妙的感悟狀態。

三個小時。

天邊的烏云被一道銳利的光刺破，旋即便是明媚到耀眼的光，慢慢向山峰，以及整個宗門延伸。

最后傾灑到他的身上。

再度睜開眼時。

他晉升到了入道五層。